倚天轮很生气,翅膀上的羽毛愤怒地支棱着,他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把空瓶狠狠地砸向自己的办公桌。亨利冷静地站在一旁,抱着双臂,紧紧抿着嘴唇。
“本体并不存在于其在虚拟世界的躯壳之中。”一位脸色惨白的解码员在作着报告——这是为了维持彼得三人在虚拟世界中的行动力,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几十位解码员之一。“他用了某种方法,创造出两个甚至更多个体。他牺牲了一部分的自我,制造出强大的引力,其本体所产生的引力与庞大的诱饵相比微不足道,而那诱饵又借助其密度与现实连通。张警官的第四枪毁掉了诱饵,却也帮助麦克哈迪打通了虫洞,打开了通往现实世界的大门。”
亨利眯起眼睛。“他靠那种障眼法骗了所有人?”
“如果是与解码有关的技术,至少处在我未曾涉猎的领域,然而这种可能性极小。蓝玫总裁,我们倾向于那是一种非我们所能控制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麦克哈迪掌握着魔法,还是把你们的失败归咎于敌人的法术?”亨利看着倚天轮,羽人满脸怒气,一声不吭。
“恕我直言。种种迹象表明在那一时刻,虚拟空间里确实存在着两个本体。”解码员继续道,亨利紧紧攥着的指关节倏地白了。
“我大胆猜测,他让自己的灵魂分裂到与原来相比可以忽略的程度,我们派去的杀手消灭了他的绝大部分,如今的他,只剩一片残骸。”解码员总结道。
亨利无意在这个问题上面胶着,“那三人情况如何?”
“我们意识到情况不妙,以最快速度断掉了他们和虚拟世界的联系,但似乎还是由于时间流动速度的差距晚了几小时。欧阳的手腕肌肉还没有丧失记忆,得以保全,而阿格利安只是短暂昏迷,并无大碍。真正有危险的是张警官。他身中十四刀,本应因失血过多而死,但他的生命力出乎意料地顽强。”
“怎么会这样?”亨利困惑地问,“虚拟世界的冲击怎么可能影响到他的实体呢?”
解码员抬起头,两眼无神,“伤他的是‘十四红莲’,总裁。”
那是一把来自纯粹现实的妖刀。“麦克哈迪抢走了欧阳的刀,然后重创了彼得?张?”
倚天轮拍案而起,“刀呢?”
“那把刀似乎有什么能力,当我们断开欧阳鹏与虚拟世界的联系的同时,它自己却出现在他的手中。”
倚天轮和亨利同时沉默。他们心中有太多问题,却心知肚明无人知晓其中玄机。
“那么,张警官怎么办?”
“那倒霉的警察,”倚天轮沉着脸说道,“全力抢救,让他自求多福好了。”
解码员告退。亨利靠着落地窗沉思着。
“你在想什么?”倚天轮问道。
“我们公司有一项新技术,目前还处于试验阶段。它涉及把陈氏塑料的离子记忆模式与人体神经组织相连接,其机理大致与龙?擎天操纵空气的原理相同。”
“你想把那被砍成残废的警察变成人造人。”倚天轮若有所思地说。
“把人交给我。我们的技术尚未成熟,但足以救他一命。”
“救了他,对我们有何好处?”倚天轮问,“把不完善的技术应用于一个警察身上,一旦出现意外,摩尔拜要负全责的。”
亨利的眼神变得精明起来,“倚天轮总裁,我不知你是否精于法律。以如今的趋势,人造人迟早会出现,起码技术上已不是难关。一旦第一例人造肢体的实验成功,星际法庭会立刻禁止人造人并把成品追回销毁——这种事情不人道且极具危险。这时,假如我们为了挽救一名来自星际司法警署的警察的生命而启用这种技术,就算事后发布关于人造人的法令,他们也不会销毁彼得?张,如果那么做,无异于扇了自己一记耳光。而且,司法警署的警员一旦因公务致残,他们会即刻被除名以防止仇敌追杀。”
“他将成为一个令人畏惧的杀手,而你将是他的主人。”倚天轮明白了。
“你觉得我要修改他的脑回路,然后安装服从程序?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彼得?张将会是我们的秘密武器,但我们无权控制他的思想。我与他曾接触过几次,这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这次我们如果帮助他渡过一劫,他一定会加入我们。”
“一旦他背叛……”
亨利耸耸肩,“到时再销毁也不迟。法律禁止在人脑中安装服从程序,可没有禁止安装自毁程序。”
倚天轮恍然。“梭子鱼”年纪轻轻却诡诈如斯,令他不由心生三分敬意与提防。
“那么,”亨利直视着倚天轮的双眼,“Time公司也许该回归正轨了。这么一折腾,想必给你的公司留下了巨大的漏洞。如果需要,我们的电厂会提供一定的周转。”
“条件呢?”
“红河区的生意,让给我吧。”亨利直言不讳。
这小子在逐步蚕食我的地盘。先是狼桥,然后是整个红河区。上一单供电合同摩尔拜公司吃了亏,这次“梭子鱼”想连本带利捞回来——或者说,摩尔拜公司当时的一再让步就是因为盯上了红河区这块肥肉。
“这种事我个人无权作决定,但是我清楚公司的账簿上并非赤字。我相信我们此次能够渡过难关。”
“你很清楚不能。我所能提供的是真诚的帮助,并非落井下石。请不要误会。”
“那么下一次Time公司进行军事行动后,你想要的就是神之恩惠了?”倚天轮怒道。
“我们商人讲求的是公平的交易,既然是盟友,我们就不会过于损害你们的利益。Time仍将是欧星效益最好的企业,而摩尔拜公司将与贵公司联手创造巨额财富。这一次Time公司的让步,是我们双方下一次仍可以竭诚合作的前提。”
“别跟我扯这些,蓝玫。”倚天轮阴沉地说,“你在想尽一切办法让摩尔拜取代Time的位置。”
亨利不语。倚天轮明白已没有回旋的余地。如果此时断然拒绝,亨利一定会想办法让首脑出面,以获得“应得的报酬”。而首脑的脾气谁也捉摸不透,到时候,结果会变得更加无法掌控。
“该死,”倚天轮烦躁地摆了摆手,“你选个日子,派人来矿上交接吧。”
亨利笑了。洒脱的笑容却令倚天轮对其更加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