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老麦的理论抛给了傅宇琛,想听听同为男人的他会有何等独到的见解。
可不料,他听完后,半响才这般说:,“缘分的事情没有迟与早,一切都是命定,讲究的不过是个时机。”
我费了老大劲,最终得到的却是更为玄乎的说法,我一下子没了脾气。
其实真正让我失望得是他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
我们一路无言。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傅宇琛忽然开口:,“麦子,我对感情的事情当真没什么见地,只知道世事无常,珍惜当下,对人对己,才最为妥当。”
“珍惜当下?”我似有所悟。
临走前,我忽然拽住了他的衣角,轻轻地说,“宇琛,过几****便来找你。”
傅宇琛心领神会,握住了我的手,“麦子,谢谢你!”
目送宇琛离去,我才转身,只见晓晓从暗处走出,愣愣地看着我。
我明白她的惊讶,也不解释,开门进屋。
“你们恋爱了?”晓晓紧跟着进来。
“怎么可能。”我对着她说,却更像对着自己说。
“可他叫你……”晓晓未再说下去。
我拿出了一直备着的姜茶,晓晓非常畏冷。
“这是老麦托我带给你的,是他新制的。”晓晓拿出一盒提拉米苏。”
“荞麦,老麦不好吗?”晓晓试探地问着。
“晓晓你当真滑稽,当初不知是谁上杆子地要我接近人家。”
“是!那时我以为老麦没了想法。”晓晓晃动着杯子,“可从这次来看,老麦心里还是有你的!”
我舀了一口提拉米苏,那酒味太过冲鼻。
呵!老麦,你这那是给我送提拉米苏,你只不过是给我俩一个台阶而已。
“没想到老麦这般痴情!”晓晓继续努力。
痴情?是,老麦的确痴情!
只是他这样做,到底是为晓晓多点,还是为我多点,恐怕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吧!
“我只怕傅宇琛会是第二个林逍。”晓晓见我不语,独自说道,“可我不再有那时的勇气了!”
“哪还需要你出手。他若始乱终弃,我定将他碎尸万段!”
话毕,我们都为之一震。
“你终究还是上心了!”晓晓的眸子暗淡了下来。
“答应我,多留点给自己,别在飞蛾扑火了!”晓晓握着我的手颤了一下,“你再伤不起,我也再受不得了。”
我坐上前,抱住了晓晓。
那样的日子,谁会想再来一次呢!
怕吗?当然怕!我也怕他会是第二个林逍!他不似老麦,他身上有太多的迷,让人捉摸不透。
可我还是跌了进去,就像他说的,一切都是命定的!
晚些,我致电老麦表示感谢。
电话那头,老麦似明白什么,落寞地开口,“荞麦,我一直在那儿,从未离开过。你若还坚持那个‘唯一“,那么抱歉,我先有了晓晓,那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停了一下又开口道:“我只希望,你们莫要受了影响。若为此,失了姐妹情分,不值!”
我红着眼圈收了线。
拿着晏晏的照片端详了半天,我做了个决定。既然要帮就帮得彻底些,正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第二天我拿着照片来到了理发店,按照晏晏的样子,把蓄了多年的长发剪了。
小郭一边为我梳着发一边叹息道:“这般好,你还真舍得。”
我却没有太大的不舍,就当是和过去的自己道别吧。
从今天起,我会是全新的麦子。
待剪完,小郭眼睛一亮:“哇!小麦,没想到你短发的样子一样漂亮。”
小郭连忙拿出手机拍照,我又一次免费做了他的活招牌。
望着镜中的自己,我仿佛看到了晏晏的影子。
不错,只不过是影子!纵然外貌再像,还是会被眼神出卖。
走出理发店,我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我与傅宇琛约好,是该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从我下车那一刻起,站在对面的傅宇琛就傻了,直到我来到他面前,他依旧回不过神。
“宇琛”,我冲他咧嘴笑,那声音清脆得连我自己都不识了。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傅宇琛,到现在你还要否认对晏晏的感情吗?
“晏晏”傅宇琛轻唤着,欲伸手抚我的脸。
我眉头微微一皱,把头一撇,傅宇琛只触到我的发丝。
“对不起,麦子。”傅宇琛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很像是吗?”我别过脸看着他。
“像!”傅宇琛收敛了情绪。低下了头,再一次隐藏了自己。
如此相像有什么不好?正如晓晓说的,他似林逍,我似晏晏,我们便是彼此心头那个人,天公真的作美。
“会有用吗?”我追问.
“会!”傅宇琛又恢复了常态,若即若离.
我真的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我们又一次来到那间矮平房前,距离上一次足足一个多月。
那个叫俊辰的人依旧蹲在角落里,对我们的到来全无反应。
“俊辰”我唤了他一声,他充耳不闻。
“俊辰哥哥!”我蹲下身来,靠近他。
他茫然地抬起头来,随即又低下。
“怎么会没用?”我看向傅宇琛。
一旁的傅宇琛深深一叹“多给他点时间吧!”
我完全没了辙,只是静静地站在俊辰身边,默默地看着他。
助医拿来了本子,傅宇琛一本本过目,还不时地询问关照几句。
俊辰只是不时地抬头又低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就在他不知道第几次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我的眼,四目交接,我看到了他眼里的一抹异样。
他涣散的瞳孔开始慢慢聚光。我本能地开始紧张,一步步地往后退。
助医好像也感觉到了不妥,立马上前抓他。只是,手刚一碰触,他便咆哮起来,那叫声如同受伤的野兽。
我害怕地捂住了双耳,傅宇琛带着我快速退到外间。
隔着偌大的玻璃窗,我似乎依然能听到他痛苦的叫唤声。
助医们纷纷拿出器具,一个人强按他在小床上,另一个人准备给他注射,只是针刚扎到他手上,俊辰便疯一般地弹跳起来,一抹血注飚了出来。
“啊!”我尖叫出声。
傅宇琛忙上前搂住我,我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直到里面不再有声响才缓缓的抬起头。
短短几分钟,俊辰已被捆绑在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接上了仪器。助医还在注射,连打了好几次。
至始至终,俊辰一直歪着头,朝我们这边看着。
眼睛里有愤恨,有痛苦,亦有委屈,更多的是无助。
我仿佛看到了那时的自己,一样的孤苦无依。
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我尽量克制着自己,可是不受控制的抽泣声依然感染到了身旁的傅宇琛。
只见他整个人贴向玻璃窗,焦急地注视着里面。搁在玻璃上的拳头越收越紧,眼眶越来越红。
“走吧,已经很晚了!”不知过了多久,傅宇琛才缓缓开口。
我跟在他后面,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俊辰一眼。
那强撑的眼皮最终还是不甘地合上了,一片死寂。
我不忍再看,匆匆随着傅宇琛离去。
日落西山,我们竟在里面待了一下午。
我心情沉重,对着饭菜毫无胃口,食不下咽。
傅宇琛也不多话,只顾为我添菜。
“宇琛,让俊辰清醒真的那么重要?”
“他糊涂得够久了。”
“有时候太过清醒未尝是件好事。”
“难得糊涂?你觉得这样很好?”傅宇琛扬了扬眉。
“不好么?”我反问。
傅宇琛深吸一口气,“其实我们已经无计可施了,要不是我压着,俊辰早早就被放弃。要我看着他孤零零地被丢进精神病院,自生自灭,我办不到。”
“压着?”我心生疑惑.
傅宇琛继续说道:“常规药已经毫无作用,那些新型的药物,作用究竟有多大,我真的心里没底。”
“你的意思是你们拿俊辰…….”我吃惊地说不下去.
常听说医院会拿病人做实验,原先只觉得是无稽之谈,不想真有这种事情。
傅宇琛意识到我在想什么,连忙开口解释:“麦子,并非你想得这般无良.。药的剂量都在可承受范围里,我们有严格把控.只是效果却微乎其微。”
“你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吗?他身上已经找不到完整的皮肤,密密麻麻的都是针孔,不停地输液,不停地服药…….”傅宇琛痛苦的掩面,“再下去,恐怕连我也支撑不住了。”
“那你为什么不停止呢?”我受到感染,眼圈红了又红。
“停?都开始了,要怎么停?”傅宇琛哽咽,“若真停了,俊辰以前的苦不是白受了。”
“又或许他身体并无恙,只是自己不愿醒来?”
“所以我才找到你,‘晏晏’是他的心病。”
“可我不是真正的晏晏,你有没有想过,若他清醒了,该如何面对?”我难过起来。
“走一步是比一步吧!”傅宇琛颓然地靠向椅背。
“你究竟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帮他?”我问。
我一直觉得傅宇琛和俊辰不是普通医患关系这般简单。
傅宇琛一口接一口地喝着茶,并没有马上回答。
“你若不想说,可以…….”
“我们是同事。”傅宇琛终于开口。
“还有呢?”我追问。
他抬起了头,缓缓开口:“我-们-是-发-小!”
那便是了,如果换做是晓晓,我定也会不计后果地唤她醒来,要她就此忘了我,我办不到。
更何况是从小到大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