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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城市的变化简直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当阿林才开始感觉遍布城市的公用电话给自己与家里之间的联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便捷时,手机却马上又成了一种日常的工具了。

或许是太方便的联络,反倒让他对亲情的沟通变得越来越麻木,那种身在异地他乡,在夜深人静时,摊开信纸给家里人写信冲动,那种远远看到邮差来到传达室,就会情不自禁跑去看看有没有自己信件的感觉已在心中渐渐地消失。

有一次阿林心血来潮,用毛笔端端正正地写了一封信寄给堂爷爷。

堂爷爷收到信的一瞬间,马上打了一个电话给阿林,那语气里的兴奋感,透过话筒都可以感觉到。

不过这一切,只是忙碌生活中偶尔闪现的一个火花而已,像芸花一现,虽然漂亮,但转瞬即逝。

“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同样你永远也联系不到一个不想接你电话的人。

科技再发达,也改变不了人性。

阿林跟家里的联系好像越来越少,甚至有时拿起电话来,除了问吃饭了没有,好像再也找不到其他要说的。原来那一腔热忱,渐渐的成为了一种负担,后来连父母也投降了:“电话费贵,你也很忙,如果没有什么事,少打电话。”

突然有一天,已很晚了,阿林已躺在被窝里准备睡觉,一阵手机的铃声响起。

“唉,又是什么事了。”工作已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没完没了的,把活脱脱的棱角分明的阿林打磨成了一颗鹅卵石一样光泽滑头。

他有些不耐烦的拿手机过来一看,居然是家里的,把本来有些昏昏欲睡、懒洋洋的阿林吓得惊醒了过来。

“阿林,赶紧回来一趟。”电话刚接通,阿林还没有开口,就传来母亲焦急的声音。

“啥事?”

“你堂爷爷生病了,赶紧回来看一趟吧。”

阿林有些犹豫,其实堂爷爷也不是自己的亲爷爷,在同一姓氏下,像树大了分枝一下,枝枝叶叶分成各种派系,自己与堂爷爷真正的关系根本就轮不上号。

善良的母亲以一种女性敏感的第六觉感捕捉到了阿林的想法:“阿林,堂爷爷虽然不是你的亲爷爷,但比亲爷爷还亲,还要疼你,一手把你培养大的,直到现在,堂爷爷还是以你为骄傲,说在外面做事的,也只有阿林是堂堂正正,体体面面工作的人,也是全村最重情谊的的人,无论什么时候,他对你的评价都是最高的……。”

“我知道了。”面对喋喋不休的母亲,阿林表示明天就坐火车回来。

当阿林坐车回到镇上,已是傍晚了,外面下起了雨,并且好像这场雨还只是先头部队,滚滚的乌云正在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在头顶上盘旋着,空气中浸透着浓浓的水气,意味着一场更大的雨即将来临。

纷纷扬扬的雨,与路灯橙黄色的光交织在一起,像一排排射出的箭一样飞舞着。

阿林用手掌把小巴车上已被水珠和雾气朦上的玻璃擦出一个亮堂处,在镇上的交叉路口的路灯下,有一个男人披着雨披,像一蹲雕像一样树在那里,但从里面散发出来的亲情,像一块磁铁一样,吸引着阿林的目光,阿林知道是父亲在那里等着自己,或许他早早就来了,一直就这样对每一辆路过的车都投去一种期盼的眼光,一直看到阿林光着脑袋从车里溜了出来,那本来黯然的眼光,顿时闪着耀眼的光,发动摩托车迎了上来。

“快快快,别淋着了。”

父亲掀起雨披,让阿林钻了进来。

“走得急,忘带雨伞了,你就躲在雨披里好了,你妈还等着你回家吃饭呢。”

阿林就这样趴在父亲的身上,四周黑乎乎的,只看到脚底下一晃而过的路面,头顶上是“噼里啪啦”的雨滴声,让阿林一下想起自己的童年,也是这样躲在父亲的雨披里,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在雨地里跑着……

以前的父亲是那种充满活力,转眼也变成了沉稳的中年人了。

摩托车一直开到屋子的厅堂里,父亲才把雨披取下来,这时阿林像捂热了的粽子一样,头上都冒着汗珠,出来吐口气的感觉多好。

看着脸都被闷得通红的阿林,母亲朝父亲生气地瞥了一眼:“真的是,伞都不带一把,什么事少安排一句就不行。”

父亲“嘿嘿嘿”地傻笑着,满脸都是雨水,用手狠狠地在脸上刮了一把洒了出去,地上马上印出一滩水花。

母亲笑咪咪地接过阿林手中的包:“饿了吧,先吃饭。”

阿林狼吞虎咽地吃着,好久没有享受到这种母亲烧的菜了,那种美味,是无论谁也替代不了的。

“慢点吃,不要咽着了。”

母亲一直陪在边上,静静地看着阿林吃着饭,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吃完饭,去看看你堂爷爷吧,已病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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