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夜晓晨出现在一个大殿中,四周的墙上点着火把,夜晓晨注意到了地面的阴影,抬头,一条石化的巨龙卷在宫殿的横梁上,龙头悬在中央的空中,几根石化的龙须垂在了夜晓晨的头顶,要是这条龙活过来,它一个俯冲就能将夜晓晨吞入腹中。
蓝幽幽幽说道:“他本来负责看守宝库的入口,千年前有人摸到了这里,他不敌之下被变成了石雕。”
夜晓晨对着石龙恭敬抱拳。
蓝幽往着大殿门口走去:“跟我出去看看。”
许多和月澜没有差别的建筑在黑暗中林立,看不清数量,如同它们蛰伏着的巨兽,透着一股幽冷的神秘。
而夜晓晨站在其中一处大殿的出口,除了大殿内部还有些许的火把光亮,其余的地方漆黑一片。
蓝幽回头说道:“作为你的师姐,我是有私心的,这里是月澜的腹部,除了我没有别人,你每个地方都要去试下,不是人挑传承,而是传承挑人,也许其中会有传承看上你也说不定。”
夜晓晨道:“我其实只想学剑,我一直很羡慕师傅说的剑仙。”
蓝幽毋庸置疑道:“那一样要去试试,适合你的才是最好的,要是那些传承看上你,就说明那套传承非常适合你。就这么定了,那些传承里面有大能毕生的经验和感悟,比你一个人修炼摸索要好多了。师傅不在,你就要听我的,以后我来教你修真。”
夜晓晨点头称是,险些落下泪来。
蓝幽接着说道:“很多传承日积月累之下生出了灵性,它们大多脾气刁钻,性格古怪。所以接下来你就只能自己去每个地方看下,我就不陪你了,要是有事你就用音碟传音给我。”
说完蓝幽转身走进了大殿,她的职责是看守月澜通往宝库的传送阵。
夜晓晨对着蓝幽的背影喊道:“大师姐,我一定会得到传承的!”
蓝幽头也不回地说道:“我相信师傅的眼光,没得到大能的传承就不要来见我。”
……
夜晓晨缓缓走在大殿间的石板路上,他先走到了最靠近传送阵的一座寺庙之中。
随着夜晓晨走进来,这座寺庙自动亮起,四处闪耀着金黄的佛光,空中隐约有梵音哼唱,而夜晓晨借光看到了寺庙内的大殿中央有一张巨大的狮子床,上面是释迦摩尼的侧躺佛像。
地球上的清帝国曾大力宣扬着佛教,因此清帝国国内流传着大量的佛学和史学书籍,对此李大儒很感兴趣,觉得其中也许有许多星空没有的孤本,于是他曾要求夜晓晨通过各种渠道来收集佛经。
夜晓晨记得在一本名叫《大唐西域记》的书里,曾记载释迦摩尼在收了最后一个弟子善贤之后,便入寂灭乐,于双树间北首而卧。人参悲戚,感叹大觉世尊将寂灭,众生福尽。
因此夜晓晨知道这座佛像象征着佛门的涅槃教义。
这时,佛像身下的狮子床传来了温和的声音:“施主可知涅槃?”
夜晓晨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雕刻在狮子床床头上的金色狮子浮雕,它一双金色的眼睛充满了宁静意味地看着自己。
夜晓晨说道:“天竺语音译的佛门用语,通俗来讲是死亡的意思,对于修真者来说,这是可望不可及的境界。”
“小僧认为施主故意说得不对。”狮子眨了眨眼,“小僧先前看到施主眼中的明了,可是施主对佛门有所偏见?”
夜晓晨皱眉:“在我的国家,佛教是统治者用来维护自己腐败统治的工具,这让百姓们不知道起来反抗****,佛教增加了许多的愚民。”
“施主可知何为佛?”
夜晓晨满脸无奈,他不想当和尚,而且对于佛教在清帝国搞得那套深恶痛绝,宣扬人有来世,今生吃苦忍耐,后世便可成佛。这让铁血社的工作很难展开,可以说就是因为清帝国宣扬的佛教,让铁血社多死了很多人。
见夜晓晨不答,它再问:“施主可是因恶人曲解佛门教义作恶而对佛门有所偏见?”
夜晓晨道:“不通教义,岂敢妄加评论。”
“我佛慈悲。”狮子满脸虔诚。
夜晓晨:“……”
狮子好脾气地说道:“施主身怀浩然正气,想必是一坦荡君子。”
夜晓晨直接道:“我有信仰了。”
“施主与我佛有缘。”狮子肯定地道。
“哦?为何?”夜晓晨好奇起来。
“我佛慈悲,施主亦有菩萨心肠。”
“我认识的很多人都有菩萨心肠。”
“各位施主皆与我佛有缘。”
“这么说这份传承不挑人?”
金身狮子从狮子床上飞了下来,道:“众生平等,自然人人可学精妙佛法,只是人虽不分贵贱,宿慧却分高低。”
瞬间夜晓晨明白过来,既然是佛门大能留下的传承,自然符合佛门的教义,因此人人可得这份传承,只是因为个人天赋的限制,得到这份传承的每个人成就可能不同。
夜晓晨作揖,憋屈地讲着不伦不类的古文:“不知大师所授教义为何?”
狮子转身看向了释迦摩尼的侧卧像:“自然是涅槃。”
“生死转生之道?”
“然也,非也。”狮子宁静地看向了夜晓晨,“施主是否看透生死?”
不等夜晓晨回答,狮子瞬间涨大,一只巨大的金身狮子头顶大殿,它的眼中满是漠然和死寂。
夜晓晨仰头,只见那金身狮子扬起了巨爪,然后对着夜晓晨拍了下来。
夜晓晨没有躲避,他不信杀生也是佛门的教义,于是夜晓晨的眼睛里满是安静,他静静地,仔细地端详着巨爪底部浅金色的肉垫。
呼。
夜晓晨的头发和衣服被大风掀起,巨爪几乎贴着他的额头才停了下来。
“贫僧从不杀生,怎可知施主看透生死?施主有大慈悲,与我佛有缘,却于贫僧无缘,贫僧不愿一试。”狮子叹息一声,缓缓缩小,跃回狮子床重新变成了上面的金色浮雕。
夜晓晨作揖,走了出去。
佛光尽灭。
看透生死,自然要死过才知道,夜晓晨此时才明白自己刚才已和牛头马面擦肩而过,要是这只狮子稍微偏执一点,真的想知道夜晓晨是否看透生死,它真的会一爪按下。
……
这是一座书院,随着夜晓晨走进去,书院里的藏书纷纷从书架上飞出,它们飞到了夜晓晨身前,组成一块墙壁。无形的浩然之气从墙上散发出来,它们对夜晓晨很是亲近。
而要不是夜晓晨身上的浩然之气,这座书院的门都不会开的。
从书墙里飘出无数的墨字,只见它们在夜晓晨面前组成了一行大字:“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
夜晓晨眼露异彩,忽地怔住。
这是他和李大儒以前没事就要争论的话题,这句话的意思是对天下危害最大的,是皇帝本人。
夜晓晨既然是铁血社的人,自然信奉着民主,信仰着共C主义。夜晓晨认为,儒门是曾经的“左”派,学者应为天下之公器,理者当为天下之共道,然而儒家认为只要辅佐君王,使其变得贤明,就是正道。儒家是扶龙派,他们认为天下都是君主的个人财产,而在贤明的君王的治理下,自然天下就会昌盛、富裕,但是历史证明君主专制是极其落后和不民主的,将天下交在一个通过血统延续统治的家族手中也是不明智的。
因此夜晓晨认为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是正确的,是儒门某位大儒发现了儒门学说的弊端,从而认为儒家所需要作出的改变。
而李大儒作为深受传统封建儒家思想熏陶的大儒,他认为这句话是扭曲了儒家精义的伪儒作出来的,狗屁不通。百姓大都是愚昧无知的,他们需要教化,怎能让他们自己决定天下的发展轨迹,一定要有一贤明领袖来帮助他们过得更好,为他们规划好未来的发展,而自古之所以有昏君只是因为帝师和太傅没有尽到教化的责任,因为天下任何一人都可教化,包括皇帝。
李大儒认为贤明的君王会得到天下的认可,自古天命之子无外皇帝,因此他认为铁血社是一群无礼之辈,母星如今礼乐崩坏,这才让来自蛮夷之国的伪儒学说得到可趁之机,来日定要杀尽。
夜晓晨则反唇相讥百姓有权力决定自己的命运,人人生而平等,没有贵贱之分,儒家将人分为君臣民三个等级,是极其愚蠢和粗暴的。
百姓自己的命运掌握在百姓自己的手上,因此提出某些儒家学说的儒门中人真是一群犬儒。
因此,当夜晓晨面对着这面书墙,他眼冒精光,道:“此言大善!乃真儒。”
顿时那些墨字飞快地拆开,再组成了一行巨大的墨字:“乳臭未干,竟敢妄加非议,滚,不然老夫一掌打杀!”
书墙自行崩解,飞回书院。
话不投机半句多。
夜晓晨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
夜晓晨缓缓走进了一座漆黑的大殿,随着他摸索着走到了大殿的中心,殿门轰地一声关闭。
顿时大殿中更显漆黑,哪怕夜晓晨眼中转起银轮仍是无法视物,而且神念在这里就如泥牛入海,他现在就是个凡人。
“这又是什么考验?”夜晓晨想,然后安静地等着开始。
忽然大殿中响起了脚步声,有一群人在大殿中跳高,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不知哪来的黯淡白光照亮了夜晓晨和他脚下的石板,夜晓晨霍地转身,只见一个黑影从自己身后一跃而过。
“这是在考心理素质?”夜晓晨想。
于是当夜晓晨静下心来,他就听到了一些原来没有听到的声音,大殿内有蛇嘶。
接着黯淡白光照亮了这座大殿,夜晓晨哈哈大笑,只见一群浑身腐烂的僵尸挤满了广阔的大殿,先是背对着他,然后随着白光的出现,他们缓缓地转了过来,他们的身上、交上、脸上全盘着密密麻麻的血蛇。
这赫然是在清帝国极其老套的恐怖片情节,天黑请闭眼,天亮请转身。
而每次主角看到“那个人”转过来的脸都会吓得大叫。
“我看过这些。”夜晓晨笑着说道。
于是白光再次消失。
这次夜晓晨发现大殿的石板变成了冷却了的熔岩,他似乎到了阴曹地府,面前是个巨大的油锅,一个青面獠牙的小鬼正喊着抬上来,抬上来。
于是油锅旁的两个鬼差就抬着一只被绑着的鬼扔到了油锅里,此时油锅里全是声嘶力竭惨嚎挣扎的鬼。
油锅后是万蛇坑,里面同样躺满了鬼,身上钻满了五颜六色的艳丽毒蛇,让人浑身发紧。
夜晓晨面色平淡,评论一句:“罪有应得。”
于是白光再次消失。
白光明灭了十几次,夜晓晨看到了僵尸、吸血鬼、幽灵、血妖等等一切恐怖的生物。
而这次,随着白光消失,夜晓晨好像身临一片战场,他听着周围的枪声和嘶吼的音潮,瞬间就知道这是到了哪里。
白光亮起。
夜晓晨手中不知不觉地出现了一把直刀,他腰上的双剑不见了,与此同时一群清帝国的士兵蜂拥而来。
夜晓晨回到了地球,回到了起·义的那天晚上。
夜晓晨瞬间眼中亮起银轮,他面对着那群士兵,冲上去挥刀,却发现整个人和刀却从这群士兵的身体里穿了过去,好像自己是幻影。
夜晓晨回身,只见铁血社的士兵被清帝国的士兵用手中的枪械割麦子一样扫倒。
夜晓晨面无表情,而很快整个广场上就只剩下了清帝国的士兵还站着,地面肆意流淌着猩红的血液,他们正在检查活口,拔倒铁血社的旗帜,空气中满是硝烟。
夜晓晨心中满是无奈和挫败,他想难道这就是铁血社后来的下场么?
接着夜晓晨看到了项轩,他出现在了广场上,被两名士兵押着跪下,他面前五十米处,是几百名狞笑着拉动枪栓的帝国士兵。
夜晓晨瞬间拦在了项轩面前,腰间不知何时重新出现了双剑,夜晓晨心念一动,两道交错的寒光朝着那几百名帝国士兵飞了过去,血花四溅。
之后,夜晓晨收剑叹息:“我放弃了。”
大殿里回荡着漠然的声音:“大道无情,你连亲情都堪不破,怎能继承主人道统。这才第16关你就放弃了,接下来还有65关……你是我见过道心最为涣散的人,我不忍你浪费你的天赋,这才出声。”
“要是有必要,我会一直默默地看着。但是我怕我会从此改变,变得无情。我其实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御剑青云,尝试一下御剑的感觉。我只是不想让别人失望,所以我才来这里试试看。要是我忍到了最后,就算我得到了你的认可,继承了你主人的道统,我也会默默地发生我不希望也不想看到的改变,要是将来你幻化的这些事情真正地了发生,我怕我会为了利益,像之前那样站着,什么也不做,就看着。”
“问世间谁人无忧,唯神仙逍遥无忧。我辈修真,自当摒弃杂念,追寻天地大道。”
“那修真还有什么意思?这是执念,不是杂念。我是个连平常修炼都会觉得不耐烦会算日子的人,说实话,我不喜欢修真,以前是形势所迫,如今却又因为各种原因。所以如果要我变成你认为的修真者,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就很好,哪怕我很适合继承你主人的道统。”
“求仙七弊:一,不知性形关系以守形全性;二,对仙道信心不足;三,强以存亡为一体,缪以道识为悟真,云形体以败散为期;四,贪求名利,悦色耽声;五,有慕仙之名无契真之实;六,汲汲于炉火,孜孜于草木,全务金丹而弃修性之本;七,虽“身栖道流”,却“心溺尘境”,外邀清誉之名,内蓄奸回之计。你觉得你犯了多少?”
夜晓晨小心扶起项轩,静静地看着项轩的幻象随着周围的战场一起缓缓消失,然后他笑了笑,抬头扬声道:“我就是个俗人。若要这样才能修真,不修也罢。”
大殿内回荡的声音沉默片刻:“不送。”
夜晓晨抱拳:“多谢前辈提醒,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永不后悔,前辈无需在意。”
先前是别人留下的传承抛弃了夜晓晨,现在是夜晓晨自动放弃了别人的传承。
夜晓晨心想:“不想一个个慢慢看了,我干脆直接去找司徒弈大哥和我说的那个大能的传承好了。”
殿门大开,夜晓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满心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