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该要如何继续下去呢,当夜方静躺在床上忍不住地想。本想自己一个人游山玩水逍遥自在,现在突然多了一个旅伴,竟是让他有些茫然无措。
“如果她一直跟着我跟到淮阳该怎么办?”黑暗中,他躺在床上自言自语,该怎么对侯爷他们介绍呢?说她是自己在路上救过的女孩儿?还是只说她是自己的同伴?
孤男寡女一路同行,没办法让人家不想入非非。
他直起身贴着面前的墙,墙对面就是凌月的房间。
不,说实话他不想让她走,舍不得她离开。今天白天里她帮自己绑结时,恐怕自己已经动情了。可是方静心里明白,她跟自己在一起是不会有幸福的,因为天枫城的规矩。
他想起了终身不嫁的欣悦掌门,心里不禁有些黯然。
“这尘世的男欢女爱终非你所有,你还是静下心来一心求道吧。”他这样告诉自己,可是还是抑制不住心里汹涌的情思。他将五指紧贴在墙壁上,他想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哪怕只有一分一寸。
一堵墙分开了两颗心。
“要不然回去就告诉掌门师伯,把自己逐出门墙了吧。”他在脑海中想象着自己与掌门师伯的对话:“师伯,我想好了,我不能留在天枫城了。”
“为什么?”
“因为我爱上了一个女孩,我无法再心如止水了。”
这样不行,他五指紧缩成爪抓在了墙上,他想起了师父师娘对自己的关爱,掌门师伯也对自己寄予厚望,自己又怎么忍心让他们伤心。而且说真的,他真的舍不得天枫城,那里就是他的家,一草一木他都割舍不下。
他想起了掌门师伯的三个锦囊,其实说真的,自己一直都把她当真大姐姐,掌门容貌年轻,从外貌根本看不出她的实际岁数。
他闭起眼睛,漫山遍野的枫红便自然而然地浮现在眼前。
每年枫叶火红大雁南飞的时候,他都能看到掌门师伯眺望着天边归雁,默默出神。
师父说,她是在等一个人的消息。师父与掌门师伯在门派管理的意见上有分歧,师父与其他几位长老一直认为应该开放后山,利用后山的景色发展旅游业增加门派收入,如此下去,天枫城才有可能坐大。
当时在门派长老会议上大家争的很凶,可是掌门师伯还是一意孤行地把后山封闭了。
那一年门中发生了变故,许多长老都被掌门罢免了职务,师父没有被罢免,却是与师娘一起迁到了城西的石溪,避开了与掌门的朝夕相见。
从那以后,师父一心教育弟子,主动避开了门中所有重要问题的决策。
师父当时在会议上没有像其他师叔师伯一样同掌门吵,只是在散会后轻轻地对她说了一句:“师姐,修道之人也需要吃饭。”
掌门师伯笑着对他回答:“箪食壶浆也是饭。”
后来长大了一些他问师父:“为何当初门中意见分歧,掌门师伯唯独没有罢免你?”
“一个门派的掌门就相当于一个国家的君王,”师父道:“她能听得出哪些话是借势攻击,哪些话是逆耳忠言。”说到这,师父的神情有些恍惚:“何况,在她当上掌门之前,最疼的就是我这个师弟了,她父亲十一个弟子中除了当年她心上人……”说到这儿,师父摇头苦笑:“罢了罢了,其实后来我仔细想想,师姐当年的决策未必不正确。当时正值改朝换代的关口,我们门派与前朝联系那般紧密,若不低调安分一些,怎么能让皇上放心。”
这一番话把方静说的云里雾里。什么与前朝关系密切?掌门师伯的心上人又是谁?层层枫叶中到底埋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过往?
他背靠着墙坐在了床上,然后他听见了风声,有风从辽阔的旷野上刮过。
不对,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左手五指,右手伸向床边抓住了自己的剑。声音不对,风声中,还夹杂着许多杂沓的脚步声,密如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