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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妖果,生命无法承受的痛

一枚朱果,无花无叶,生于枯死且已炭化的焦木上,来历蹊跷,透着诡异。

陆离悔不当初,这样一枚怪果,却被自己吞下,他太过冒失了,没有经受得住诱惑。

朱果入腹,为时晚矣。肚内如遭千刀万剐,直痛的他昏天黑地,三魂出窍,七魄升天。

这还不止,作为罪魁祸首的那股凉气,并不甘于只在腹中折腾,它在迅速升温,极尽膨胀,一道道炽热气流如千刀似万箭,横冲直撞,蔓延向周身。

自小腹而至五脏六腑,入脊椎,通四肢,甚至冲入了头颅,体骨百骸,经络血脉,无处没有热流在肆虐。

体内隆隆作响,犹若受惊的万兽在奔腾,在踩踏。气流所经,若刀割,似斧斫,撕魂裂魄,痛入骨髓。

陆离时而呻吟,时而惨叫,时而癫狂。

剥皮抽筋,刮骨凌迟,世间极刑不足以喻其惨。挖眼钩舌,锯解碾磨,上刀山下油锅,阴冥厄难不足以言其痛。

热流在膨胀,似欲将他的身体撑爆,陆离反而在祈祷,期望那种结局早些到来,早些解脱,这种折磨他再没勇气承受下去,生不如死。

然而,世上有一种最痛的苦,就叫求生不能求死不成,当时的他,正是这句话的真实写照。热流即便在无限膨胀,可是始终没有将他爆开,他只能被迫承受。

他欲一头撞死在粗壮的焦木上,不曾想,这样的愿望都落空了,身体居然失控,一点力气都无法调动。

可笑的是,他分明在动,时而跃起,时而蹦跳,时而打滚,时而又在原地疾走。

一切都是那股气流在作怪,从某种意义上说,它掌控了陆离的身体。

那是一种恐怖的经历,很像传说中的鬼上身,可怕的念头萦绕在陆离脑际,即便他已被折磨的痛不欲生,想到这些,脊背上依然升起了一股寒气。

多数人总是对阴邪之物从骨子里透着莫名的恐惧,凡人尤胜,陆离亦不例外。

到了后来,更悲催的事情发生了,在他的体内,仿佛同时点燃了成百上千的炮仗,哔哔啵啵爆响声不绝。

自头到脚,从骨骼到肌体,由内而外,每一寸皮肤,甚至每一个毛孔,都似有爆竹在炸开。

光芒闪烁,恍惚间,仿佛有无穷的细小闪电在陆离身躯上游走,在爆劈。

那个时候,不知是否已经麻木,陆离反而无痛无觉,他似灵魂离体,在以局外人的视觉俯视着自身所遭遇的磨难。

残破的肉身,血肉模糊,遭受了可怕的摧残。

去死不远矣!

最后,他给自己下了这样的定论,很淡漠,心无忧胸无惧。

就那样结束吧!

他的内心渴盼逃离,灵魂放弃了肉身,不愿回归躯壳,不愿再去承受苦难。

那意味着死亡,永堕沉沦与黑暗。

那也可能意味着,只是一场梦,梦里似真亦似幻!

是梦,终归有醒的时候,陆离醒了过来。

他没有死,一切皆幻象,他宁愿是幻象。可是,事实很残酷,他的肉身破烂不堪,遭受了可怕的破坏,一切皆为真。

他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后来才知道足足昏迷了半月之久。很庆幸,居然没有被山林中的野兽吃掉。

事实上,期间很多野兽从他身旁经过,只是没有那头野兽对他产生兴趣,因为他的状况实在太过糟糕,连野兽都失去了胃口。

他通体焦黑若木炭,处处龟裂,惨不忍睹,基本失去了人形,一眼望去,跟那段巨大的枯木一般无二。

更重要的是,不知为何,他的身上泛着浓烈的恶臭,极端刺鼻,令人作呕,也难怪野兽倒胃口。

陆离笑了,没理由不笑,能捡回一条命,真很不错。至于臭味,总会洗掉,千疮百孔的伤亦终能痊愈。

其实,身上的焦皮已经有脱落的迹象,龟裂处隐隐可见新生的肌肤。那是很好的现象,陆离有信心会恢复原貌。

事实也证明他是对的,老皮褪尽后,他复原了,几乎没有在身上留下什么伤痕,而且他觉得自己体魄更胜往昔,强健了不少。

不过,令陆离忧心的是,他发现身上有隐患,腹下丹田处有一些胀胀的感觉。

朱果化成的那股冷气竟然并没有消散,而是蛰伏了下来,化作拳头般大的一团,隐藏在了腹下丹田处。

这一发现,令他大吃一惊,自己之所以遭受生不如死的折磨,那股冷气就是始作俑者,它居然并未化尽,反而依然盘踞于体内。

陆离惊惧,它要是再次发作,自己岂不又得惨遭折磨?奈何无论他如何蹦跳呼气,拳头狠狠捶打小腹,那团冷气都毫无反应。后来,他又想出歪招,吃了很多豆谷,希冀借着放屁能将冷气排出,结果依然失败。

陆离提心吊胆,忐忑不安的过了两个月,还是没有办法将冷气驱出体外,它像是跟陆离耗上了,直接在小腹安了家。

陆离无可奈何,惶惶不可终日,每天都在心惊肉跳中度过,生怕冷气再次折磨自己。

“那一定是被魔鬼诅咒了的妖果,我却吃了它,深中诅咒!”

陆离胡思乱想,所幸,那团冷气像是真的蛰伏下来,陷入了沉眠,一直没有异动。日渐流转,他担着的心也慢慢放松。

既然对它毫无办法,陆离只能选择性忽视,尽量不去想它,不去关注,更不去招惹,一日复一日,生活渐趋正常。

一次经历,犹若一场噩梦,生命无法承受的痛,他选择忘记,不愿再忆起。

遭遇了炼狱般的磨难,捡回了性命,该当珍惜,陆离希望每一天都能开心度过,他也告诫自己,今后再莫要好奇,胡乱吃东西,没见过的,不知来龙去脉,长相怪异的果子,哪怕再怎么香甜诱人,绝不入口。

不过,身上终究是有个心腹大患,尽管他尽量不去思及,但偶有动念,顿时愁锁眉间,忧困心头,无计排遣。

陆离想起昔日种种,心中无限感慨,此时被落雪问及身上隐藏何秘密,思来想去,只有那团古怪的冷气了。

一直以来,他都视盘踞于小腹的冷气为妖魔的化身,恶鬼的诅咒,是寄生于体内的大患。

而今看来,亦可能并无想象中那般糟糕,倘若自己境界的快速提升跟冷气相关,倒真因祸得福,心腹大患成了机缘福祉。

他仔细回忆,当初遭受圣魔山边缘云剑威压,小腹中的冷气的确有异动,应该就是它激发护体光罩,保护了自己。

陆离带着怀疑,还有一些忐忑和兴奋,慢慢向落雪道出昔日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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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后来

    后来

    温亚军,现为北京武警总部某文学杂志主编。著有长篇小说伪生活等六部,小说集硬雪、驮水的日子等七部。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第十一届庄重文文学奖,《小说选刊》《中国作家》和《上海文学》等刊物奖,入选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