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同时的动作使得天地大动,灵气与法力构织的旋风,比天灾还要恐怖,撕碎了天和地。
就是这么可怕的旋风,却在宇凡身前停下,比温顺的动物还要听话。他没有显出多么惊讶,平淡地伸出手,无数已经积蓄多时的神兵利器呼啸而出,在空中凝结,成了看着更恐怖威武的巨龙。
这当然不是活物,只是威力仍旧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在宇凡神念操纵下,金龙翻腾着穿过许多人构成的攻击网,就好像穿过了浓密云层的巨龙,一飞冲天!
他的目标很简单,谁开口谁死。
段公子那么希望自己成为众矢之的,那么自己留手就要显得很做作。他从来不惧怕所谓的权贵,他的信念令他潜意识中并不觉得他们比自己金贵。或者说,他是极其自信的,认为自己与他们始终在一个层次。
“嘭!”
在一声撞击后,是激烈的拉锯战。金龙想要突破段公子的防御,段公子想要粉碎金龙。他的手段很特别,只是吐出了一个音节,甚至算不得字。那个音节在空中实质化,成了一面可抵御诸多攻击的墙壁。
修真者从来都是可以一心多用的,分出的神念便开始凝结其它同样强力的法术,天空并不只有一个姓段的。
他一向给人映像是肉身强悍,可怕得能够在龙脉下存活,这本身便证明了许多。所以许多人在认出他后并不怎么担心,双方距离遥远,怎么也不能一拳打死了自己。
这种愚蠢的念头在他们即将死亡时,才被自己否定,看着碾碎了自己大半个身体,继续奔向远方的光束,原来他是真的很强。
这种强表现得淋漓尽致,本就荒凉的红土地上,突地升起了一轮红日。红日的光就像世间最炙热的火焰,焚化着一切。
当成千火鸦从红日中出生,展翅而飞,这儿才成为了真正的地狱。无数人猝不及防,或者根本无法抵御,火鸦带起的冲击与火焰自带的力量,将他们焚化成了粉末、焦炭,然后被一阵旋风彻底从这个世间抹除。
这已不再取决于境界的高低,真正强大的法术,不论施术者多么渺小。它本身的光辉,都会寻着各种道路而照耀开来。当然,代价也是极大,一连串法术令宇凡面色苍白,额头的汗水好似雨在下。强行控制着呼吸,避免任何可能影响一心多用的因素。
最初的神念快要耗尽,因为金龙即将磨灭。也不知那个音节究竟涵盖了怎样的至理,能够抵御这样恐怖的攻击,哪怕这宝术的创造者是夏皇。
好在段公子并没有强大得令人绝望,平静自信的面孔下,藏着的是愈发紊乱的呼吸。
被磨灭的金色兵刃成了齑粉,纷纷洒洒,就像下了一场金雨。
金雨完毕,段公子仍活着。他轻轻吸了口气,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贪婪。似乎对于空气,他有些特别的迷恋。
他等不及吐出那口气,收割了许多人性命的光束在九转十八弯后,终于凝到了一处,成了一道长虹。然而长虹虽美,却令无数人恐惧,闪电一般,撞击在了他的脊背。
这一击包含了太多东西,宇凡大部分神念都努力操控着它们,试图以点破面,效果显著,段公子一声闷哼,来不及吐出那个音节,便先喷出了一口鲜血。他的瞳孔中现出狰狞,第一次双手结印运起了法术。
他的来历早已被叫破,身为终南山下最大少爷寨主,本身拥有的已经足够多。但他经后需要继承的更多,兖州是一出偶然。到现在成了必然,那么对他而言就要做到最好。
受伤并不是什么不能忍受的屈辱,这条路上总要有危险的。
任由嘴角血液滴落,目光从晶石阵扫过,然后回到宇凡身上。保养得很好的白玉手掌抬起,然后落下,空中出现了一座精致雕刻的小山。
小山很精巧,能够看清每棵树木的纹路,它微微停顿而后成了一道乌黑流光。轰隆隆声势极大地撞向宇凡,但它首先要与黑曜石比拼。
黑曜石当然坚固,但终究是块石头。而对方是山,浓缩到了极点的无名大山。两者相撞,必然要有一方损毁粉碎。只听一声咔嚓,黑曜石撞击那面起了豁口,然后数不尽的裂缝开始蔓延。
没有要震碎耳膜的声音,只有一团夺目到极致的光。仿佛超越了光速,以空间的形式在延展,耀得人闭上眼也感觉到刺痛。
宇凡退,却没有暴退,只有一步,踩在了晶石阵的边沿。一块通红的瑰丽晶石上,映出了他并不清晰的倒影,坚毅的面孔上是无比的自信与淡然。
脚掌摩擦着晶石,分出了一缕送入,他有许多想法,即便在战斗时。因为这场战斗没有那么攸关生死,本质上这只是场消磨,同样的段公子也很清楚。之所以见血,是因为他们对战斗都有着某种执拗的尊重。
一旦战斗,那么就要秉承最执着的心,这是一种态度,生而为人的态度。
可是惨了那些并不够厉害的家伙,成了他们人生态度的恶果。
无数种颜色构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笼罩了他们。宇凡气息愈发紊乱,额头的汗水开始如狂瀑般洒落。但他内心隐藏极深的某处,是激动的。从他修炼以来,因为许多偶然必然,成就了一尊同境界的无敌强者。段公子的出现是这么及时,就像上天特意为他准备的对手。两人都很强,在同一个境界上不分伯仲,法力一般浑厚,态度一样执着。
互相攻击的法术呼啸着碰撞,迸发出璀璨的光与热,也映照出了两人内心情绪。
段公子的那座山真的很厉害,不知是将哪座无名大山生生炼化了,一座山便是宝器。
浓缩到了极点的小山,最终被格挡了下来,无数的火鸦组成了满天红云,看着很美丽,也很危险。无数火鸦扇动着翅膀,从四面八方将那座山固定在了空中。它颤抖得很厉害,带着某种山的威势,使得空间也交代发生着抖动。
一声长啸突然响起,然后以比光还要快的速度蔓延到了整个空间。音波的力量最终凝结成了一个字,那字能有山般大小,坚定而缓慢地推进,有股无法反逆的绝望由心底升起。
脚掌下的晶石在漫天红云下更加红润,耀着无暇的光。火鸦无数,卷着热浪,极热的火星坠着尾巴砸落在地,顿时地面化为岩浆,生生造就了一片火红的汪洋。
绝对的数量起到了极好的效果。那山以出现无数裂痕,因为损坏,所以本身开始浮现。那是一座耸入云端的无名大山,山很简陋,之所以简陋,是因为林木多数倒塌,山中多是裂痕。山石纷纷洒洒,地面被砸出无数土坑,看着极为凄惨。
数万火鸦何等壮观,铺天盖地,红云中火焰温度极高,地面已有了一片红泽。
宇凡突然手掌虎口相对,拇指与食指对掐,法力构起桥梁。桥梁那头是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灵气,灵气浓密的聚在了一处,他的头顶。纯白的灵气聚成了一轮明月,与红日相交,散着自己的光辉,温柔舒心。
掌心原本向天,突地朝下按去,空间似乎一刹那出现了抖动。
这丝抖动起到的的是牵引效果,牵引着红日与圆月,缓慢而坚定朝他落下。红日与圆月,都是一种能量压缩到极致的表现,具现化后更为恐怖。
恰好此时,那个音节凝聚的字体到了面前,与晶石阵只几丈距离。它似乎只懂得前进,而不明白规避是种怎样的高难度动作,于是途中濒临破碎的山,已回复了原本模样的山,一刹那被平推成了粉末,轰隆一声炸响。无数土石布满空间里,飞溅着不知破坏了多少里地面。天上的人早已退避出去百里,显然这场战斗已超出了他们能够承受的极限。
聚在头顶的两轮人造行星仍在吸收着四面八方的灵气,形状还是圆润的,只是颜色要更加凝聚,宇凡的法力没有底线的在传送,他的肉身因此毫无保护的面对着那个字体的威压,享受着钝刀割肉的痛楚。
段公子轻咳一声,声音有些沙哑,道:“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与我抗衡,不至于做到这个程度。莫非你,已知道了那晶石作用?!”仅仅疑惑一瞬,便洞若观火,知晓了对方目的,这份思量远超常人。
空气中多了一丝焦灼味道,脚下的红色晶石正与人造太阳建造起某种联系,而与之相伴的月轮则起到了辅助作用。浓缩到极点的赤炎力量充满了暴躁,月轮便是最好的冷却剂,它们正处于最微妙的平衡点。
不知过去的仅一个刹那,或者百年光阴,那个如山的字符就在眼前。仅一指之隔,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威能,铺天盖地,摧毁的不只是肉体,包括心灵世界。
“那么你要如何阻止?”
他静静的询问,哪怕肉体上剧痛无比,面色如常。这是何等的坚毅,才能做到。
段公子薄薄的嘴唇涌现许多裂痕,从裂痕中渗出许多血渍。这些血渍红得鲜艳,显然他在肉身造诣上很有成就。眉头皱的很深,似乎有无数痛苦在缠绕与折磨,几次嘴唇微张,却未能说出什么。
无声的对弈显得很滑稽,隔着数百里观望的人们觉得像在欣赏一出默剧,尽管它很暴力,也很好看。但并不那么血腥,这让原本充满期待的他们有些遗憾。
或者是巧合,也许是注定。
红日与水晶的连接,以及字符迎面撞上就在那一刹那。时间上完全的吻合,仿佛精心设计千万次。无法想象的巧合,难以捉摸的结果,两者均为压缩到极致,蕴含某些至理的能量形态。
碰撞结果很难想象,你能想象五岳相撞吗?
天地间一片赤红,赤红中不断迸溅出无数符号。符号宛若有着灵性,实则是无数道神念分割操控着,寻着机会想要来个迎头痛击。
然宇凡并不给机会,他看书多,所以知识丰富,同时胆子够大。或者他只是处于好奇,想要见证一下被描绘得有如梦幻的晶石阵,究竟藏着哪些秘密。他依循记忆中的段落,强行组合成了一个简单阵法,凭着强大能量的灌输,真正激活了它。
一束更为耀眼的红色光束,鲜红得仿佛要凝成实质,冲入云霄。其实已没了云,强大的冲击力下漫天都是红色,光束只在一瞬间形成后又消失。但那一瞬间所传播出的威压,足以勾出每个人心中最大的恐惧。
虚空中的段公子,狼狈至极,似金似绸的衣物成了布条,薄而性感的嘴唇被鲜血所染红。在无限的赤红中的体表上浮着一层淡淡的荧光,想来是吞下了某种强大的药物。
他的目光如电,划破颜色与距离的格挡,死死盯着那个人影,那个背对着他,已然要淡化的人影。
“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只是你究竟做了什么?”这是他的疑惑,也是远在数百里外所有人的疑惑。
但这疑惑终将无人能解,宇凡的身影逐渐淡化,只是与漫天赤红一起,融为了一块儿。然后在漫长时间下,融进虚无,恢复那原本的堪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