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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凤落

苍穹之上,电闪雷鸣,如树根般粗大的闪电在九天之上猎猎作响,轰隆雷鸣此起彼伏,大雨磅礴,打的人脸生疼,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这突入而来的剑仙!他眸若利剑!剑若雷电!白衣若雪!

“是凌霄叔,是凌霄叔!“

“凌霄叔来救我们了!”

“太好了!看这群魔教妖人还敢猖狂!”

“不过凌霄他一个人能打过这么多恶徒么”

欢呼声,担忧声,庆贺声从百草谷民众中传来出来,纷纷站身起来,望向那苍穹之上的白衣剑仙。

季凌霄也望向百草谷民众,强挤出一丝微笑,对他们微微点了点头,民众都拱手对这位平日里掌管百草谷大大小小事务的长老行礼问号,哪怕这罗生堂,炼尸宗妖人的刀剑再锋利也难以抵挡此刻已然沸腾的热血!

季凌霄脚踏承影剑,从九天之下俯冲而下,疾如闪电,周身灵气四溢形成屏障,阻拦的魔教众人皆是被这无形剑气击成粉末。

“你…受苦了,小凤。”纵然是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季凌霄此刻也是强忍努气,从口中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句话。

季凌霄点住凤叔的穴道,凤叔却跪了下来,跪在这满地鲜血之中,哭道:“老奴无能!没有依照主人的吩咐看护好百草谷!请主人责罚!”

这凤叔和季凌霄乃是一百多年的主仆关系,平日里早有兄弟情义,自组建百草谷以来,凤叔凡事尽心尽力,纵季凌霄不愿他称呼自己为主人,可凤叔还是一声声主人喊了一百多年。

这都是因为一百八十年前,季凌霄学道有成,便获得玉清真人首肯,下山历练好有资格前往瑶池圣地获得那剑池的传承。

季凌霄素来嫉恶如仇,见到为非作歹的邪魔便诛杀殆尽,一个不留,那日凤叔正是弱冠之年,金榜题名,于东屏村娶亲,大喜之日本该欢欢喜喜,没想到炼尸宗的人瞬间闯入,一时之间,本来团团圆圆美满的一家人被屠戮殆尽,血流成河。

凤叔装死逃过一劫,埋葬族人后,四处求取剑士为其报仇,只是邪魔当道,人人避之不及哪敢上前招惹,季凌霄听闻此事,一口应下冲入炼尸宗宗门腹地,将那日杀害东屏村一百一十八口的炼尸宗弟子千刀万剐后方离去,自此,凤叔便为季凌霄鞍前马后不离一步,纵然季凌霄百般不愿,可还是拗不过凤叔,最后以兄弟之礼相待。

凤叔此时一身血液散了六分,早已行将就木,强靠着一口真气支撑到现在,见季凌霄来了,这一口真气也散了七七八八,双眼泛白,若不是季凌霄扶着他,当即便要跌倒在地。

凤叔强撑着,靠在季凌霄身上,想对季凌霄笑笑,嘴咧了几下,就没动了,低声道:“主人,我是不是笑的很难看?人老了…你把我当兄弟已有一百八十年了,可我始终记得那日东屏村的血海,每日每夜在梦中像我哭诉的父老乡亲。”

季凌霄撑着凤叔,平日的威严全都消失不见,微笑着柔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你好好睡一会吧,醒来这帮恶徒自是被我全部诛杀。”语罢,冷冷的扫了周围围上来的魔教教众一眼,魔教弟子被其目光扫到,无不胆寒心惧,单单刚才季凌霄俯冲而下的剑芒便是已然诛杀了百余数魔教中人。

凤叔只觉越发昏沉,眼皮重死千斤,面前景象渐渐模糊,在百草谷待了百年也是精于岐黄之术,心知自己被尸鬼,梦魔伤在前,又被徐以安割去双臂,早就是必死之身,又对这百草谷牵挂眷恋,放心不下,才强撑到现在。

凤叔用力的睁了睁双眼,微弱的声音,还带有一丝哭腔,面前又是那副东屏村的尸山血海,哭道:“凌霄,凌霄啊,你一定要保护好我们百草谷啊,我不想再一次失去亲人了啊!拜托你!”又扭头看了看这美丽的草谷,和昔日繁荣的东屏村是如此的相似,记忆中的两地山谷对接重叠,想起那个自己曾经生活过的村子,笑容浮上那苍老枯槁的面庞,接着道:“凌霄,我好后悔!我好恨啊!我恨自己的懦弱!自己的无能!若是!若是!若是!”

季凌霄不住的微微点头,耐心的听着,用白色的长袖拂去老者嘴角的鲜血。

凤叔紧紧的用身躯靠季凌霄,恨恨的道:“若是我当初能和杏儿,和大家一起死了也就罢了!若是我有修仙之资!能守护今天的百草谷该有多好!你…”双眼圆睁,绷紧的身子陡然松了下来,瞪着这雷电交加的苍穹,似在控诉这苍天的不公与残酷!

话语戛然而止,溘然长逝,雨水淅淅沥沥不曾间断,似苍天也为这位仁义无双的老者留下泪水,百草谷人无不动容,哭做一片。

季凌霄轻轻的将老者放下,手作剑指,剑鸣如琴,剑势如虹,剑威如龙,铮铮作响!

挥手劈下,坚固的青石板,石屑飞溅,现出一个长达三丈的大坑,反手拿剑,再将凤叔抱起,期身飞下,而后身形一闪,凌空而站,长袖一挥,石坑被灰土碎石掩埋。

原本严谨齐整的含元殿广场早已变得破板不堪,血水与泥水交织,血液的腥气与鲜草的芬芳杂糅。

宇亦玉冷冷的看着半空的白衣剑仙,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琼虚十剑之一的杀剑季凌霄,好久不见,不知道你的《混虚阐微》又精进了几分。”

季凌霄双目赤红,怒发冲冠,分别看了看魔教的三位巨头,冷声道:“百年之后,没想到你们还是这般无耻,连手无寸铁的老人也不放过,我修为在琼虚十剑之中不过是垫底而已,但杀你们足以。”

徐以安整理了下他的华衣紫服,将短刀一扔,“铿锵”一声,刀入刀鞘,他抬起头看着季凌霄,道:“原先我以为这百草谷长老季凌霄和百年前威震四海的杀剑季凌霄只不过是同名罢了,没想到你这正道中人不齿,魔教中人仇恨的剑侠竟还活在这世上。”

妖童山主此刻神色镇定,盘手似暗暗准备什么,附和道:“极魇魔渊一战后,你屠杀正道中人不下百数,更是背叛了琼虚十剑独自逃出幻虚仙境,江湖传言你早被琼虚宫正法。”

炼尸宗和罗生堂的弟子皆是手握兵刃,围在含元殿前,严阵以待,却偶有几句交谈声。

“这个就是堂众前辈们经常说的季凌霄?”

“对啊,据说当年琼虚十剑分别是杀剑季凌霄,仁剑白听云,义剑杜若,神剑柳柔婉…”

“那这个季凌霄为什么会传言被琼虚宫正法啊?”

“据说这个季凌霄由杀剑而入魔,残忍嗜杀,比魔教中人更像恶魔,屠戮正道中人无数。”

“…”

季凌霄凌空踏剑,白衣长袍随风鼓动,神色悲痛,弹剑而鸣,朗声道:“匆匆百年,昔日故人安在?残阳西落,逝水东流,韶华白首,唯剑依旧…”声音悲怆。

季凌霄仿佛又回到了百年前,那个流血漂橹,尸山血海的战场,正道中人,魔教中人,皆是杀红了眼睛,前赴后继的拼杀在一起,先是以术法法宝相斗,而后灵力散尽便以白刃相搏,战况惨烈,鲜血遍洒九州浩土。

季凌霄望了一眼百草谷的众人,看到他们那爱戴崇敬的目光,转过身来,手作剑指,承影神剑似有所感,铮铮而鸣,凌空飞到季凌霄手中,季凌霄决然以剑指划过剑身!

“轰隆!”一道惊天闪电划过苍穹。

百年之后!有谁记得今日有一人独对三千妖魔!击剑而歌!

百年之后!有谁记得今日有一人独背百草苍生!手握神剑!

纵然身死道消!矢志不渝!

“三界内外!唯道独尊!龙战于野!十方俱灭!”季凌霄步罡踏斗,对印九天星辰,气若长虹,决然喝道。

银色的苍茫电光将季凌霄的脸映衬的宛若天神!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随着这“金环龙游”的法决而静止了!唯有云层之上探出百丈之长的金色巨龙翱翔盘旋!雷声愈大!电芒愈闪!风雨却消失了,道道金光从云层中射出,金芒璀璨无匹!

季凌霄长身玉立在九天之上,周身金色剑气纵横四溢,凌厉无匹!原本银光灿烂的承影剑此刻也被金色剑芒附着,化作小型金龙一般,霹雳作响。

电光火石之间!季凌霄纵剑一跃而下!云层中的百丈金色巨龙也随着他的身形从空中俯冲直下千尺!转眼逼进含元殿前的魔教众人!

“轰隆”一声巨响,金色巨龙冲进承影剑身之中,剑与人!人与龙!龙与剑!三者合一!漫天乌云化作金色波涛疯狂涌动!承影剑似暴虐的蛮兽猛烈的吞噬着天地之间的灵气!季凌霄周身的气势不断攀升,风声呼啸,剑芒肃杀,金色越盛,龙吟愈大!

“金环龙游”尚未击到地面,这长约三十丈的青石广场已然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缝,就连拥有百年历史的含元殿上的琉璃瓦都碎裂而后跌下!魔教众人也是摇摇晃晃,难以站立,道行不高的则是睚眦欲裂,口吐鲜血!

看那剑气肆虐飞舞,炼尸宗宗主宇亦玉刚想出声,“咔擦”一声,他一直佩戴的獠牙面具却是碎裂成两半,只见其面上耳鼻皆是不见,布满黑痂,丑陋不堪。

徐以安面色大变,道:“宇宗主,你怎么…”

妖童山主喝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对敌再说,这琼虚宫赫赫有名的神术”金环龙游”可不是好对付的!希望各位道友可不要藏拙才是!”

三人相顾,点了点头,宇亦玉率先手作法决,祭出一招魂幡,招魂幡随灵气渐盛而长至三丈,幡体呈现紫色,幡顶部有三重红色莲花,霞光阵阵,正是炼尸宗宗主时代相传的法宝天君招魂幡,传闻可吸纳众生的三魂七魄为其所用。

徐以安则是手持一柄青色玉尺,长约二尺五寸,上浮有鬼面相符,阴气蒸腾,也是罗生堂中的奇宝,鬼面尺。

妖童山主倒是没有祭出法宝,他乃是世间异兽,由山魂所化,头上两只角便是其性命相交的盖世法宝。

三样法宝在主人的灵气护持之下飞上云霄与“金环龙游”的金光冲撞起来,这四人都是世间一等一的高手,青光,紫光,金光三色互相抵消,在天空之中绽放出无尽的光芒。

“你们两个到现在还不肯使用全力么!这“金环龙游”是琼虚宫《混虚阐微》中的不世奇术!那承影剑更是“瑶池剑池”中蕴藉千年的神剑!一旦金环龙游触及地面,我们便在今日身死道消!”妖童山主面色铁青,愤愤道。

原本宇亦玉以徐以安都是各怀鬼胎,毕竟魔教众人都是不讲信用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星火石一旦交易成功,报酬怎么分还要留几分实力去拼呢。

但这妖童山主一声断喝之下,两人皆是心神一领,心知这季凌霄的“金环龙游”非同小口,当下改变主意使出全力摧动法宝。

“噼里啪啦!”灵气冲入地脉,整片百草谷的路面地基皆是被其所损,似一条地龙从地下穿过,凹凸不平,房屋树木接连倒下,道行不深的魔教弟子和百草谷众人尽数倒伏在地。

天君招魂幡抵住承影剑剑脊,鬼面尺挡住承影剑剑身,那妖童双角则是在两样盖世法宝之后加力护持,剑芒法宝的光芒互相冲击,撞击,搅动无尽声势!化作三条蛟龙在空中相斗一只百丈金龙!

季凌霄见“金环龙游”受阻,另一只手作剑指,划破胸膛,点滴精血流在剑指之上,一身“炼虚合道”的道行尽展无疑!金色巨龙愈加暴虐!声动四野!

就在四人相持不下之际!

“叮!”近乎细不可闻的一声,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承影剑为九天神兵,此刻在天下四大高手的相斗之下,剑身竟出现一丝裂缝。

宇亦玉,徐以安,妖童山主皆是面露喜色。

宇亦玉缓了一口气,扭头看向余下二人,笑道:“这金环龙游之术,过于霸道,承影剑虽为九天神兵也无法承受,加之我三人法宝材质都不落下风,才有如此战果,看来此仗是我们胜了。”

徐以安,妖童山主刚想点头示意。

“咔”

“嘶”

“嘭”

天君招魂幡上的三重莲花碎了一朵,鬼面尺黯然无光魂气尽散,妖童双角则是角身部出现了一个窟窿。

“铿锵”一声,四样法宝跌落在地,季凌霄等四人收力不及,被一股沛不可当的灵气所冲,加之全力相斗,未留护身之术,皆是身受重伤,瘫坐在地。

季凌霄从空中缓缓降下,四样法宝虽皆有损伤,但承影剑却是最为严重,断为两半,剑声哀鸣。

宇亦玉擦拭了下嘴角的鲜血,丑陋的脸上浮现狞笑,喝道;“连承影剑都断了!你真是枉琼虚剑仙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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