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一声轻叹。
诸神之巅之上,一头是俯瞰天下的绝顶——
另一头,则是云霭岚岚遮住的望不见底的深渊。
“哒。”
那说话的女子竟是又往那顶峰近了一步,一个小石子儿从崖壁脱落就那样咕噜咕噜地滚了下去,终是湮没在那看似稀薄的层层云雾中。
这诸神之巅实可谓是这世间最高之地,本稀稀疏疏长着的灵草到那顶峰竟是一根不剩,就连那云,都像是突破了其顶出来的一般,只留下那隐隐可见的迷蒙白雾。
都说,世上本无巅峰,世人皆在攀登。可就在这传说中的巅峰,却有一名女子如松般屹立。她的神情在朦胧中看不清晰,但飘扬的三千血丝,那白衫猎猎破开的风声,却在这一片寂静至极的空间里自成一道绝伦风景。
“这万千世界,我究竟该如何看待……”
依旧是低喃。
“我或许会永远找不到真相。毕竟——陪伴我的你已经离开,同我相寻的你已经离去……”
“而世界,想它也永远不会告诉我答案的吧……”
她又往前踏了一步。
纤瘦清冷的身影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吹倒。
“如果,一切能重来该多好……”
一时之间,那身影周围突然白雾迷蒙。只隐约看见一个身影往那崖底纵身一跃。
那风也像感觉到了异样一般,突然凛厉了起来,一时间狂风大作,毫无章法地吹散了那白雾,露出一片光滑的突兀的石壁——
“呼——”耳边是划破云雾的风声。
女子的衣角随着呼啸的风翻飞,一头红发更是缭乱地飞舞,犹如彼岸那头摇曳的曼珠沙华。
她的周身没有任何结界庇护,那一双略显混浊的灰色眼睛却是依旧睁着,定定地看着下方,任由自己继续坠落……
——若是能找到些什么该多好……——
好冷,好冷……
冷到了心里。
噬骨的空虚一点一点地吞没着自己,那什么都没有的虚无像是要连自己的存在都淹没了一般。
只是感觉周身越来越黑,愈来愈冷,
自己是谁,自己究竟存在吗……
“呼,呼,呼——”
少女的喘息声在寂静的道路中显得尤为清晰。天已拉起了夜幕,墨紫的穹顶,那一轮月色柔和似水却又冷清非常。
破旧的街道,胡乱摆在门前的垃圾,倚在小巷中的各种歪七斜八的工具,屋顶早已积起一层厚厚的灰,在夜色中闪着银光,犄角旮旯里无不张满了大大小小的蜘蛛网。
所有的迹象都说明,这里的人烟稀少。可就在其中一户已衰败的人家门口,那一尊只剩下半个身子的石狮的雕像上,正坐着一个少女,呼吸已恢复平静,融入进那风声中,一动不动,就如那雕像一般。
“好冷。”少女无色的嘴唇一张一合,这才让人觉得有点存在感。她的眼睛只是无神地看着前方,看着这个她待了整整两年的地方。
两年。
自从那****清醒过来之后,她便已经在这个人际罕至的地方了。尤其是最近的一段时间,就连她脚下的石墩她也不曾离开半步。起初,偶尔会路过的零星人影还会向她投来异样的眼光,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的目光还会从她的身上划过,但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不是看待一个独立的存在的目光!
那是扫过没有色彩的环境才有的目光!
就连她自己,当她不吃不喝也不再感到饥渴劳累时,当她一次一次都堕入那黑暗融入那虚无中时,她都忍不住问自己:
自己到底为了什么而存在?
自己到底存在吗?
自己是否真的存在于这里,是否真的存在于此刻?
“呼——”
听到那风声奇怪的回旋,少女突然一惊,眼睛微微睁大,脊背蓦地挺直,又缓缓恢复到原先自然弯曲的状态来。
月色清冷,寒光流转,让人心中陡添一分凉意。尽管周围笼罩在浓浓的夜色中,早已习惯这片景色的少女自然很快就发觉了她身上那一层更加深邃的阴影。
“你是谁?”一道有些沙哑的却好听的少年声音在少女身前响起。
少女微微抬头向上看去,一张俊美异常的脸庞映入眼帘,墨色的短发,红色的眸子散发着妖艳的魅惑,哪怕这个人都裹在那黑斗篷之下,却还是难以藏起那浑然天生的尊贵优雅。
少年的身后还站着两个人,同样身着黑斗蓬,浑身上下那淡淡的血腥气息绝对不是普通人所有。此时两人的目光都紧紧汇聚在少女的身上,提防着她的一举一动。
少女突然起身跳下了那石墩,好久没有站立的双脚落地的一刹那不由得一阵酸痛,身体一歪便往前倒去。
两人几乎是一瞬间挡在了少年的面前,双双拔出刀来,毕竟在这里遇到的女孩子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他们眯起眼睛,只要少女再往前靠一步,看他们的神情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杀人灭口。
可少女偏了偏身子,却终是站定了。可三人——包括那少年在内,却都是不由得睁大眼睛。少年更是默默地收回他那条件反射伸出去想要扶她一把的手,眼中很快平静却难掩震惊的涟漪。
从不让人有身体接触的他竟然想要去扶一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还有一个,则是和那两人一样,在少女落地刹那长发纷纷,几乎遮住半面脸颊的刘海后露出的疤痕如藤蔓密布的半边脸庞。
还在反应之余,眼前的少女朱唇轻启:
“我叫白……我叫浅音。
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