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神仙楼一层是广州最豪华的赌场。布局由法国名师设计,中央楼梯旋转而上,法式吊灯辉煌迷人,波斯地毯猩红柔软。
程千已在这里坐了一个小时,赌了十九局,每局都是赢。每局的赌注是一根金条,这是第二十局。
程千玩的是这里最简单的赌法,扔铜钱。
庄家手指轻弹,一枚铜钱“嗡”地向空中旋转飞去,铜钱飞到最高处,落下,输赢立刻就能见分晓。
程千这局压的是反面。
程千添了添舌头,这是最后一局,他只想赢够二十根金条。
突然,一阵冷风袭来,程千感到脖子一凉。象一把快刀一抹而过。
那正是一把快刀,快如风。
“当!”风袭过,脆响。空中飞速旋转的铜钱立刻被劈成两半,落在桌上。
一股无名的怒火“腾”地蹿起,程千回头,欲出手。
程千的怒火却止在脸上。
因为他看到一张脸,一张被刀劈成两半的脸。
劈在这张脸上的刀同样也应该是把快刀,因为刀痕只有一条,从左边的额头,透过鼻梁,直到右脸的嘴角。
刀痕已结疤,象一条蜈蚣伏在脸上。透着难以形容的恐怖狰狞。
“所有的人都听着,”刀疤说话了,声音洪亮,震耳欲聋,“钦差林则徐大人有令,从今夜起,广州禁烟禁赌,所有涉案人员不得妄动,否则格杀勿论。”
此言一出,大厅内立刻一片寂静,所有的赌徒都停了下来,齐齐地看向这刀疤脸。
刀疤腰刀一举。大厅门口立刻涌进一群手握尖枪的兵勇,将大厅内所有的赌徒团团围住。
“所有人都带走,进去查抄鸦片。”刀疤脸大手一挥。
只听“呯!”地一声枪响。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人影从二楼飞扑而下。
兵勇们惊呼,挺枪便刺。“噗”的一声响,一个红头发的巨人直直地插在了长枪上。
人群顿时惊叫慌乱。
“啊!”只听见又一声大叫,人群中有一人嚎叫着冲了出来,手上带着一把闪亮的弯刀,面容扭曲地杀来。
“反了,杀!”刀疤怒火中烧,刀光一闪,刀已出鞘,闪电般砍去。
刀起,刀落。刀已入鞘。
一抹滚烫的鲜血溅在刀疤脸上。
刀太快,一刀封喉。来人一声没哼倒在了地上,现出一张没有辫子的外国人的脸来。
此人竟是劳尔。
鲜血流了一地,映红了兵勇的眼睛,谁也没多看这地上的尸体一眼。正欲上前杀向人群。
“住手!”怒喝,老虎的声音。
刀疤止步。兵勇收枪。
“你们是什么人?如此大胆?”老虎下楼了,质问道。声音不大,威严而有霸气。
“嘿嘿,眼瞎了,看不出来?”刀疤冷笑,拍了拍身上的绿营军服。
“哼,你一个当兵的,也敢如此狂妄?”看到这里,老虎更是怒不可叱。
“就是就是,当兵的,你赔我的金条。”此话一出,全场捧笑。说话的竟是程千。
“小兄弟,怎么回事?”老虎微笑问道。立刻就有人在老虎耳边私语汇报。
“呵呵,小兄弟,没关系,我赔你就是。”听完汇报,老虎笑道。
立刻又有一人奉上一根金条放在程千桌前。
“嘿嘿。”刀疤冷笑。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这些人竟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刀疤手握刀柄,刀欲出鞘。任何胆敢轻视他的人,都将付出血的代价。
这是老虎必须付出的代价。
一道寒光蓦地闪过。
那是一把飞刀,象星光一闪。那光芒似有魔力,吸引住所有人的眼睛,顷刻间让人忘了自身的存在。忘了它是一把飞刀,它要杀人。
飞刀一闪而没。
独眼狼在冷笑。这是他的飞刀。
飞刀一出,刀必见血。这是独眼狼用飞刀的原则。
刀光在闪,直直地向刀疤的咽喉射去。
刀疤惊骇。拔刀已晚。向地上滚去。
“啊!”惨叫,飞刀射入他身后的一个兵勇体内。
程千微笑,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光再闪。老虎笑意仍盛,只觉咽喉闪过一丝冰凉。
这才是真正的快刀。快到只见光闪,不见有刀。
这是程千的刀。
程千刀贵,不收齐二十根金条,绝不出刀。这是有人买下老虎性命的价钱。
程千是一个杀手。黄金杀手。
一抹殷红缓缓从老虎的咽喉渗出。
老虎的笑容开始僵硬,到此时都不敢相信,刚才划过他咽喉的那道光竟是一把刀。
人群惊呆。人群哗然。
“兄弟们,格杀勿论。”刀疤一声怒吼,象一只下山的猛虎扑向人群。身后的兵勇们则象狼一样挺枪蜂拥而上,杀向这些手无寸铁的赌徒们。
大厅内立刻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