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暮白四人眼见那吞噬之力肆虐更甚,身困旋流之中,却无处逃遁,四人不约而同倾尽浑身灵力,催动法器,抵御那所向披靡的吞噬之力。
四件法器流光溢彩,宛如流星,只向漩涡中心连珠射出。白青云冷冷地不屑一笑:“螳臂当车……”话音方落,只听得三声金石断裂之声骤响,只见无尘扇、囚龙杵、搜魂索三件法宝光华尽失,裂纹斑驳,瞬间化为齑粉,卷入漩涡之中,唯有上官豪的邀月尊苦苦支撑,却也黯然无光,摇摇欲坠。
一行清泪顺着白青云面颊蜿蜒而过,决绝笑容稍纵即逝,他倾尽全力,仰天怒啸,震耳欲聋,寰宇颤然,蓬勃的血流如银河倒悬,倾泻而下,戴暮白四人顿觉天旋地转,心念俱灭……
倏尔,白青云的狂啸之声戛然而止,那原本浩荡如海的血流漩涡瞬间停息,所向披靡的吞噬之力消失无踪,一切最终复归风平浪静,又是一片银雪轻舞,粉雕玉砌的世界。云团中轰然裂开,四个身影被抛跌出几十丈开外,正是戴暮白等四派掌门,只见他们落地之时皆是一口鲜血溅出,面如死灰,伤势极其惨重。
万千错愕,却聚焦在白青云身上。一柄长剑,碧如清泓,从白青云后背,穿膛而过,没有血迹,血早已流干。白青云缓缓回首,难以置信、诧异、无奈、痛苦、忏悔、解脱……百感交集只汇聚一个惨淡微笑:“封师弟,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十绝门与四派众人一片哗然。
封墨棠冷笑一声,倨傲地抽出长剑:“白青云,这梦寐以求的一天我等了十年,你我之间只有恨!从入门开始你便天赋卓然,万千宠爱,誉载满门,只要有你,我便黯然失色,永无出头之日;只要有你,小师妹永远不会正色我一眼,正是因为你,小师妹万念俱灰……”
白青云轰然倒地,舒媃、白天颐、白莫问连忙抱住,皆泪流如注。白青云手捂伤口,惨笑道:“死在你手里也就罢了,你那一番话语,比刺我一百剑,更让我痛彻心扉……”
此时盘坐阵前调息内伤的戴暮白,惨白的脸上浮出诡异笑容,冲封墨棠道:“封长老出手恰到好处,再慢一点我等就要命陨当时了,今日你功不可没,回到风雷堂定当重重赏你!”
封墨棠诚惶诚恐,躬身稽首向戴暮白拜道:“多谢门主,白青云人神共愤,此乃在下分内之事,在下不敢居功!”
万千之众,皆又是愕然。十绝门众人更是如雷灌顶,震惊和愤怒无以复加。魏通古逸态顿失,勃然大怒,指着封墨棠切齿而道:“你这中山狼,忘恩负义,竟然悖逆师门,居然助纣为虐,枉我对你一片苦心……”
“魏老贼,这多年你何曾善待与我?你宠溺的还不是那个天才白青云……十年前那场浩劫,正是我里应外合,不想你命不该绝,十年来我韬光养晦,隐忍不发,隐藏在你身边,却不料今日不得不提前现身!”
“你这叛徒,逆贼!我一掌毙了你……”魏通古正要动手,却听众人一片惊呼:“穹天塔,穹天塔现身了……”
只见天空平静如残云余晖的血团,瞬间汇聚成一个黑色光团,只向地面坠来。
人群骚动,如涛如潮,沸腾开来,无数身影宛如蝗虫,齐齐向那黑色光团暴掠而去。戴暮白、上官豪、沈文杰、朱妘儿、封墨棠……甚至魏通古,眼中瞬间燃起贪婪与狂热的熊熊烈火,亦是风驰电掣般向那黑色光团抓去。
那黑光之物快如闪电,上下翻飞、左右腾挪,闪过所有人的追踪,只向白青云四人飞来,瞬间在四人头顶上空停滞,众人始料未及之间,却见刚满七岁的白莫问立身而起,幽蓝深邃的瞳孔光华忽闪,小手一招,那光团居然如受感召,堪堪落于掌中,体积瞬间缩为桃核大小。
所有人惊诧之余更是震怒,深藏不露的上官豪此时反应极快,面色一凛,纵身向白莫问那瘦小身体狂抓过去。众人方才豁然醒悟,纷纷再度纵身掠出,还是夺宝要紧。
白莫问小脸浮起淡然孤傲的冷笑,小手一握,往口中一捂,居然生生地将那光团吞了下去……
白青云已然气息奄奄,见此情形不禁与抱在一起的舒媃相视一眼,舒媃无奈地低语道:“真是天定孽缘,福祸由天吧……”
上官豪身影快如疾风,转瞬便掠至白莫问头顶上空,一个井底捞月,便向白莫问抓去。
“轰!”
上官豪几乎难以置信,就在他手掌抓向白莫问那娇小身体之时,背后忽然一记凌厉掌风,挟风裹电拍向他的后心,心下骇然之际,灵力汇聚,翻手为掌,向身后迅疾拍去。两掌相接,上官豪身体一个趔趄,荡飞而去。
上官豪感觉那一掌之威,至少是一位地浊大成境界者的凌厉一击,若不是他被白青云重创,也不至于被一掌震飞。上官豪稳住身形才看清方才袭击之人,一袭紫色飞云长裙,衣袂飞扬,身姿婀娜,手持碧萧,头戴白沙斗篷,堪堪遮住面容,她凌雪而立,宛如雪莲独秀。
上官豪正欲发作,不料刚才与之对击那只手掌奇痒难耐,犹如虫蚀,继而疼痛无比,犹如利刃入骨。
“啊……”上官豪目眦尽裂,瞪着自己的手掌惨叫不知。之见那手掌如同燃烧一般快速腐烂,现出森森白骨,转瞬间半个手臂已然消失。
“什么毒如此厉害!”朱妘儿惊愕道,随机面色一厉,抽出一把利剑,斩向那只已然迅速溃烂扩散的臂膀,“上官掌门,只能舍弃你这条臂膀以全性命了!”
远处凌雪而立的女子格格冷笑道:“上官掌门,你不是一贯善于用毒吗?怎么今日我这千机万毒手滋味若何……”言讫身姿曼妙,轻如鸿羽,飞鹰扑食般抓住白莫问娇小身体,如飞虹掠走。
众目睽睽之下,岂容这女子猖狂至此,掠宝扬长而去!四派高手纷纷飞身而起,在半空中围出一圈铜墙铁壁,那女子只是冷笑数声,素手轻扬,周身萦绕的万千雪花顿时凝为无数冰针,皆是银光闪烁,剧毒无比,如暴雨飞花,铺天射出,所向披靡,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继而化为一道紫芒,消踪匿影。
白青云遥望雪天一色之中那消失的一抹紫光,心中掠过一丝颤然,那身影似曾相识……
“天颐……”白青云已经气若游丝,攒足最后一丝气力,抚着儿子稚嫩的面庞,语重心长地喃喃而道,“答应爹娘,今生绝不习武,做个山野村夫,平安一生,逍遥一世,平凡便是福啊!”
“不,我要报仇!我要找到弟弟,我答应爹娘的要好好保护他,此生生死相系,荣辱与共!这些人,终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千百倍地偿还今日欠下的债!”
“你还是不肯听爹的话,不要怪爹心狠……”白青云目光黯淡下去,倏尔,面露狠色,汇聚生命全部灵力,在在掌中凝出一个璀璨夺目的白色光团,一掌呼出,印在白天颐的胸膛,嗖地一声,白天颐身体如秋风落叶,飞出丈许开外,口吐血沫,依然双膝着地,以膝趋行,雪地中留下两行长长血迹,口中依然倔强唤道:“爹,娘,我一定要会找到弟弟,一定要……”
白青云用尽最后一是气力,环顾四周人影如山,露出睥睨苍生之色,放声狂笑。倏尔,悲愤而道:“诸位所图乃上古神物穹天塔,如今穹天塔已随小子白莫问被人掳走。我已经震断长子白天颐经脉,此生永不能再习武,对诸位已然无任何威胁,恳请诸位高抬贵手,放其一条生路。我白青云夫妇愿以死相谢……”言讫绝身倒地。
所有人心中不禁萧瑟绵起,那毕竟是自己的亲身骨肉,白青云的狠毒与决绝真是亘古罕见。
舒媃紧抱丈夫已然冰冷的身体,十指缠绕,望着四面八方潮水般包围过来的身影,耳边响起那两只魔兽绝望垂死的悲鸣,嘴角噙起一丝淡淡笑容,宛然人生若只初见时,与白青云那惊鸿一瞥。
无数拳影掌风,席卷而至,她毫不反抗,坚如磐石,岿然而受。最终一柄长剑穿喉而过,一抹嫣红,开满雪天。白天颐死死盯着握剑之人,他一身玄黄衣衫,身材欣长,剑眉冷斜,明目炯炯,英武俊逸,只在十五六上下,真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这赫然就是捭阖帝国皇族的打扮。
这副面孔将在他生命中刻骨铭心,不死不灭……
“嘭”白天颐耳边一阵炸响,随即顿觉天旋地转,身体飞射而出,隐约听见一声怒斥:“此子已然经脉全断,何必再赶尽杀绝……”旋即眼前一暗,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