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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10、毁灭

令他惊异的是,里面是一个空荡荡的、幽暗的房间,并没有任何的妖怪。唯一奇异的是,在房间的中间,有一座竖井。竖井里长着一株参天大树,一直顶到了房屋的房顶上。这棵树与苏寻见过的任何树都不同,树冠像伞一样,树干是深红色的。

“这是什么树?”秋瞳问道。

“不知道。”苏寻把手放在了深红色的树皮上,一股热度突然从树干中心传了过来。树皮融化了,像是泥一样把苏寻的手吸附在了上面。

一股热乎乎的泉水般的东西流过了他的指尖。这棵树像是要对他讲述自己的历史一样。

“你在干什么?”秋瞳担忧地说道。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隔着回音,他好像已经身处于幽深的树洞之中,洞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孔洞,他正好坐在孔洞前,从树洞里窥视着外面。

“让我试试,你先别过来。”苏寻头也不回的说道。

突然,旁边多了一个孔洞,秋瞳也坐进了树洞之中。

“不是让你别进来吗?”苏寻讶异地说道。

“我担心你。”秋瞳冲他嫣然一笑。

苏寻心里一暖,没有再让她出去。他们一起朝孔洞外面看着。

华烟姿突然出现在树洞的外面。

她好像是少女时代的华烟姿,顶多十四五岁,还没有像现在的华烟姿那样美艳动人,但是已经是个美人胚子。华烟姿皱着眉头,在地上走来走去,嘴里念叨着:“我要成为女王,我要建立一座自己的王国,在那里我可以为所欲为,没有任何人能约束的了我,没有警察,没有法律,我想杀人就杀人,想抢就抢,想骗就骗!要是有这样一个属于我的国土该多好啊!该多好!”

突然,一个魔鬼般的、脸色惨白的男子出现了,他穿着黑色的袍子,对华烟姿说道:“想要一个属于你的国土吗?”

苏寻的心怦怦乱跳,是那个男人!是那个与他做过交易,夺走他记忆与灵魂,让他好几年都生不如死的男人!

华烟姿抬起头来,看着那个男子,说道:“你是什么人?”

那个男子微笑着说道:“是你的欲望召唤我来的。”他取出了一颗有着钻石光芒的小种子,递给了华烟姿。

“这是钻石吗?”华烟姿问道。

“不,”男子轻声说道,“这是树种。把你的心剖出来,把种子种进去,你就会有一片属于你的国土,你还能呼风唤雨,想杀人就杀人,想抢劫就抢劫,这片国土上,你就是女王。”

“谁相信你!”华烟姿说道,“把心剖出来,我不就死掉了吗?”

“不会的,一点都不痛。”男子说道,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话似的,他突然拿出了一把刀,一刀砍破了华烟姿的胸膛。

一颗黑红色的心咕噜噜地滚落出来。

“看见没?你没有死。”男人说道。“现在你可以做出选择了。只要把种子种进那颗心里,你就会有属于你的国土。如果你把心放回自己的胸膛,你就会和现在一样,只是个蝼蚁般的普通人。”

华烟姿愕然看着自己的心,又看看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她仿佛下定了决心,拿起了那颗钻石般的种子,栽进了黑红色的心里。

她突然拿着自己的心,朝秋瞳和苏寻走了过来。一时间,苏寻还以为她看到了自己,但是她只是把心放到了他们所处的大树的位置。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华烟姿转身问那个男子。

“发生你想要的一切。”男子说道,他的声音开始消散在了风里,身影也在随风消逝。

华烟姿看着自己放在地上的那棵还在跳动的,黑色的心,一株血红色的树苗从心上长了出来。接着长成了一株大树,正是秋瞳和苏寻所处的这株大树。

大树的树根把那颗黑红色的心彻底包住了,随着大树不断长高,无数的黑土被树根包裹着的心脏吸附了过来,像是无尽的国土一样不断地扩大,向远处延伸。

“原来是这样...”苏寻小声说道,“怪不得我定位不到妖怪岛以外的世界,原来整个妖怪岛都是从她心脏上长出来的!”

时光像是扇动起了翅膀一样,苏寻和秋瞳好像在看一场不断快进的电影,他们看见华烟姿在不断地长大,树在不断地长高,外面的国土也越来越大。华烟姿变得日益残酷,冷艳。

她充满欲望地盯着这棵大树,嘴里喃喃说道:“还少了点儿人,我要去抓来许许多多人供我奴役,没有别人捧着,我如何做女王?”

于是她的面貌发生了变化,变成了后来的女妖的模样。天色阴沉,狂风呼啸,她脸色苍白,黑发在狂风中乱舞着。天上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天边一道闪电,她飞进了闪电之中,很快又飞了回来,鹰爪上抓着人,接着,她每天都往回抓人,一个、两个、十个、百个、几百个、几千个、几万个...她的国土上盖起了宫殿,开发了煤矿、金矿、银矿...她一个人已经无法控制住这么多人...

“我就是这样被她抓来的。”秋瞳对苏寻说道。

画面切换到了华烟姿的宫殿里,她战战兢兢地躺在玉石雕成的床上,惶恐地左右张望着,自言自语道:“要是这些人起来造反怎么办?要是我的女仆暗杀我怎么办?”

她躺在床上,手里拿着剑,彻夜难眠,这时候两个女仆走了过来,看到她的被子的一角掉到了地上,便走过去给她掖被子。华烟姿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挥剑砍掉了两个女仆的头。鲜血四溅,华烟姿在宫殿里尖叫起来,惨厉的叫声在空荡荡的宫殿中回荡着,她突然剧烈的干呕起来,在苏寻和秋瞳的注视下,一条庞大的蛇身人面怪从她嘴里蠕动着爬了出来。

华烟姿高兴地说道:“这才是我忠心耿耿的奴仆!我不相信任何人,但是,我还能不相信你吗?妖怪!去给我挖一座地牢来!谁要是不听话,你就把谁缠死,或者在关进大牢里面!岛上的人,你想吃谁就吃谁!这是我给你的特权!”

蛇身人面怪深深伏在了她的脚下,说道:“我一切都听您的,女王陛下。”华烟姿挥挥手说道:“去吧!”蛇身人面怪便蠕动着巨大的身体,爬出了宫殿。接二连三,华烟姿分裂出了更多的妖怪来保护自己,直到这座岛变成妖怪岛...直到所有的人类都被妖怪奴役...她围绕着这一株种在自己心脏上的的大树建起了一座楼阁...一座只有自己才能进去的楼阁...

树洞里变成了一片黑暗。苏寻和秋瞳忽然被抛出了外面。他们的手还紧紧贴在树上,树皮已经变回了坚硬的原样,不再有温度从里面传来。

苏寻和秋瞳面面相觑。苏寻打破了沉默说道:“看来这就是我们最后的任务了,把女妖的心脏挖出来刺破。这样一切就能结束了。”

他们一起俯视着竖井底下,黑黝黝的深不见底。苏寻说道:“我先下去。”

他顺着树干往下爬,爬了很久,才终于到达竖井的底部。下面的光线非常黯淡,空气很浑浊,但是没有危险,他冲井上的秋瞳喊道:“没事!下来吧!”

秋瞳顺着树干开始往下爬。苏寻先在下面挖起土来,女妖的心脏他已经看见过,就在树根的重重包裹之中。要结束这一切,只有把华烟姿的心脏挖出来刺穿。

出乎意料的是,泥土非常坚硬,瓷实的就像是铁一样。这棵参天大树好像不愿意让别人挖它的土,紧紧地用树根攥住了泥土。

秋瞳下来了。苏寻不想泄露自己挖不动土这个事实,死命地用指甲抠着,一点点细碎的土屑终于被抠了出来。

秋瞳蹲了下来,和他一起刨土。

“这土——怎么——这么——硬!”她费劲儿地挖着,脸涨得通红。

他们挖了半个小时,才挖出了拳头大小的一堆土。只听井上面传来了砰地一声响,有人进来了。秋瞳和苏寻紧张地聆听着。

“苏寻?秋瞳?你们在哪儿?”

苏寻松了一口气,是花茹的声音。

“我们在井下面——挖土!”苏寻喊道。

花茹的脸探到了井口,朝下俯视他们。

“你们为什么在那儿挖土?”她疑惑地说道。

“女妖的心脏就在下面!”

花茹顿了一顿,说道:“快点儿挖,熏迟已经晕过去了!那个女妖快要追上来了!”

他们赶紧伏下来挖土,但是那土依旧坚硬,花茹在上面看得着急,说道:“我和你们下去挖。”

“别下来了,”苏寻喊道,“下面地方小,容不下你了。”

苏寻继续死命地抠土,要是有人会巫术就好了,会一种能够挖土的巫术,帮他们把土挖开——吧嗒一声,一个小纸包掉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秋瞳立刻捡起来问道。

苏寻看着那个小纸包,是用三种颜色的纸包起来的。

“哎呀,这是神羽给我的纸包!”他激动地叫道。“我差点儿忘了!”

他把那个纸包拿过来。神羽曾经说过,陷入绝境的时候再打开这个纸包,里面是他的巫术,难道他的巫术就是挖土?他激动地打开了纸包,一条虫子掉到了他手里。

“神羽给了你一条虫子吗?”秋瞳困惑不解地看着那条长长的、蠕动着的虫子。

苏寻有点恶心地把虫子扔到了地上。“这有什么用啊!”他气忿地冲那条虫子嚷嚷道。

“啊,苏寻,你终于打开我的纸包了,哎呀,那不是秋瞳吗?”神羽的声音突然从虫子里面传了出来。

“神羽?”苏寻惊讶地对那条虫子说道。“这就是你的巫术?虫子?”

“嗯,”神羽不快地说道,“我能变出虫子,从虫子的眼睛里观察外面,用虫子说话。这就是我的巫术。我是一个虫术师。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现在在什么地方?”

苏寻忍不住想笑,虫术在巫师界里面似乎不算是高等的巫术,控制虫子当然远不如熏迟的生长巫术那般来的炫目耀眼。怪不得神羽在他们面前总是保持着优雅神秘的样子。但他现在顾不上取笑神羽,只说道:“我们现在在女妖的楼阁里,一口井里面。你们还在外面的森林里吗?”

“嗯,我们现在在离你们那片着火的森林很远的地方,半路上还捡了一只被烧死的兔子,兔肉都烤熟了,正吃兔肉呢。”

“我们都快没命了!你还在吃烤兔肉!”苏寻冲那条虫子喊道,“快想想办法,我们需要把井里的土挖开,但是这里的土很硬,根本挖不动。”

“这我倒是能帮你们啊。”神羽说道,“但是你们以后不许取笑——”

“快点儿!”苏寻吼道。

神羽顿住了,说道:“你们都爬上树上去。”

苏寻和秋瞳一前一后爬到了树上。

那条虫子开始裂变了,一条变成了两条、两条变成四条,很快,井底就被蠕蠕而动的虫子挤满了。神羽一声令下,所有的虫子都变作了蚯蚓的模样,开始一个劲儿地朝土里钻了进去。

苏寻在上面看得心喜,方才他们挖不动的土地,被许多蚯蚓合力钻开了,土地很快被翻得蓬松,数不清地蚯蚓朝下面一齐钻着,渐渐地连一只蚯蚓都看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神羽的声音忽然在土壤下面说道:“苏寻,下来吧,挖到底了。”

苏寻连忙跃下了树,那许多蚯蚓不见了,他轻松地刨开了土,一直刨到了有两人高的深度,树根才露了出来。神羽的虫子已经钻到了树根里面,对苏寻说道:“继续挖。”

苏寻继续往下挖着,秋瞳也跳了下来,和他一起挖,树根露得越来越多,纠结缠绕在了一起,在树根缠绕的中心,一束黑红色的光线从里面射出来。有个东西在那里一起一伏地跳动着。

就在那里,女妖的心脏就在那里。

苏寻把手伸进了缠绕的树根里,摸到了那颗黑红色的心脏,只有拳头大小,心脏外面有一层坚韧的外皮,他用力一挤,想把心脏捏碎,没想到心脏竟然像石头一样坚硬。

“秋瞳,你有刀吗?”苏寻问道。

秋瞳慌忙地摸着自己的口袋,“我忘记带了!”她仰头朝花茹喊道:“花茹,你有刀吗?”

“没有!”

苏寻在土里翻找着,他想找一块尖锐一些的石头,先把心脏外面的那一层外皮划破,秋瞳把手伸进了虬髯错结的树根里,想要把那颗心脏扯出来。

井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花茹在上面喊道:“苏寻!她来了!她进——”砰的一声,花茹不说话了。

“花茹?”苏寻朝上喊道。花茹没有答话。

接着女妖的勃然大怒的脸从井口露了出来,朝下俯视着苏寻和秋瞳。她手里凭空多出了一根三叉戟,风驰电掣般朝秋瞳刺了下来。

井里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秋瞳退无可退。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苏寻的大脑凝滞住了,一片空白,他已经看到了下一秒会发生的情形:秋瞳血溅当场。一股尘土突然扬了起来,盘根错节的树根飞在空中,秋瞳高高地举起了一样东西,挡在了自己的头顶,她闭着眼睛,脸上是孤注一掷的神情。

女妖惊叫了一声,但她已经收不住手了,“咔嚓”一声,就像是铁戳进玻璃的声音,三叉戟插进了一颗跳动的、黑红色的心脏中。

世界静默了一秒钟。

接着,从心脏的深处,传来了冰面破碎般的巨响,黑红色的心脏表层突然多了数不清的裂缝。“轰”的一声,心脏炸裂了,无数的碎片四散飞射在井壁上。

女妖震耳欲聋地尖叫起来,生长在心脏上的那棵参天大树就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养分,发出了枯枝落叶般的响声,迅速衰败下来,富有光泽的深红色树皮在变黑变皱。

“咱们快上去。”秋瞳说道。

苏寻惊魂未定,秋瞳刚刚差点死掉!在三叉戟狠狠刺下来时,他几乎魂飞魄散,一瞬间失掉了所有的理智。秋瞳已经沿着大树爬了上去,回身冲他叫道:“快上来啊!”

苏寻跟了上去,他们刚刚爬出了竖井,那棵大树就枯萎成了一根细细的树杆。女妖坐在地上,她已经变回了人类,变成了华烟姿的模样,但是老了一百岁,头发雪白,脸色苍老的就像枯萎的树皮,她树枝般干枯的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低头喃喃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这才是你真实的年龄吧。”苏寻冷冷说道。

华烟姿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看着他们,说道:“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一阵风吹过,她的身体像是风化的尸体一样随风飘散。房屋在崩塌。苏寻背起了昏迷不醒的熏迟,秋瞳过去试探了一下花茹的鼻息,说道:“没事,她只是被打晕了!”她把花茹背了起来,与苏寻跑出了房屋。

下面的白色宫殿随着女王的死去而消失了,外面便是他们刚进来楼阁时候的那片幻想草地。但是幻想草地已经失去了魔力,一大道黑色裂缝横贯草地,还有更多的裂缝不断地出现。

“我真的会怀念这片草地的,”秋瞳说道,“我还没玩儿够...”

有个人四仰八叉的躺在了草地上,肚子圆鼓鼓地挺了起来。秋瞳叫道:“哎呀,那是柳胥东!”

柳胥东已经恢复了人类的模样。苏寻踹了踹他的胳膊,说道:“快起来!地震了!”

柳胥东被他踹醒了,他恼羞成怒地跳了起来:“你凭什么踹我?!”

“快走吧!”秋瞳急促地说道。

草地上一阵强烈的地震终于让柳胥东闭上了嘴,跟着他们俩人跑着。他们跑到了幻想草地的尽头,看到了楼阁的朱红色的门,拱形的门已经东倒西歪,他们奔出了楼阁。

他们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整座妖怪岛都在塌陷。所有的妖怪都消失不见了,到处都是四处奔逃的人。尘土飞扬,山脉在崩塌,苏寻迅速地定位着神羽他们五个人,匆匆地穿过了已经烧干的树林,但是来不及了,他感到地面猛地往下一沉。妖怪岛彻底地瓦解了。一股飞速旋转的疾风刮过,一切都在迅速地风蚀。苏寻、熏迟、花茹、秋瞳和柳胥东被卷进了一片黑暗中。

11、缘定

《北京第一快报》为您报道:

三月二十一日晚八点零五分,一大群不明外来人口突然出现在北京市市中心,据统计约有十一万人,均无身份证件。据记者调查,所有人都属于失踪人口,警方认为,这是一起大规模拐卖人口案,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其中有人声称来自“妖怪岛”,疑似精神病患者,已送往医院检查。

一个星期后,苏寻回到了自己家中。熏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神羽也回来了。欧阳江燕、何思远、阿铭和鹿晓泷三人已经回到了原来的父母家里。秦欢也回到了他母亲那里。

这天下午,几位好友又聚在了苏寻家里的客厅里。只不过客厅现在显得又小又拥挤,因为除了苏寻、熏迟、神羽和花茹,还有柳胥东和秋瞳。秋瞳和柳胥东准备过几天就回九曲村去,先在苏寻家里暂住下来。

“老兄,你应该换座大房子了。”熏迟打量着客厅,说道。

“咱们下次应该去神羽家里。他家别墅最大。”苏寻皱眉说道,他嘭地打开了一瓶葡萄酒,倒在了高脚杯里递给了秋瞳。

“不行,神羽太爱臭显摆了。”熏迟不客气地说道。“对了,神羽的巫术到底是什么啊?”

神羽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很紧张,他恳求般地看着秋瞳和苏寻。于是苏寻微笑着什么都没说。

但是秋瞳刚好在低头喝酒,没看到神羽的眼色,她抬起头来,心直口快地说道:“神羽是虫术师啊!你不知道吗?他能变出虫子来。”

熏迟愣了一秒钟,爆发出一阵狂笑。神羽脸色铁青。花茹笑得喘不过气来,苏寻也忍不住咧嘴笑着。秋瞳好像知道自己嘴快了,她带着歉意为神羽辩护道:“他的巫术——最后救了我们!要不是神羽的蚯蚓,那些土仅靠我和苏寻是挖不动的。”

“是啊,神羽的虫子会挖土!”熏迟大笑着说道,“了不起!”

神羽的巫术被他们嘲笑了好久,最后苏寻才公正地说道,“神羽的巫术其实挺有用的。”

熏迟不搭理苏寻的话,转过头去对神羽说道,“老兄,今年的笑料就是你了。”

柳胥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几个人,好像一句话也听不懂。他怏怏地对秋瞳说道:“我先回卧室睡觉去了。”

剩下的几个人继续在苏寻的客厅里逗留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才离开。屋子里只剩下苏寻和秋瞳。

秋瞳有些脸红地看着苏寻。苏寻也看着她。

“时间真奇妙。”苏寻说道,“我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还是一月三号,回来那天却变成了三月二十一号。我明明只在妖怪岛上待了两天,但是实际上却走了两个月。”

“也许我们从岛上回来的时间比想象的要漫长。”秋瞳说道,“你只是在岛上待了两天,可我已经在岛上度过了整整八年啦。”

苏寻深深地看着她,说道:“我能去那个妖怪岛遇见你,真幸运。我是个失去记忆的人,但是当我看见你之后,过去的我是谁,过去的我做过什么,对我来说就不重要了。秋瞳,你能答应我吗?不要再离开我了。”

秋瞳难过地看着他,说道:“苏寻,有个人还在九曲村里等我。我爸爸也在那里。我要回村子里去。明天就走。”

“那我跟你一起去。”苏寻说道。“我要亲眼看看你过去的这个情人是谁,除非他胜过我,除非他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我才会心甘情愿地把你交给他。”

秋瞳大笑起来,说道:“你跟他说话都好像!你就像是他的亲兄弟一样!他也总是这么不容商量,自信过头。”

第二天,尽管秋瞳仍然不允许苏寻跟着去,但苏寻还是死皮赖脸地跟上了。柳胥东看见苏寻跟着,非常不快,但是他没说什么。他好像对于秋瞳过去的情人更加发愁些。

他们每个人都背了一整包的干粮和水。因为秋瞳说去九曲村的山路将会非常崎岖难行,走上两个月也是可能的。

但没想到阔别八年,山间已经修起了公路,驿站给他们卖了三张去九曲村的车票,他们三人在大巴上坐了十六个小时,便到达了九曲村。

柳胥东找到了父亲柳郞中,柳郞中已至暮年,膝下并无别子,本来甚是惨淡无光,突然儿子归来,一大把年纪哪里禁得住这等大悲大喜,竟至嚎啕大哭。

秋瞳急急忙忙地去查看自己的家,哪知等她到达了当年秋水刀村长的老院时,却冷冷清清。她推开了紧闭的门扉,里面蒿草满地,寂寞荒凉,早已不复当年模样。

秋瞳急急冲了出来,苏寻一直跟在她后面,看到她奔到了邻居家里打听自家的情况。他在外面一直等着,过了半个时辰,秋瞳放声大哭地走了出来。

“我爸爸被埋在了后山上。”她痛哭着说道。

苏寻和她一起去了后山上,山头一座小坟,上面风化的石碑上刻着:“秋瞳之父秋水刀之墓”。秋瞳扑倒在墓前,痛苦了起来。

“是他...他...帮我父亲送终的。邻居说他...一直在找我...和我父亲一起...找了三年...后来我父亲...中风...死了!他...离,离开了九曲村!再也没有回来!”秋瞳啜泣着说道,“我不能怪他!他一直是一个忠贞的..情..情人!他已经对我仁至义尽了...”她哭着说道。

尽管如此,苏寻看得出来,秋瞳还是希望九曲村像以前那样,有着爱她的父亲,有爱她的情郎,在这里等着她。现在回到村子,一切皆已沧海桑田,她孤身一人,此后该何去何从?

秋瞳在坟墓前哭了许久,直到晚上。柳胥东听说了秋瞳过去的情人离开九曲村的消息,不胜高兴,邀请秋瞳到他家里去住。秋瞳婉言谢绝了。她回到了秋水刀的老院子里,打扫着蛛网劳结的房屋,苏寻在一旁帮着她。他们收拾了许久,秋瞳又去找邻居家借了两床被褥,一床铺在了自己从前的闺房里,一床铺在了从前秋水刀睡觉的卧房里。

“你暂时在我父亲的房间里睡觉吧。”秋瞳对苏寻说道。

苏寻答应了。

晚上,他独自躺在秋水刀从前的卧房里翻来覆去,他说不清,这个九曲村好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在吸引着他。他一踏上这里的土地,就仿佛呼吸到了一股久违的空气一样。他喜欢围绕在村子外面的那条打着九个弯儿的河流,他喜欢那些深深浅浅的草坡,他喜欢看见有人赶着圆滚滚的山羊,他喜欢这里的一切。

也许是因为秋瞳吧?秋瞳与这里的一切都那么和谐。是他爱屋及乌。这是秋瞳出生的地方,他怎么能不喜欢呢?

然而内心深处,涌动着一股更加深切的情感,与秋瞳无关,他本能地爱着这个地方。他有一种很怀念的感觉。

第二天,秋瞳做了许多点心小菜,提着篮子去给秋水刀上坟。苏寻默默陪着她。他们在坟前伫立良久,直到夕阳西下,暮色四合,山下的村子已经泛起了点点灯火,喧哗的声音传了过来,模糊而遥远。

“其实爸爸还给我盖过一间小屋子。”秋瞳突然说道,“你想去看看吗?我很怀念那个地方。过去我和他经常在林子里幽会。”

“好啊。”苏寻说道,关于这个村子的一切,关于秋瞳的一切,他都想要看看。

秋瞳与苏寻并肩朝山后走去,微黑的夜色拥抱着他们,温柔的夜风像是母亲的手一样吹拂着。秋瞳转过了几个弯弯绕绕的山坳,走到了一座徐缓的山坡上,山上长满了树林。

他们走进了树林,苏寻看着这座树林,这树林多么温和,多么充满灵性!就像是在对他微笑招手一般。地上的泥土松软潮湿,他每踩一步,便觉得一丝丝的甜意从脚底渗透到了心里,他走得很舒服,他想要这样一直走下去。

“到了,就是这里。”秋瞳突然说道,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激动。

苏寻看着眼前这座小木屋,葛藤几乎已经爬满了木屋的每一寸墙壁,门扉轻掩,他好像能听见时光呼呼倒退的声音。

秋瞳忍不住推开了门,她站在门框上看了良久,方才转身说道:“和以前一模一样。”

苏寻看着她,蓦然觉得似曾相识,就是这副样子,就是秋瞳打开门的样子...

“走吧。”秋瞳走了出来,轻轻拽上了门。

秋瞳和苏寻沉默地走着,他们穿过了树林,往山上爬去,山势越来越缓,到后来已是如履平地,树林很静谧。树林前面出现了一个圆圆的湖泊。

长长的蒿草围着这个湖泊,此时正是初春,寒冬的影子还未褪去,绿色的草芽才刚刚冒出来。月色初上,在湖泊中映照出一个完美的,金黄色的圆。

苏寻感到灵魂在轻微的颤抖,他百感交集,有什么东西喷薄欲出。他看向了秋瞳,她眼里早已泪珠盈然。

“就是在这里,他说要娶我,要去找我爸爸提亲。他说要和我永远生活在一起,他放羊,我织布,再养上许多小猪,种上菜...”秋瞳哽咽着说道。“这里还跟以前一样,就像是一个完整的圆!可是他已经不再这里了!”

苏寻看着她,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他耳中轰鸣。一股热乎乎的东西涌上了他的眼眶。

“他叫什么名字?”他颤声问道。

“陆释。”

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一瞬间所有记忆全部涌来。九曲村,白羊,起伏的山脉,暮色,娥眉浅笑的秋瞳,河流,专横的秋水刀,榕树,红玉,私奔...

他感到那间曾经关押着记忆和灵魂的黑屋子,突然嘭嘭嘭打开了所有的门和窗,明亮的光线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想起了过去所有的诺言。

他想起了寻找她的六年。

他想起了自己失去记忆的那一天。

他想起了自己是如何变成了苏寻。

他想起了曾经有一个叫做秋水刃的男人找过他,而他却喝醉了。

他想起了秋瞳。

“秋瞳,”他说道,“我就是陆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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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饮家贫,从小习毛体,喜诗词,上高中不久,便开始了大唐开元之旅。本书风格写实,文笔先下重墨,之后会浓淡相宜。——这是芹菜的第一本书,肯定会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真心希望得到大家的宽容、理解与支持。——以下附庸风雅——香草美人,当从那馨香之物始。至于仗剑去国,游历天涯的情志,大唐除了这白之侠气和饮之儒雅,竟是难寻其右。饮穿大唐,唯有缚鸡之力,未得莫测神功。此人生存之道太差,只运气极佳,又因儿时于那诗词歌赋的些许嗜好,竟在大唐成了正果。至于正果究竟为何物,以愚拙见,当是免不了正头娘子以齐家,偏枕美妾以风流。再如治国、平天下者,当是凭栏浊酒咏醉之词,不足为据,只做流年笑谈罢了。
  • 封魔龙歌

    封魔龙歌

    封宇天地浑,魔魇掩星辰。龙啸九万里,歌载英雄魂。一位从天而降的神秘少年,一段关系大陆存亡的英雄故事。亲情、友情、爱情,纵横交织,演绎一段旷世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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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能大村医

    山村少年无意间获得上古异宝,从此看病种田两不耽误。他种菜,养鱼,卖人参,供不应求;开工厂,建大棚,行医治病,发展乡村,成就美名;且看小村医如何疯狂崛起,自在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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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色·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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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重生仙元

    重生仙元

    本是生死兄弟,却拔剑相向。本将冉冉升起,却匆匆陨落。本为已死之人,却离奇复生。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欲灭我我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