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师父来了,知道迟泰再无性命之忧,少爷破涕为笑。戚白芷站在三丈开外道:“迟泰,不过来还要等着领教人家的高招吗?”迟泰右耳中听得师父说话但左耳内却一片朦胧,此刻又出来钻心般的疼痛,他明白这只耳朵已经给徐敬废了,心中虽恨极徐敬但斗不过他却也无可奈何;听师父喊话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弱弱地道:“师父,您说什么我听不见,我……我的耳朵被徐老打聋了。”他是不肯吃亏之人,自己拿徐敬没法子,便想让师父出手治他;话未说完眼泪已夺眶而出。想到自己左耳以后聋了,这伤心却也是真的,流泪也是不假。徐敬气极,心道:“你耳朵聋了怎么知道他是在对你说话?”但此刻他右臂血脉被金针所封,连带着半边身子也越来越麻木,不自主轻轻颤了起来;正自用功所以无暇开口。白可朱见他身体颤抖不已连忙过来,抬起他的手臂两指掐住针尾将金针起出;徐敬顿感身上一松,潜运内力活络血脉。心念数转对戚白芷一抱拳干笑几声道:“这小子一身功夫全走宁不宁与快刀阿七的路子,没看到半分春雨楼的影子,却不知还是戚大侠的高足,真是多有得罪。”江湖中尽人皆知春雨楼从来不收别派弟子,春雨楼弟子也不得另投别派;戚白芷知道他是拿折话来挤兑自己,但他所说也是实情,无可辩驳,直冷哼了一声,大声对迟泰道:“泰儿,过来。”迟泰这才捡起被砸掉了的雁翎刀一步一步走过去;待走近时他看到戚白芷两鬓间生出星星白发,心道:“师父正值壮年,不知所谓何事这半年间竟生出了白头发。”戚白芷见他左颊高高肿起,耳边又有血迹,情知所说不假,定是耳膜已被打破,心中忿然,直想一掌取了徐敬性命,但春雨楼终是外来门派,他不能一次而与本地武林撕破了脸皮;他缓缓脱了一口气将握紧的拳头舒开,对迟泰道:“泰儿,委屈你了。这两日太微殿药老即至护国林壮士墓凭吊先烈,届时途经银蕃城,他老人家艺术通神,咱们求他老人家设法医治。”迟泰见撺掇不动师父只得垂手立在一旁躬身道:“是,师父。”戚白芷道:“你这边随我回去。”马破风看这两人就要离去,但徐敬毫无阻拦的意思,他虽是五老之首单为人却最是草包,张口道:“你且等着,这小子的师父斩断我徒弟的手臂,废了他的武功,我也要砍了他的手,这叫做血债血偿。”徐敬气得一跺脚,但马破风已将话说出无法收回只得随他去了。戚白芷拧眉道:“你在说谁?是我吗?”马破风道:“不是你,我是说宁不宁,三年前她砍了我徒弟的手臂,今天我要还在她徒弟身上。”戚白芷一阵冷笑道:“你还真不要脸,一把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了吗?不怪你徒弟行止不端却要来砍别人手臂,我倒想看看你是如何砍法。”
原来,五老都是西平城人士,五人徒弟结交一处,自诩都是风雅公子,三年前结伴游玩,到烟霞山雁丘观外窥得宁不宁;那时她二十七八岁年纪,几人见她生的仪态万千,绰约多姿,便步到观内流连竟日,饮茶赏花,言谈之间听得宁不宁话语清丽,都道她是鱼玄机一路儿上的道姑,心中更喜,不觉动了歪心,一个个向凭自己非凡的仪表使美人倾倒,宁不宁却哪将他们放在心上,到了傍晚见几人还不欲离去,便拉下脸将他们赶了出来;但无人邪念已生;夤夜身带迷药越墙闯入观中;宁不宁那几年守护宁尺天时练就的心神何等警觉,无人脚步虽轻,却早已被她察知,她悄悄从后窗跳出绕到前头,之间一人用竹管捅破纱窗向内吹进迷烟,另四人引颈向内张望。待几人扑进屋中,宁不宁却守住门口,几人发觉床铺无人,转身看到俏生生立在门口的佳人,一个个摩拳擦掌也不以为意,那向屋内吹烟之人言语之间下流之极,宁不宁大怒,一剑削掉脑袋,另外四人各砍下一臂,以示惩戒,四人驮着同伴施首星夜雇车回到西平城,路上编了一套说辞,徐敬心知五人行止,但怨恨宁不宁不该下手太毒杀了自己徒弟,而那马破风却信以为真,要找宁不宁报仇;徐敬虽也有心但深知宁不宁底细;他怕的不是宁不宁的生死剑,也不是她和快刀阿七联手,而是怕已经退出了江湖的宁尺天;宁尺天虽早已不在江湖行走,但侠名素著,深得人心,一想起当年他妻子去世时万人空巷的浩瀚场面,他就心中发寒,要是为了宁不宁他出来振臂一呼,不说江湖中人但是那银蕃城中的二十多万百姓将他们扯成肉丝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当时他将这事按下,其余四老以他马首是瞻,便也不再提,知道前些日子,他听说为了霸占他的土地,他已被一个土财主害死,心中这才又起了报仇的念头,伙同其他四老前来银蕃城;本欲悄悄杀了宁不宁了事,但雁丘观中早已无宁不宁的身影,他发现迟泰会使生死剑便要暗中从他口中逼问,此时却被马破风当众喝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徒弟的丑事时日久了别人自会知晓,又哪能瞒的住,那些吴府拳师一个个全是无能之辈不敢得罪他无人自不敢向外宣扬,但戚白芷却不如何怕他们,这一下也算丢人丢到家了。果然听得戚白芷耻笑,脸上挂不住,面皮不禁一红。
眼看到嘴的肉就要飞了,徐敬也心有不甘,但强擒迟泰,势必与戚白芷结下梁子,得罪了春雨楼,要与天下第一大门派结仇,想想他都头皮发麻;他这里正思谋善策,忽然听到姚府墙头之上有人道:“马破风,送我家少爷过来。”马破风听到这低沉如伏狮怒吼般的声音不由地一颤;戚白芷抬头望了一眼墙头上边的人心道:“此人何时立在墙头之上,竟没半点声息?”远处拳师见了此人个个抱拳齐声道:“见过秦护卫。”此人正是姚老爷贴身护卫秦岚山。听到他吩咐马破风赶紧拍开少爷身上穴道;见到他少爷有了底气,回身两记清脆的耳光扇在马破风脸上,立时现出使个清晰的指印;马破风喉头只“呃”了一声再无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