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峰家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小姑娘伸出个头来,左看右看,见到张子成道:“请问你找谁?”
张子成道:“请问这里是云峰家么?”
姑娘点了点头,道:“这里是啊,不过他戍边还没回来,你要死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等他回来在说。”
“那你就是伯母咯。”张子成问道。
“伯母?”少女咯咯笑道:“你搞错了,我是他未婚妻,我叫阿澜。”原来出来的姑娘是阿澜,云峰的母亲嫌自己一个人在家无聊,便把自己的这个未来的儿媳妇给接了过来,李家人见两家好事将近,而且云峰也不在家也就没说什么。
“原来你是什长夫人啊。”张子成有些失落道,什长还有个那么年轻漂亮的未婚妻,看着眼前的状况,张子成更加的没有胆量说这个事情了。里面云峰的母亲问道:“阿澜啊,外面的是谁啊。”
阿澜道:“婶婶,外面的人是来找锋哥儿的。”阿澜还未和云峰成婚,所以只能称自己未来的婆婆为婶婶,不过她也学着众人跟着一起叫云峰为锋哥儿,虽然她比云峰还要大上那么一点。
云峰母亲道:“那你赶紧让人家进来啊,让客人站在门口算什么事。”
阿澜也感觉自己有些失礼,连忙道个歉就把张子成给请了进来。阿澜给张子成倒了杯水,道:“客人可是带来了锋哥儿的消息回来了?他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张子成张了张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事情。送第一个兄弟回家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有过第一次之后,后面会比较好一点,可没想到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还是没有胆量说出口。
张子成叹了口气,道:“姑娘家里可有酒,不要多,一口便可以。”
阿澜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人,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什么,只得去后面给张子成打了碗酒。张子成接过酒,自己喝了一口,剩余的便都倒在地上,道:“什长,小人把你给带回来了。”
刚看见张子成要把酒倒掉的时候阿澜还想说他不会不要浪费的,可后面那一句顿时就把阿澜给惊住了,愣愣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张子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从身后的背包里面取出一个陶罐,递到阿澜的手上。阿澜看着自己手中的陶罐,感觉想在做梦,可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呆呆着看着,似乎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母亲在房间里面听着外面有一阵子没有说话,撑着身子起床,手扶着门一眼就看见了阿澜手中抱着的那个用白布裹着的陶罐。场景是那么的熟悉,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人带着带着一个用白布裹着的陶罐拿给了自己,然后自己就带着两个孩子一路跌跌撞撞的过了十年。现在这个陶罐是谁的?刚才阿澜说是找锋儿的,难道?母亲一想,便觉得自己的手有些无力,似乎已经快撑不住门了,两眼一黑倒在了门边。
张子成看见门边倒下一个妇人,连忙喊道:“伯母,伯母。”
阿澜这才回过神,抱着云峰的那个罐子跑到了母亲的旁边。把罐子放在一遍,用手掐着云峰穆青的人中。张子成也是内疚无比,要是因为这个而又使一个人走了,那自己还不知道要内疚多久么。
母亲缓慢的睁开眼睛,看着那个白布裹着的陶罐,指着道:“这,这,这真是我家锋儿的?”
张子成点了点头,道:“这个是什长的。”张子成倒也实话实说的把那天的情形给说了出来,至于云峰的尸骨则是在离着烽火台不远的地方找到的,至于他们找到这个尸骨的时候,尸骨都已经有些面目全非了,身形之类的倒也跟云峰有七八分相识,还有上面朝廷颁发的甲衣,各种身份的识别,都指明那具尸体就是云峰的。可谁能想到真的云峰没有死,不过也没有人能想到有人会给一个什长去做一个假的身份。
听完张子成的讲述之后,母亲抚摸着那个白布罐子,逼着眼睛道:“阿澜,你去房间里面拿点钱,给这个大兄弟。”
张子成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伯母,什长在灵州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还能收你的钱呢。”
母亲强撑着身体,抱着云峰的那个骨灰坛,把他放到一个柜子上,道:“刚才大兄弟你也说了,你还有那么多的兄弟要送,没有钱你怎么走剩下的路,你要是真的认我家锋儿这个什长,这个钱你就一定要收下。”
张子成这才注意到,原来云峰家里已经摆放两个这样的骨灰坛,加上这个新的,一共是三个。张子成有些震惊,以前什长开玩笑说要是自己阵亡了,那自己家里就是整整三代人死在疆场上了,之前还觉得有些好笑,但是现在张子成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大门嘎吱的一下被打开了,进来一个少年。少年一看家里有客人,又看到自己的娘亲,立马很乖的叫了声:“娘。”
母亲有些失神道:“耕儿,你哥回来了。”
“我哥?”云耕笑着问道:“我哥在哪呢?”很快云耕脸色便僵住了,因为他看见原本那个柜子上面摆着的两个白色的骨灰坛现在变成了三个?难道多的那个是?云耕不敢想,有些不相信的问道:“娘,你是说我哥?那个是我哥?”
母亲嗯了一声,顿时把云耕的心里的那点侥幸给彻底的击碎了。在云耕的心里,他对于那个所谓的父亲没有多余的感觉,因为连印象都没有,但是对于那个哥哥。在云耕的心里,他就像一座高山一个矗立在自己心里,现在这个人说没就没了,这让云耕感觉这就像一个梦,如果自己醒过来该多好。
阿澜从房间里面出来,抓了一把钱到母亲的手中,母亲拿着钱走到张子成旁边,把钱塞到张子成手中。张子成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只得这样傻傻的接下。张子成忘了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也不记得自己是不是把什长的话告诉他弟弟了。想回去,但是一想还是忍住了没有回去。这样伤心的场面自己还是少看一点,那样自己的内疚还会少一点。
张子成走了,云峰母亲心里的最后一根弦也崩断了。之前的压抑再一次的袭来,母亲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再一次的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