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颐周身被奇异粉雾缭绕,如坠十里巫山云雨,如梦似幻,手中玄铁剑嘡啷落地,只向那绝妙身躯揽去。
“小友止步!此乃幻境!”一声雷霆怒喝在白天颐脑中炸开,白天颐顿时心神一震,一种乌云见日的清明重归身体,面对那粉色迷雾之中的绝代佳人,面露凛色,心中一丝惊悸电闪而过,旋即一股精神力从祖窍穴喷薄而出,重重击在那迷雾中的妙曼幻影。
那妙曼身姿宛如绝美的瓷器,瞬间碎裂成无数残片,纷飞萦绕,烟消云散,四周殿宇楼阁也在此刻无声无息地崩塌,化成千万绚丽光斑,光斑快速凝聚,眨眼之间,幻化出另一番景象。
一片茫茫雪原,万里冰封,天际一色,白天颐立在这无边无际的雪原之上,身边雪花萦绕,一种沧桑与悲凉的气息,如同斑驳的老树根刺入他心念之中盘踞蔓延。
“哥哥,救救我,快来救我……”一个熟悉而无助的声音在白天颐耳边回荡。
“莫问!弟弟莫问?”白天颐盯着十丈之外那三岁孩童,风雪肆虐,寒风咆哮,而他衣衫褴褛,瑟瑟发抖,冻得发紫的面庞,笼罩着绝望与无助。
白天颐心中一阵刺痛,几乎泪眼婆娑地喊道:“莫问,哥哥来了,不怕……”脚下大步向前踏去。然而,这十丈的距离他仿佛走了十天、十个月……依然如同原地踏步,如何也迈不出那十丈的距离,耳边弟弟白莫问的呼声渐次势微。白天颐心中顿时窜出一股愤怒火焰,焚烧吞噬着他的神智,让他一个恍惚,几乎跌进神智崩溃的深渊,他心中顿时骇然,如若任凭这怒火焚身,必然导致丧失心智,走火入魔,永远陷入癫狂状态,在幻觉之中迷失自我。他旋即屏气凝神,慢慢平息那股怒火。
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他伸开手掌,抓住一片,雪花瞬间融化,一股凉意浸入肌肤。这幻境居然如同实境一般毫无二致,如若意志不坚,必然丧失心神,在幻境之中随波逐流,迷失在幻境之中,永世不得脱身。
明白了这一点,白天颐转身向着相反方向走去,身后却又响起弟弟白莫问的声音,宛若悲啼、怨述:“哥哥救救我,你就如此狠心吗,你在爹娘面前发过誓言,要相濡以沫、生死与共永不相弃,你难道忘了吗……”
白天颐置若罔闻,任凭那凄凉悲啼之声在耳边回响,却没有回首,他知道只要自己心念不坚,便会功亏一篑,陷入幻境的泥潭,万劫不复。
向着无边无际雪原不知走了多久,空中雪花停息,脚下冰雪开始渐渐融化,最终整个大地冰融雪消,凝成一个巨大水滴,“啪嗒”一声水滴滴落大地的脆响,一切虚幻景物烟消云散。
白天颐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洞府之中,正是自己在那深潭之中发现的那个洞府,原来要进入这洞府,不但要破除潭内阵法,还要穿越这种种幻境。
这洞府大厅足有几十丈大小,另有数间石室。只见大厅正中央一个方形石桌,桌上摆放一把酒壶,八只酒杯。石桌一丈开外有两具完整的骸骨,骸骨对面盘膝而坐,双方手臂交错,手掌都死死攥着一物,致死不分。显然,这二人身前必然为了他们手中之物经历激烈争斗,最终同归于尽。
白天颐走上前去,正欲掰开二人指骨,查看那令二人生前殊死相争之物究竟是何物,手刚一触到骨骸,顿时一道光芒从骨骸中窜出,渐渐在虚空凝成一个中年男子,只见他容貌俊美,颔下留着一撮短须,一身紫色长袍,目光深邃,灼灼如电,露出天威般的威严,看向白天颐。
白天颐心下一惊,连忙暴退。那男子却是微微一笑,感叹道:“一千年了,终于有个人进入这洞府,真是寂寞啊……”白天颐从眼前这人身上感觉到一阵巨大威压,宛如泰山压顶,心中不禁忐忑,口中言道:“在下无意之中进入洞府,打扰前辈清修,实乃情非所愿,晚辈这就告退!”言讫便要要溜之大吉。
“你竟能来到此地,即是有缘!”那男子道,“你能破除洞外天威阵,走出幻境,进入洞府,实非易事,如此便证明你资质非浅。早在一千年前,我便把天威阵图和布阵之法混在一本炼丹典籍之中,期望有缘人慧眼识之。那洞外所设天威阵被我简化,威力不足真正天威阵十分之一,可惜千年以来我十绝门竟无一人能破解……”
“前辈难道是……”白天颐惊异之下并未把自己的猜测道出。
“吾乃十绝门第二代掌门人吾商是也!”那男子言语透着无比威严。
“十绝门第十八代弟子白天颐参见祖师爷!”白天颐只得循规蹈矩,小心周旋,眼前此人修为天威难测。
那男子面露欣容,上下打量了白天颐几眼,奇道:“你小子身上居然没有一丝灵力!居然能修炼出如此精纯的精神力,真是奇哉怪哉!小子你不但天赋异禀,而且毅力超凡!修炼一途,本就是窃天地造化,夺阴阳轮回,求日月同辉,乃逆天之举,非毅力坚韧而不能为之!小子,你若能信念不灭,锲而不舍,历三灾九劫,九死一生,得修炼正途,登武者大道,必然前途无量,笑傲苍穹!”
白天颐内心一阵苦涩,黯然神伤道:“祖师爷溢美之词,实令弟子汗颜!弟子遭仇家追杀,父母罹难,弟子更是经脉尽断,已成废人!”言此,白天颐不禁喟叹一声,方道:“所幸天无绝人之路,机缘巧合之下,才修炼出了精神之力。只是让弟子无知,不明白这精神之力的修炼是否可以另辟蹊径,完全摒弃灵力而专一修炼精神力,如此我即便是个废人,亦可逆天而修,获得通天彻地之力!”
“当然可以。只是灵力修炼本是逆天而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而精神修炼更是天道艰难!难上加难!”吾商沉吟而道:“精神力修炼者乃称为阴阳师,即便是在上古时期,阴阳师也是十分罕见。武修通常以肉体和经脉为媒,吸纳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使自身发生质变,逃脱阴阳轮回,获得毁天灭地之力;而阴阳师修炼的是自身的意念和意志,获得碎金断玉的精神动力,这要求修炼者的毅力异常坚韧,几乎达到骇人听闻的地步,其修炼难度可见一斑!阴阳师的终极境界乃可与天地同寿,一念之间之间足呼啸九州,乾坤倒转,乃是天地间最强大的力量之一!”
白天颐闻言热血沸腾,而那男子却略有所思地盯着他道:“刚才你说自己体内经脉齐断,我却在你体内感觉出异样……似乎隐藏着一股极其沧桑古老的气息,在你体内造成经脉断裂的假象……”
“嘭!”忽然一声爆响,打断男子话语。那爆响犹如惊雷,地动山摇,男子身后的石壁突然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巨壑,一道黑雾疾飞而出,瞬间笼罩整个洞府,一股透彻肌骨的寒意席卷而来,洞府石壁上立刻结出一层冰霜。。
“哈哈……哈哈……没想到我独孤魂还有重见天日之时!”黑雾之中一阵阴森狂笑,如同来自九幽,听之令人胆寒。
“独孤魂,你既然逃出封印,何必再故弄玄虚,现身吧!”吾商面色镇定,毫无波澜地道,“你我本是同根生,同出一门,情同手足,可惜千年前你心生妄念,遁入魔道,觊觎门派至宝八极乾坤印,与我争夺此宝不死不休,我这才不惜自毁肉身,燃烧元神,将你封印在这十绝峰寒泉之中,为的是让你终有一天能驱除心魔,重塑真性,参悟武道真谛!”
“呸!”黑雾瞬间凝聚,幻化出人形,那人面如重枣,眉如刀戟,目如怒豹,身如黑塔,异常魁伟,一身黑色长袍,凶神恶煞般,威风凛凛,他一现身便指着那中年男子便骂,“吾商,你真是虚仁假义、厚颜无耻!若不是当年师尊太过偏心,把八极乾坤印和掌门之位传与你,也不会有同门相残、你我修为毁弃、沉寂千年之祸了!”恶煞般的黑衣男子面露追忆之色,愤愤不平又道,“想当年,我独孤魂天纵之才,论资质、论修为你吾商哪一样及我,若是师尊当年把八极乾坤印传给我,凭我之聪慧,早已解开其中秘密,那会如今天这般在你手上依然形同废铁!”
“师弟,看来你在寒泉千年,依然荡涤不尽你心中执迷之心!师尊当年亦是知你争强好胜、贪欲过重,极易误入歧途,果不其然!”吾商黯然而道。
“师兄,千年以前你修为本就不如我,虽然最终你不惜自燃元神,却只毁我肉身,将我的元神封印在九幽寒泉之下”,黑衣男子独孤魂眼中幽光明灭闪烁,“你永远没有想到吧,你将我镇压在九幽寒泉之中,却是成全了我!九幽寒泉乃至寒之境,寒气侵体,天长日久,不但让我本已濒临溃散的元神渐渐恢复,而且让我的魔功大成,具有了九幽冰寒之境,挥手之间便可冰封万物!”
“而你,现在只是游荡虚无之中的一缕意念,将永远在这世界消逝,而我却可以永存世间,重获自由,快意天涯!无人可以再阻止我抢夺八极乾坤印,有了此物,便可纵横天地,游走八极,笑傲苍穹,唯我独尊!”独孤魂狂笑不止,得意至极,如癫如狂,仿佛此刻他正睥睨天下,万千苍生,生死在握。
“是吗?”吾商镇定自若,唇边噙着一丝冷蔑的诡笑,“独孤魂你莫要高兴的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