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熟悉的景,可有个熟悉的人在那儿站着。远远,隔着好几里,可站在船头的他,已经能够看见了。
风很轻,带起一片裙角,白白像云朵,又好似一片云烟,看不清摸不透。
那张憔悴的脸,可见泪痕,应该是哭过不久。心里有种难受在散开,就像喝下了一碗很苦很苦的水,从入嘴那一刻起,蔓延向身体一脚一落,难受得恨不得撕碎了自己身子。
不能忍了,哪里还忍得了,脚一跺身子已经离开。
几里而已,转瞬就能够到,还不等他去擦拭姑娘眼角裂痕。白色身影已经入了怀,说不出的柔软与温暖,然后,在不知所措时,哭泣声适时响起。让他什么心思都没了,一双手缓缓拍打着她后背。
安慰不需要说了,心里有愧疚,很久不曾停下手,直到白灵自己哭够了。依旧赖在他怀里,泪也停了,情绪也平复了,才起身。
白灵的眼睛很灵动,传神,宛如一头林间小鹿。
不经意间,触动了宇凡内心某根心弦,沉默中脸上表情越发温暖。这很罕见,从来都是冷漠的他,做出这幅表情,起初是有些勉强,但之后发觉没有想象那么困难,也就更显得自然了。
变化总在不经意间,白灵感受到了,眼眶里还残留着些泪痕,湿湿的,宇凡禁不住抬手去擦。
似乎已经恢复过来,白灵自己擦去了泪痕,叉腰仰头抬眉毛,道:“还知道回来啊,真是没有一点良心。”
这该如何回答?宇凡只好默不作声的苦笑,而后道:“现在见面并不算晚,至少还见到了,不是吗?好了,不需要一直活在悲伤里,痛苦的会是自己,想来他们也很希望古灵精怪的你能恢复过来。”
白灵抬起头来,悲伤的情绪不知真是散了还是隐藏的很好,道:“呀,你看你这一身血腥味道,难道也去参加了那些战争?”
宇凡注意到最有二字她提高了一个幅度音节,似乎有些敏感,选择避而不谈是很聪明的。略微一笑,道:“只是些小事,过去了哪里还需要那么担心,不是很好站在这里了吗?快些进去吧,在这儿毕竟人多。”
陆续有人从船上下来,走过时眼神都带着点意味深长,无限遐想啊。白灵毕竟是个姑娘,虽说古灵精怪了点,可随着岁数上去表面功夫上多少稳重了,当下有些脸颊发烫,扬起的头又低下了。
不过谁叫这里有个男人,二十多岁,姑且有了称作男人的资格。
拉起姑娘家小手,很是从容走过了人群,然后在对方细声细语指导下寻对了地方。看着有些眼熟,仔细回想下终于是发觉了是哪里眼熟,不禁眼里生出些怀念。
竹屋做的很好很雅致,恰当的竹林遮蔽了阳光,只放过些许下来,在地上形成光斑美丽仿佛星辰。的确很好。
入了竹屋顿时安静许多,心情不免宁静下来,此时无声胜有声。当然话还是要说,太久不见竟不知从哪里开个头,两人都沉默,是种尴尬。
尴尬出现便要打破,宇凡扫视了一圈,发现了属于女子的细致,道:“打理的很细致,真是成长了不少,以前只知道逗弄人。”
白灵不悦了。
眼睛瞪得极大,用一种压抑怒火的语气,道:“我就是这么个形象啊!真是看错你了,谁想到你也是个只会看表面功夫的人。”
这下轮到宇凡伤脑筋,哪里想得到一句话能引发这么大动静。也是他接触女子都是些心肠极好又很大度或是淡漠,似白灵这般还真是很少遇见。
只好呵呵一笑想着最好带过去,可白灵是个即聪明又精怪的姑娘,哪里能忽悠,平日里更多在忽悠着别人。此时瞪大着眼睛,道:“你这表情也是那些家伙极长做的,别想着忽悠过去。本姑娘心情今天很不好,要你赔礼道歉!”
似乎不做些什么不行啊,这般想着,嘴上也是很顺溜,道:“既然你想要,赔礼道歉也没什么,只可惜本想带你今后一块儿出去的。”
特别最后几个字拖了些长音,不明显,却有奇效。
白灵不乐意了,瞪了他一眼,一番很长时间的精神上的挣扎,她妥协了,道:“这次别想着耍赖!当初若不是师公及早出现在那,天晓得我如今在哪儿了。”
心中一凛,顿时问道:“当日发生了什么,为何大家都会一齐失踪。莫非真和那公主有关?”
“你果然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吧,本来就瞒不住我的。先听我说。”
“那天你早早离开了,我本打算接着离去,谁晓得那帮子天骄也是一路货色,纷纷阻挠者不让我走,说是之后还想来场友谊性质的比斗。我才不想搭理,可最后公主发话了,总是要给几分面子,留下来却发现一切好似设计好的。”
当日,宇凡独自上路后,众人相邀要来场比斗。这无可厚非,虽都是当代天骄俊秀,可总要有个下中上,于是比斗开始了。
白灵起初只想旁观,最后禁不住劝说,当然最主要是那公主又发话了。有时候白灵的确很像当场甩脸走人,她也是龙虎山门下,若论顶尖力量,恒古一出哪里有敌手了。不过是不想惹是生非,在外面人家地盘是需要多少低点头的。
许多人不知,她是体质拥有者,本就拥有非凡神通。既然登场,就不会弱于谁。状况很难描述,因她体质特殊,所以胜是无可厚非亦是情理之中。
放出光彩傲立人群不止她一个人,天骄俊秀那是许多,何况还有从未显露过身手的梦云公主。
之后的突发事件是在很突然情况下发生的,骤然天昏地暗,鬼哭狼嚎。场面极度震撼,浩瀚如海的云梦泽翻腾起百丈巨浪,一艘巨舰从乌云中落下。从巨舰中垂落下来无数光束,光束刚好与人数成正比,不可抗的吸力下都被一股脑吸了上去。
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好些日子,直到某一日,突然巨舰发生震动,隐约听见了哀嚎与夹杂着恐惧的叫声。然后,就是一男子破开舰身朝她伸出了手掌。
当然是恒古,也只能是恒古。强到过头的他只身一人救下她,可只有她被救下。下一刻便有大能赶到并出手制止,恒古虽说不惧,可还有白灵需要护着,只能眼睁睁目视巨舰远去。
沉默听完故事,有些惊险有些离奇,还有许多解不开的疑惑。不过现在有苗头了,宇凡自在巨阙内见到一个人,仿佛千丝万缕刹那捋顺,谜题开始揭晓。
“不过,还有问题。”宇凡蹙眉,尝试去分析。可实在想不通,为何大夏公主会去与死敌合作,掳走条件俊秀这很好解释,就像要关押宇凡一个目地。养着一段时间,而后作为养分去滋养什么,令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茁壮成长。
突然他有些不寒而栗,当初就想过了,还和两位老人探讨,就是没个结果。庞大生命力量与精华作为的养分,能孕育出来的,又是什么怪物?
“怎么了吗?”
“我在想那些人应该是还活着,天骄俊秀哪个生命力量不是焕发勃勃生机,处于厂长中的他们,自然很容易被盯上。”
“盯上?那是要做什么?”
眼前这姑娘也是幸运,被恒古插手救了下来。恐怕是做了些手段,能在关键时刻预感危机吧。这般想着,嘴上道:“知道养分这东西吗?树木、动物,乃至人需要成长变要汲取养分。自然,他们四处搜集,目地便是汲取足够养分来灌溉与滋养,至于什么是他们迫切想催熟的,我不清楚。”
这番话宇凡是考虑过说与不说的。白灵天性中带着灵动与纯真,不适合参与进去,奈何生不逢时,过多干涉并非保护反倒有些害了她。干脆点说出来,或许能起到别样效果。
何况龙虎山一事,已经使得她成长与改变,焕发出了别样成熟。
瞳孔缩了缩,语气中带着些震撼,道:“真能有人狠心成了这样!不,他们是做得出来的!”
感受到疑问,白灵做出了解释,“那时被关在了巨舰里,我亲眼目睹过那些人所作所为。虽然见不到血腥,可就是很冷漠的将一个个人从那里带出去,再见不到了。”
那些应该是较为差的养分。这般想着,嘴上道:“他们不会只收集,应该同时在灌溉,说不得那东西已经成长开来了。”
拉了把竹椅坐下,很放松往后靠,抬头有些好笑看着白灵绞尽脑汁思考模样,道:“你操心什么劲,自然有人比我们还要早想到,保不准对付方案已经下来了。”
可白灵没接话,就那么站着,沉默了好久。那副思索模样早没了,眼里多了份落寞,道:“你不懂。”
好一阵沉默。你不懂三字是最烧脑的,不知让多少人为之抓狂。而然是真不懂或者假不懂,当事人清楚,旁观者糊涂。
宇凡算是当事人吧,他是这般想的,于是道:“我懂,我懂你被抓时那份恐惧,我懂龙虎山没时那份悲怆,我懂苦苦等待而没个熟悉人时那份寂寞。我懂,我真的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