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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余老板将秋利失误的原因告知祝麒,如果祝麒趁机刁难,不给出场费的话,余老板已经做好了把这事闹大直到拿到出场费的准备,但祝麒却很爽快的就给了出场费,余老板后来一想,也就想通了,毕竟理亏的一番是祝麒,并且还有梅金阳这层关系在,祝麒不可能刁难余家班。文洁见计谋得逞,便以此为理由来找祝麒,除了得到之前祝麒承诺过的好处之外,她还想趁机与祝麒攀上关系,谁料祝麒完全不给机会,文洁本想以此作为要挟祝麒的把柄,但祝麒却反过来要挟文洁道,“我既然能整秋利,那整垮你也是不费任何力气的事。”文洁是个聪明人,从此以后,便再也没提这事。

这天秋利正在家收拾,忽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秋利走过去开门,却不见人影,只在地上发现一个信封,上面写着“秋利亲启”,秋利走进屋拆开信,上面只有一句话,“若想在上海呆下去,那就离开梅金阳。”看到这封信,秋利脑袋里第一个闪现的便是祝氏两兄妹,她带着信件立马来到梅园,将信件交给梅金阳,梅金阳看过之后,问道,“你在怀疑什么?”

秋利直言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信件与祝家两兄妹有关。”

“不可能,他们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梅金阳直接否认道,“也许是你的男粉丝做的。”

“男粉丝不可能知道我和你的事,现在知道我们两人事情的,只有余家班和你的那几个朋友。”秋利直视着梅金阳,问道,“金阳,你知道晨星对你的感情吗?”

“晨星一直把我当哥哥,我也一直把她当妹妹。”梅金阳说道。

“妹妹会用充满爱慕的眼神看哥哥吗?”秋利反问道。

梅金阳被问的没有话说,心情不知怎么就变的烦躁起来,语气也有些冲,说道,“你有完没有,从你见到晨星第一面,就觉得我和晨星有什么,我和晨星真要有什么,我们还会等到现在?”

秋利的脾气也上来了,说道,“今天我们不适合讨论,我先回去了。”说完秋利转身离开,梅金阳站在原地,没上前安慰秋利。

本来表演失误的事情就没有解决,现在又和梅金阳吵了一架,这是两人相处以来第一次吵架,秋利回到家,正觉得心情烦躁时,门口传来阵阵急促的敲门声,秋利来到门后,警惕的问道,“谁?”

“秋利,是我。”门外人说道。

秋利打开门,龚晓华走进来随手把门关上,说道,“你没事吧?”

秋利强装了一个笑脸,说道,“没事。”

“别装了,笑的比哭还难看。”龚晓华说道。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秋利假装生气道,经他这么一怼,秋利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好吧,那你需要什么样的安慰?”龚晓华说道。

“我也不知道。理智告诉我,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别人的安慰起不了任何作用,只能靠自己,坦然面对并解决掉这件事情,但感性又让我缩在原地,不敢迈出脚。”秋利说道,“我原本以为我是个对世事淡薄的人,能无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但我还是高估了我自己,低估了他们,我现在不敢出门,总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我,都在我背后指手画脚,甚至有时候我都会怀疑自己,自己的唱戏功底到底是好还是坏。”

“还以为你和其他女子有什么不一样,原来也会因为别人的看法而苦恼。”龚晓华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不过不要紧,有我在,你先告诉我事情的完整经过是怎么样的,我帮你想办法。”

秋利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知了龚晓华,龚晓华想了一会儿,说道,“也就是说导致你失误的是那只该死的蚊子,这个好办呀,直接把原因说清楚不就好了,谁还能没个意外。”

“我不想成为成为大家八卦的对象,就好像被人扒光了衣服裸露在大众面前,再说,讲原因了大家就真会信吗?”秋利说道。

“可你要不说,你将永远都会被人误解,将永远成为你的一个污点。”龚晓华说道。

“我相信清者自清,并且,这件事也会随着时间而被人们遗忘。”秋利说道。

“那如果有一天这事又被人挖出来了呢?”龚晓华愤慨道,“中国之所以被日本侵占,就是因为中国人对恶势力的纵容才助长他们的嚣张。”

秋利没说话。

“秋利,你听我的,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的原因公布于众,至于大众怎么想,确实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但至少能表明你的强硬态度。”

秋利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必了,与其在报纸上大做文章,还不如去完成一场更有难度的表演更具有说服力。”

“那你现在找到机会了吗?”龚晓华问道,秋利摇摇头,龚晓华说道,“这事交给我,我认识一些有钱人,说不定他们有需要。”秋利以为这只是龚晓华的说辞,便也没放在心上,龚晓华自顾自的说道,“你都不知道我找到你这有多废劲,我先是去了余家班,结果你不在,一个圆呼呼的女孩告诉我你在家,并把你家的地址告诉了我,我一路赶过来,在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再想,你会不会想不开闹自杀,如果真要那样了,我该怎么做。”

“尽管生活时不时给些恶心事,但在这个世道能活下来本身就是件庆幸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自杀。”秋利说道。

“这倒是。”龚晓华说道。

离开秋利家,龚晓华来到陈公馆,陈月竹此刻正在草坪上打着网球,龚晓华本不想大然,但又着急秋利的事,便来到陈月竹身边,说道,“月哥,能请你帮个忙吗?”

陈月竹15岁的时候便加入青龙帮,成为龚富荣的门生,因他在一次刺杀龚富荣的行动中,主动识破,并成功保护龚富贵的安全,从而得到龚富贵的赏识,随后又在众多生意往来中,因其睿智、沉稳帮龚富贵解决了很多麻烦,从而成为其亲信,成为整个青龙帮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二把手。

对于这个严肃的兄长,龚晓华一直是尊敬而又有些害怕。他还记得他父亲在弥留之际,他只有15岁,父亲握着陈月竹的手,想把他这个唯一的儿子拜托给他,颇有些刘备托孤的意味,陈月竹压制内心悲痛情绪说道,“贵哥,放心,有我在就有晓华在,说到做到。”虽然父亲不在的这些年,外界一直有传言说陈月竹要杀掉他,让青龙帮改龚姓陈,但龚晓华知道,那只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谣传,他相信陈月竹。

陈月竹打回一个球,便示意对方不打了,他走回休息区,拿起一杯水,问道,“你闯什么祸了?”对于这个前任帮主的儿子,很多人都建议他除掉以绝后患,但都被陈月竹拒绝,他有自己的做事原则,他既然曾经答应过帮主,就不能食言,最主要的是,这些年他有派人暗中监视龚晓华,发现他除了上学,结交一些私人朋友之外,一律不与帮派内部人士来往,他也曾经试探过他,他的回答是“他很讨厌帮派里的打打杀杀,并且他也没这个能力去管理这个大的帮派,如果换成他做帮主,帮派内部必乱,那他将成为帮派的罪人,这是他和父亲不愿见到的。”

“不是我,是我的一位朋友,她现在事业上出了点问题,需要人帮忙拉一把。”龚晓华说道。

“什么人这么重要,竟然需要青龙帮少帮主出面求情?”陈月竹说道。

“秋利,就那个唱老生唱的非常好的那个,她前几天在祝公馆表演失败了,现在都没人找她唱戏了。”陈月竹一下子就想起那晚那个清冷高傲的人,龚晓华见陈月竹没表态,便着急的说道,“我了解她,她真的唱的很好,那次只是一个失误,我们不那眼见一个唱的好的人因为这么一次失误就被断送了前程。”

“你不是不爱听戏的么?怎么跟她认识的?”陈月竹问道。

“说来话长,反正我觉得和她很投缘,这次我一定要帮她。”龚晓华说道。

“你帮她的方式就是来求我?”陈月竹问道。

“你要不帮,我就去找别人。”龚晓华负气的说道。

“胡闹,你一个堂堂的青龙帮少帮主,为了一个女人四处求人,像话吗?”陈月竹说道。

“可你又不帮她。”龚晓华失落道。

“我有说过不帮她吗?”陈月竹喝下一口水,反问道。

“月哥,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帮我的。”龚晓华高兴道,“那我现在就去告诉秋利。”

龚晓华走后,陈月竹回到客厅,对田明鑫说道,“明鑫,给所有‘雅社’的人发请帖,就说我陈某请他们听大戏。”

‘雅社’是陈月竹早些年成立的一个私人社团,之所以成立这个社团,主要是陈月竹意识到只要有人脉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为了让自己的势力能渗入到各个领域,便成立了这么社团,他任社团团长,从成立到现在,已经有一百三十余人,涉及到国民党上海市党部、上海市社会局、新闻界、电影界等许多方面的人士。

“是。”田明鑫说道,“那需要我去请秋利小姐吗?”

“不用。”陈月竹笑道,“她会自己主动来找我的。”

龚晓华从陈公馆出来之后就直接去找秋利了,当他告诉秋利陈月竹想请她唱戏时,秋利第一反应便是拒绝,龚晓华很不解,急忙问道为什么,秋利说道,“我和陈月竹有接触过,我不太喜欢他。”秋利详细的把当晚的情形告诉了龚晓华,龚晓华笑道,“我月哥就是这样的,但他人不坏,他若是不想帮你,他完全可以不理你,让你全程被他们几个灌酒。”

“等等,你月哥?所以,你也是青龙帮的人?”秋利说道。

龚晓华没想瞒着秋利,便把他的真实身份,以及他和陈月竹的关系告诉了秋利,末了,龚晓华得瑟的说道,“没想到我是一个这么有身份的人吧,是不是瞬间觉得自己撞了大运?”

“我谢谢你。”秋利白了他一眼。

“你这下放心了吧,月哥那是我求月哥请你表演的,就算你不放心月哥,你还不放心我?”龚晓华说道,“再说,你也不想困在祝公馆的事情里,一直走不出来吧?”

“其实我也想到过这个办法,去一个更大的平台完成一次完美的表演,但苦于认识大人物有限。”秋利感激道,“谢谢你,晓华,等这次完事后,我请你去吃。”

“说好了,不许反悔,我要吃三大碗。”龚晓华说道。

“三十碗都没问题。”秋利说道,“你能把陈公馆的地址给我吗?我想先去见见陈月竹先生。”

“这个好说,我带你去。”龚晓华说道。

“不用了,你还要上课,我自己去就行。”秋利说道。

秋利来到陈月竹府邸前,一栋3层楼高的小洋房,青色为外墙主要色系,除了金属大门处有2个黑衣人站岗外,其他地方根本看不出与其他富商所住的别墅有什么不同。秋利在大门处站了一会儿,正准备上前与那2个站岗的人说明她的来意,忽然后面传来汽车的鸣笛声,秋利回头一看,陈月竹正从车的后座出来,径直向她走过来,“我还以为我看错人了,没想到真的是你,找我有事?”

“嗯。”秋利点了点头。

“进去说。”说完,便带着秋利往洋房走去。经过大门时,那两个站岗的黑衣人齐齐的叫了声“月哥”,陈月竹点点头算作回应,对黑衣人说道,“以后秋利小姐要是来找我,直接让她进来。”

“是,月哥。”黑衣人齐齐答应道。

两人进屋后,陈月竹对秋利说道,“你先坐会儿,我去换身衣服,今天奔波了一天。”

“好。”在陈月竹上楼换衣的过程中,秋利观察了屋内的装饰,屋内的摆设虽然简洁,但无论是价值不菲的古董家私,还是简洁精致的小摆件,还是顶上的欧式吊灯、欧洲的桌椅摆设,高雅的餐具用品,无一不透露出主人的品味,无一不恰到好处地诠释公馆的魅力。忽然秋利被墙角处的一棵盆栽吸引住了,盆栽是一棵常绿植物,高约1米,不同寻常之处在于它是一根直杆,没有任何分支,秋利忽然笑了起来,正好被换完衣服的陈月竹看见,陈月竹问道,“看到什么让你觉得好笑?”只见此时的陈月竹已经换下西装,着一件灰白色的长衫,整个人少了些商人的精明,多了些文人的雅韵。

“那棵盆栽为何光秃秃的?”秋利问道。

陈月竹顺着秋利的目光,看到了那棵盆栽,笑道,“刚买回来的时候它是有枝丫的,有一次不知为何,总感觉他在张牙舞爪的像我示威,我便拿剪刀想剪掉部分枝丫,结果越剪越收不住,索性给他剪了干净。”

“你知道我想叫它什么吗?”秋利问道。

陈月竹没有说话,但示意秋利继续说下去。

“定海神针。”秋利说道。

“定海神针?”陈月竹看着盆栽沉思着,忽然笑道,“可以,但顶部还需要再修剪下。”说完,吩咐王妈拿来剪刀,他自己把顶部多出来的枝条给剪了,彻底成了一直条。俩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罢,陈月竹问道,“你今日找我是为何事?”

“晓华跟我说了,很感激你这样帮我。”秋利开门见山说道。

“我也有私心的,”陈月竹说道,“我是想着借你唱戏的名头,把我雅舍的朋友叫在一起,我们聚一聚。”

“那时间地点定了吗?”秋利问道。

“地点我已经选好了,大上海饭店。”陈月竹说道,“时间由你来定。”

大上海饭店是全上海滩最高雅奢华的场所,其内部设施在所有饭店中堪称一流,内有大客厅、小花厅,另设西式雅座,厅内陈列花草、金鱼池等,久处其中,使人忘倦,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屋顶花园,纯大理石铺成,冬暖夏凉,异常适意,屋顶花园不仅可以纳凉、跳舞,还能看到外国舞女献艺,商贾人士都出入其间为傲。上世纪二十年代是中国艺术的一个黄金期,许多文人墨客纷纷自发组成各种团体,大上海饭店为了吸引文人们的眼球,于是投其所好,在1925年举办了为期3天的中国书法比赛,作品免费在大上海饭店欣赏,在整个上海滩轰动一时,一时间文人们蜂拥而至,从此,大上海饭店也就成了上海各界人士出入的高贵场所。

秋利有点发愣,一般不都是听戏的人定时间,怎么到了他这就反过来了。见秋利不解,陈月竹解释道,“晓华再三叮嘱我,让我不要为难你,所以,我把时间交给你,你什么时间准备好了,告诉我一声就行。”

见陈月竹如此放低自己的身态,秋利很是感激道,“下周五就可以。”

“好。”陈月竹说道。

“你和你的朋友们有没有特别想听的曲子?”秋利问道。

陈月竹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喜欢《游园惊梦》,其他的你自己搭。”

“陈先生放心,我一定给你个完美的表演。”秋利说道。

“好,期待你的表演。”陈月竹说道。

陈月竹专门指派了一名司机送秋利回家,待秋利离开后,陈月竹叫来田明鑫,吩咐他去给雅舍的人发邀请函,田明鑫有些不解,问道,“真要为了秋利弄这么大排场吗?”

陈月竹说道,“不弄大排场,那些大人物怎么会来?大人物不来,怎么获得最有效的信息?”

田明鑫“哦”了一声,明白陈月竹的用意,说道,“我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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