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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哐哐哐……”一阵手扶拖拉机发动起来了的轰鸣声响起,把阿林房间窗户上的玻璃都震动得在微微地抖动。

他睁开迷糊的眼睛,房子外面的灯亮着,几个人影在晃动着。

“路这么远,要注意安全。”这是堂爷爷老婆的声音,细细小小,充满关切。

“伯,出门在外,你自己要注意安全噢,有什么事情拍个电报。”父亲粗大的嗓门也在说着话。

“没事,没事,你们都不要担心,过几天就回来了,到了火车站他们也会来接的,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弟,路太颠坡,车子开稳点,慢点,把伯安全送到镇上去。”

“放心吧!”司机爽快的回复了一句,“突突突……”手扶拖拉机像吐了几口急促的粗气后,就很平稳地开动了起来,渐渐地远处。

“不用担心,伯见多识广,没事的,放心吧。”父亲安抚着堂爷爷的老婆。

过了一会儿,“哐咣”一声,大门被关上,灯也熄灭了,外面恢复了一片宁静,一缕缕微弱的晨光从窗户外面柔和地透射了过来。

堂爷爷去广州了,成了这个平静小村里最热门的话题,有人羡慕,也有人担心,但阿林更多的却是向往,向往自己哪天也能像堂爷爷一样,走出大山,到外面去闯一闯。

当堂爷爷带了一个跟他差不多的老人有说有笑,满面春风地出现在村里的路上时,家家户户都忍不住站在门口张望,向堂爷爷点头示意。

堂爷爷把老人安排在阿林家住,整整一下午,母亲都手脚麻利地把房间收拾好,床上重新铺了一层晒干的稻草,然后再把一床新凉席铺在上面,外加一床薄薄的棉被,以备晚上降温时能盖上,免得着凉。

晚上也安排在阿林家吃饭,当阿林坐上桌时,晚饭真丰盛,除了豆角、茄子、丝瓜、南瓜、豆腐、鸡蛋等家常菜外,连蒸饭之后淘出来的米汤都加上葱花,做成了一道美味的汤,母亲的巧手总能化腐朽为神奇,弄出很多花样来,让整个餐桌变得丰盛又美味。

当然最吸引阿林的是今天桌上还有一份肉,让他忍不住暗暗地吞口水。

“来来来,吃菜,农村里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你就随便将就一下了。”

堂爷爷坐在主桌,用那小酒杯,满满地斟了一杯酒,操着一口普通话,敬着这个陌生的老人。

父亲不会说普通话,只会傻笑着端着个杯子一个劲的敬酒,一会儿,那脸就红得像傍晚的火烧云一样红了。

阿林不停地往嘴巴里塞着饭,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那碗肉,就像一只猫,盯着在玻璃缸里的鱼一样,很嘴馋,但又迟迟不敢下手。

他看到父亲在劝堂叔叔和那位老人吃菜时,筷子也总是会在上面打个圈“来,来,来,不用客气!”最后自己的筷子却夹起一块豆腐。

阿林用狡黠的眼神环顾了一下四周,但这一细微的动作,却被母亲很敏感地捕捉到,她朝阿林挤了挤眼睛,皱了一下眉头。虽然彼此都没有开口,那意思彼此都心神领会。

但这让阿林被一种不信任的感觉所激怒,情绪上有些赌气了,菜也不去夹了,就一个劲地往嘴里塞着白饭。

“怎么啦?”堂爷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忙着问阿林。

阿林抱着饭碗,嘟着嘴,噙着眼泪不做声。

“傻孩子,想吃什么菜,自己夹啊。”母亲摸了摸阿林的头,和颜悦色地对他说。

“我又没有吃里面的肉,你为什么要看着我。”阿林一脸委屈。

“吃了也没有关系啊,没有人会说你啊,干嘛生气。”母亲被阿林这一说,弄得有些慌乱。

“我是真的没有吃啊,狗就吃了。”

阿林这一发誓,让堂爷爷一愣,他和客人刚刚夹进嘴里的肉都还没有嚼完,忍不住“扑哧”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为了这个生气啊,懂得待客,真是一个不错的小孩。”堂爷爷赶紧用筷子夹了一块半肥半瘦的肉放在阿林的碗里,来平息这一场尴尬,还好那个客人听不懂这土话,一直只是陪着在笑。

阿林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上的眼泪,破涕为笑,把肉塞进嘴里,心满意足地细细咀嚼起来……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穷,肉是只有贵宾来了才会有的菜,那一餐肉的滋味实在太美味了,一直留在阿林的心里,至今仍然难为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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