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卫道一上山的时候颇为轻松，但是下山的时候还得小心翼翼。但是现在倒好，言随没有进行妖化居然就敢直接跳下，她是哪里来的自信？不过，作为镇妖谷的唯一传人，想必她有着独特的手段。
卫道一小心翼翼下山的时候，言随正在大树下静静看着落叶飘飞。卫道一走到她身后，没好气说道：“随妹妹，虽然你是镇妖谷传人，实力深不可测。但是下次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刚刚都差点被你吓死了。”
言随没有回答卫道一，他的全部心神集中于那飘飞的落叶。目光心神随着落叶移动，当落叶即将落在地上的时候，周围忽然挂起一阵大风，原本即将落叶归根的落叶被风儿卷起，随风飘向远方。
“随妹妹，你在看什么？”
卫道一走进言随，言随收回目光，平淡说道：“道一，你带路吧。”
“不是说好了要叫道一姐姐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看来以后要多多调教。”
言随见卫道一准备跟他耍嘴皮子，一言不发走在前面。卫道一连忙追上，喊道：“不是说要我带路吗？等等我！”
三天时间，言随与卫道一一直风雨兼程、风餐露宿。期间卫道一多次邀请言随与她同床共枕，但还是被言随无情拒绝。言随知道自己是男性这个事实迟早要暴露，假如现在乘人之危，以后暴露的话可不是那么好解释的。
两人来到一处地方，卫道一说道：“随妹妹，我在前面不远处的山村寄存了一匹快马，乘坐它的话我们的速度就快多了。”
“我并需要骑马，这点路程我步行就可以了。”考虑到同骑一匹马难免会跟卫道一发生肢体上的接触，言随果断拒绝。
卫道一翻翻白眼，说道：“即使你不骑马，我总得过去将我的东西拿回来吧？”
对于这一点，言随倒是没什么好说的，跟随卫道一走进前方的村子。不过，差不多接近村子一里的时候，言随眉头微皱，说道：“有血腥气息。”
“你从哪里问道的血腥味？是动物的还是……”
言随指着前面的村子，脸色不变但眼神变得锐利，平静说道：“血腥味大约从前方一里传来，而且，是人的。”
卫道一脸色微变，语速加快：“前方一里就是村子所在，可能发生什么了，我们尽快过去看看情况！”
两人赶到村子的时候，卫道一紧紧捂住嘴巴。血、好多好多血、村子就像被染上了一层厚厚的血色涂料。
“屠村？到底是那些败类人渣做的？山贼？强盗？”
卫道一眼睛都泛红了，就像暴躁不安的野兽。相反，言随一脸平静，平淡说道：“尸骨无存。不可能是人类做的，只能是……”
“妖！”卫道一接话，她瞬间进行妖化，风驰电挚跑进村子深处。
人与妖，不共戴天。
言随并没有进行妖化，不过他的速度却足以跟卫道一持平。只不过，卫道一目光一直盯着前方，而他却观察着四周。
“啊！！！”
不远处传来惊恐之极、歇斯底里的大吼，卫道一瞳孔微缩，爆发出比先前更快的速度。终于，他们见到了那一只妖。
生而可修的妖并不是野兽模样，相反，他们跟人类长得并没有太大区别，唯一差异的就是某些外显特征与那跟人类格格不入的气息。
但是，妖又不是生而可修的。或许妖与妖结合生成的后代能够做到生而可修，但是初代的妖又是怎么来的？其实，这一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因为这是一个三岁孩儿都知道的问题。
妖乃有灵之物承受天地恩泽应运而生。因此，虽然妖境才是妖族的大本营，但是在人族领地里还是会隔段时间冒出一两个妖。现在言随眼前的这个妖，大概也是如此。
这是一个女妖，而从她裸露的腹部皮肤可以推测：这是蛇妖。因为她腹部的皮肤赫然是蛇鳞。这跟卫道一妖化时浮现的类蛇鳞纹路不同，这是真真切切的。
“住手！”
卫道一眼睛里似乎冒出熊熊烈焰，她以战士般绝然的目光仇视这蛇妖。因为，蛇妖的脚下留下数十条残破的手臂，而她现在正高高举起一个孩子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
蛇妖注意到卫道一，更为重要的是，她注意到卫道一食妖者的身份。而且，她还是类蛇妖型食妖者。也就是说，过去她曾经食过蛇妖的血肉。
“食妖者！给我去死！”
蛇妖将手中孩子如同杂物般甩到一边，尔后狂躁冲向卫道一。
卫道一目眦欲裂，以妖族的力量那个孩子根本不会有生存的可能。不过，当那孩子即将撞向墙壁的时候，言随不知从何时赶到，轻而易举将她救下。
卫道一松了口气，专心致志对付眼前蛇妖。
她要杀了这蛇妖！
可惜，普通食妖者面对妖族根本不存在任何优势，准确来说，是处于极大地劣势。根据大量案例提供可靠数据：必须三名普通食妖者才能勉强同一名普通妖族成员战力持平。所以，即使如今卫道一怒气冲天，但仅凭怒气却无法跨越如此巨大的距离。而且，谁说只有卫道一怒气冲天，对面的蛇妖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卫道一虽然还在坚持，但是败像以生，最多只能坚持二十四息的时间。不过败了就是败了，人族与妖族的战争，失败的结果就是死亡。
时间一息一息过去，言随好像对于卫道一与蛇妖之间的战斗不感兴趣，也没有像其他人类那般恨不得将妖族挫骨扬灰。他看着自己救下的孩子，尤其注视着她的眼睛，低语：
“你恨妖吗？”
小女孩原本恐惧麻木的眼神忽然转化成极致的仇恨，这种仇恨，似乎已经不可能化解。对此，言随并没有表现出悲悯天人，依旧是一脸平淡。
“妖吃人，这是必然的事情。如果不吃人的话，他们就会灭亡，这是上天注定的。”
小女孩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仇恨来得很快但也根深蒂固。妖族是人族的死敌众所周知，但是这是上层建筑的宣扬，普通老百姓甚至都不知道妖长什么模样。但是，惨剧发生在自己身边之后，一切都变得真实。
原本平和的小村庄现在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爸爸、妈妈、弟弟、妹妹、爷爷、奶奶、叔叔、阿姨、还有村里所有对自己好的人都没有。罪魁祸首，就是那一只妖！
“啊！！！”
小女孩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她疯狂冲向蛇妖，根本不理会自己孱弱的身体只会给为了保护她而战斗的卫道一制造麻烦。
果然，小女孩闯入使得卫道一分心，原本就处于劣势的她被蛇妖抓住破绽一击得手，吐血倒飞。卫道一不在意自己的伤势，但是小女孩已经冲向蛇妖了。如果不阻止的话，她必然丧命于蛇妖之手！
卫道一看向言随，身为镇妖谷传人她居然无动于衷。三天相处她知道言随性子平淡，但面对这种情况还坐视不管的话，那不是平淡，而是禽兽！
“言随！那小女孩出了什么意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卫道一怒吼，然而言随依旧无动于衷，平静看着这一幕人间惨剧。就像高高在上的仙人面对人间惨剧却只是听之任之由之，因为人间于他只是过眼云烟。
蛇妖脸上露出猖狂笑容，只配成为食物的小女孩居然还敢反抗：“既然你想找死，那么就别怪我……”
蛇妖声音忽然断了，不过小女孩被仇恨蒙蔽并没有发现这种细微变化。蛇妖僵立不动，小女孩抓住她的身体，像野兽一样撕咬蛇妖的身体。
卫道一先是大吃一惊，不过片刻后她总算发现门道。蛇妖，已经死了。她看向正在一旁平静看着小女孩食蛇妖血肉的言随，心里冒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抵触。
卫道一走到言随身边，没有往常的亲近，说道：“刚刚你袖手旁观是想让我亲身体验食妖者跟妖族之间的差距？想让我以后制定策略的时候深深记住这些因素？不过，虽然你是一番苦心但我还是不能接受，从你的眼中我看到的仅仅只是平静。”
小女孩不断啃食蛇妖的血肉，对此两人并没有阻止，言随能够忍受沉默，结果还是卫道一问道：“刚刚你是怎么做的？”
原本凶悍嚣张的蛇妖居然消无声息就死去了，为什么会这样？镇妖谷传人的实力难道就如此深不可测？但是，她可是连妖化都没有进行！
“贪心不足蛇吞象。”
言随平静说出这句话，卫道一皱眉，思索这句话的含义，不过这句话怎么会跟之前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这有什么含义？
“阻止那个小孩吧，再这么吃下去她会把自己撑死。”
言随示意卫道一，卫道一将注意力转向小女孩。她的肚子已经明显撑大，而且周围还有她忍受不了吐出的残渣。但是，她就是没有停止自己的行为。
“笨蛋！”
卫道一走到小女孩身边拉住她，她的衣服染满鲜血而且嘴巴周围满是肉沫，这种模样让人眉头紧皱。最让她担心的是，小女孩被拉住后居然也把她当做敌人，张牙就往她的手臂咬下。
不过，小女孩终究没有咬下去。并不是她克制住自己，而是言随已经来到她身边，平静的双眼看着她，没有因为她的遭遇和现在有丝毫情绪。但是，小女孩看到言随偏偏就停下了。
小女孩昏倒，言随早一步将她扶住，扭头对卫道一说道：“挖一个坑。”
“埋谁？”
卫道一皱眉，这里的村民都被蛇妖吃了，稍微完整的尸首都没有留下。
“蛇妖。”
言随没有隐瞒，将小女孩抱到一处安全的地方。
“为什么？”卫道一并没有行动，她实在想不明白言随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妖族是人类仇敌，彼此不共戴天、水火不容，他居然要给仇人埋葬？而且，刚刚她可是屠戮了整个村子！
言随直视卫道一的双眼，平静说道：
“我不想践踏智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