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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离开不知山

午时三刻,穆家。

穆玄生着一身青衫,发丝规矩地束起,向来随性的他将自己收拾得妥妥帖帖。看着极像是儒雅的书生面目,却让不习惯这样穿着的穆玄生感到不适。只是,见族长,总是不能太随便了的。

打发了黎若茗独自回家的黎若冰和白泽两人,悄悄躲在穆家旁边的草垛里,见了穆玄生的这一装扮,也是明白了族长要见他不是什么好玩的事。若是平时他们见到,定是会与他说笑一番,然而此刻却是除了沉默便是凝重的氛围。

穆玄生和穆慑父子俩在自家门前两相对望,却是彼此什么都没说,安静之中似乎酝酿着什么。终于,穆玄生朝着父亲沉沉地点了下头,毅然转身,向着不知山深处走去。黎若冰和白泽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在草丛之间穿梭行进。

穆慑看了那晃动的草叶子一眼,作为斯亚一族中穆家的现任家主,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两个孩子一直藏在草垛子里。他自然知道族长召见玄生便是不能让人干扰了的,然他也知道冰冰那丫头的性子,倔得没人能阻止她想做的事,白泽那孩子又总是一直站在冰冰后面,冰冰做什么都会支持。

穆慑也会想:也许,这两个孩子陪着玄生,这一路会顺利些吧!

望着三个孩子离去的方向,将视线投向不知山的深处。穆慑深邃的眼神里终是染上了一抹沧桑。独自站在潇潇冷风中,像是积淀了无数的历史。

未时,不知山深处。

站在黑黝黝的山洞口,周围浑然天成的冷寂没有给人恐慌感,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肃穆。穆玄生像是不经意地往身后的树丛里瞥了一眼,手指微微动了下,看起来就像是扯了一下衣服。然后很快他的身影便淹没在黑暗里。

“他隐去了我们的气息,快走,跟上!”树丛里,白泽拉着黎若冰悄悄地跟在了穆玄生的后面。

“晚辈穆家长子穆玄生拜见族长,各位长老。不知族长,长老召玄生前来所谓何事?”穆玄生在山洞中见到六位老人围坐,抱拳行礼道。

族长的眼里闪过一抹欣赏之色,这孩子,年纪轻轻便能做到如此不卑不亢,倒是个可造之材。族长右边一位的三长老见玄生有礼的形态,眼里满是欣慰,穆慑把这孩子培养得挺好。

“玄生,我来问你,你可有听过百年前的预言?”族长对面的六长老对玄生说。

穆玄生注视着六长老,眼里没有胆怯,没有悲喜,他道:“回长老,晚辈曾听家父提起过,说是百年前有先人预言我们斯亚一族会在百年后,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候,面临一场灭族的浩劫。不知山维持了千年的结界将会消失,山体上的植被,各种飞禽走兽将会相继死亡,我们的族人……也会遭受各种灾害丧生。”

六长老点了点头,又看了族长一眼,随即便沉默着不说话了。良久,见始终无人说话,穆玄生终是忍不住看向族长,问:“族长,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了吗?”

族长仍是没有说话,却是抬头实在地看进了穆玄生的眼里。

从族长凝重而又坚毅果决的眼神里,穆玄生明白了,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右膝跪地,道:“族长,若我便是那能化解斯亚浩劫之人,那么便让我去吧!不管多难,我必倾尽全力!这是晚辈的职责所在。”

听得穆玄生这样说,族长和各位长老那看透历史沧桑的眼睛里终是闪过了一抹不忍,谁都不知道星象显示的生机是什么,要怎样才能找到,把拯救斯亚这么重的担子压在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身上,会不会太过分了?然而,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六位老者相互对视一眼,最终族长对六长老点了点头。

六长老收到族长的暗示,转向穆玄生:“孩子,你家是在小镇的哪个方位?”

“长老,我家是在小镇的北方。”

“嗯。”六长老对玄生点了下头,转而看向族长左边二位的四长老。四长老收到六长老的消息,起身走向山洞更内侧,从里面拿出了一些东西,又回到位子上坐下,对穆玄生招了招手:“孩子,你过来。”

穆玄生依言走了过去,四长老将一条手链戴到了他的左手手腕上,说:“孩子,这手链可以传递信息,你戴着,别摘下来,这样你在外边我们也可以随时知道你的消息。我们不能护你,但我们一直在这里。结界离预言毁坏的日子还可以坚持八年。这八年里,结界会越来越稀薄,八年后就会彻底消失。我们几个,最多也就只能在八年后用我们全部的力量为你争取到两年。孩子,你只有十年的时间,十年到了,不管有没有希望救得了斯亚,你都要回来。你是我们斯亚的孩子!”

四长老说着说着,眼里不禁泛起了一层泪花。族长和其他几位长老纷纷低头沉默不语,空气里弥漫着一丝丝感伤。这些活了百余年的老人,面对亡族的劫难,面对将化解劫难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再铁血的人,也免不了无声低鸣。

穆玄生看着第一次谋面的族长和长老们,看着他们眼里的决绝中那一丝的不舍,心里觉得暖暖的。在这样低沉的氛围中,穆玄生将暖暖的感动藏进了心里,一一看过长老们的眼,似是要记住这些为了斯亚奉献了整个一生的容颜,朝着他们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的坚定,他的决绝,丝毫不逊色于铁血男儿。族长长老们也被他所感染,心底里升起了挽救斯亚的希望。忽然就这么,决定相信了,决定放手这么一搏了。这个孩子,或许真的能救得了整个斯亚!就算失败了,那又如何?整个斯亚的人,依旧一直在一起。一起存在,一起灭亡。

“老四。”族长也不再有丝毫犹豫,向四长老伸出了右手。四长老会意,将手里一把钥匙形状的物体交给了族长。族长示意穆玄生过去,玄生过去后,族长低低地念了一句什么,那钥匙便在玄生胸口位置隐去了。

“族长,这……”穆玄生眼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没错,这是能开启各种中下等级的结界的芜殊匙,有了它,你基本上可以毫无阻碍的到达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也可以锁住任何你想锁住的东西。除非碰到高阶级的结界。”族长的话证实了玄生的猜测。

说完,族长摆摆手,示意玄生可以走了。四长老将玄生领到山洞口,对他说:“孩子,从你家后边的小山丘开始,一路向北,十年里,不要回头!在那个小山丘的位置,我们会为你打开结界的口子,约莫一刻钟,你要抓紧时间啊。”说完便再次回到了山洞中。

穆玄生站在山洞外,往山洞深处深深地望了一眼,转身毅然往家的方向赶去。他身后的黎若冰和白泽全听到了方才穆玄生和长老们的对话,彼此对视一眼,追着穆玄生而去。

此时的山洞中。“族长,那两个跟着玄生的孩子怎么办?”细心的六长老最先发现到黎若冰和白泽的存在。即便穆玄生在进山洞前隐去了两人的气息,又是怎么能和经历了数百年的长老们相比呢。只是当时各长老暗中收到族长的指示,才对于那两个孩子没有声张。只是,让他们知道,真的好吗?

“那两个孩子能力虽然不及玄生,却也是相当优秀的了。让玄生一个人去,也确实是难为他了。有人能帮帮他总是好的,斯亚也能多一分希望。”这百年来,预示着斯亚劫难的这个预言一直压在这些老人身上,如今又真的到了预言的日子,各种现象也开始一天天的显现。族长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萧索。

穆家。

当穆玄生赶回家中的时候,便看到自己的父亲拿着一个包裹在等着他了。包裹里是他的行李,打包得严严实实。就像是一个父亲希望把自己的孩子保护得严严实实,不要受到伤害般。小小的包裹,分量并不沉重,沉重的是其间的那一份爱。

穆玄生这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他接过包裹,背在自己身上,给了穆慑一个大大的拥抱。作为一个父亲的儿子,作为一名斯亚的男子。他,穆玄生,以自己坚实的胸膛给了日渐苍老的父亲最好的安慰。

他说:“等我回来!”

穆家后边的小山丘。很快就要到一刻钟了。黎若冰和白泽打算趁着穆玄生出去之时赶紧跟上,只要能抓住最后的时间出了不知山,就算穆玄生想让他们回去也不行了,不知山的结界是最高等级的隐结界,他手里的钥匙是打不开的。

然而,穆玄生却在这里停下了,不止停下,还把他们两人揪了出来,让他们立刻回去。

“冰冰,你走了茗儿怎么办?她还小,需要你这个姐姐的照顾,还有你爹你娘,你能抛下他们离开这里吗?白泽,你不要也跟着冰冰胡闹。你是你爹唯一的儿子,这种时候你不去挑起家里的担子,要让你家那一大家子人怎么过?都快给我回去!”穆玄生对着他们两人一顿教训。

他们都没有见过穆玄生这么生气的样子,听了他的话,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于冲动了。在不知山,他们都有太多无法割舍下的东西了。而在这样的非常时期,他们又怎么能不陪在自己的家人身边呢?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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