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花的引路下,宁娴来到一处院子外面,没进去就听到噼里啪啦一阵响声,还有阵阵谩骂:“我好歹是有名有份的七夫人,嫡女又怎么样,这样对待庶母,也不怕天打雷劈!”
“七夫人喜塔腊氏,是秀夫人的表妹。”紫菀吞吞吐吐说道。
大清早就发这么大的火,还是冲自己来的,宁娴对这个庶母的印象也就好不到哪儿去了:“好大的阵势,她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吗?”
紫菀扶着宁娴走到那院子里,只见地上一片狼藉,但凡能扔的像是都给扔出来了。
“老爷走了,就没人管我的死活了,这些衣服是人穿的吗?她富察宁娴怎么不穿这种粗衣烂衫。”
宁娴站在院子里,望着那开着的门,淡淡开口:“有什么话出来说。”
不一会儿门前出现了一个女子,抄着手倚着门框,冷嘲热讽:“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富察家的大格格,什么风把格格给吹来了?”
宁娴顿时惊讶,好年轻的姨娘,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吧,模样也称得上标致,眉梢的一颗朱砂痣更添风韵。方才在房里还骂得热火朝天,怎么见着了反而就这么冷嘲热讽一句呢?
宁娴虽然心里有些愤怒,但还是心平气和的说:“姨娘有什么不满的地方知会一声就行了,用不着发这么大的火气。”
喜塔腊氏冷笑了声:“不发火?怎么着,是咱们富察府穷得揭不开锅了还是你宁娴大格格故意要亏待于我?”
本来对古代所谓的庶母就没什么好感,宁娴既不怕她,也懒得拐弯抹角,直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喜塔腊氏回到房中抓来几件衣裳往院子里一扔:“瞧瞧这几件新送来的秋衣,是人穿的吗?”
紫菀上前拾起那几件衣裳呈给宁娴,宁娴撇了一眼那衣裳,责备紫菀道:“谁让你捡的?姨娘都不肯要的东西,扔了就是。”
喜塔腊的语气缓和了些,但神色依旧傲慢:“还不吩咐下去重做过。”
宁娴瞥了她一眼:“咱们府里分发的一切都是有数的,新做的秋衣也是照规矩给各个院子送去,哪儿有专为姨娘一人重做的道理。”
喜塔腊氏火冒三丈:“你……”
宁娴斜睨着喜塔腊氏,即道:“我什么我,好好的衣裳非要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她已将那些衣服过了目,面料和自己身上所穿的旗装并无差别,只是花色素净略带成熟,不怎么适合这位二十出头的姨娘,但喜塔腊氏说到底已是府里的长辈,难道还要花枝招展?
喜塔腊氏身边的老嬷嬷说道:“大小姐,你这是存了心要怠慢你庶母?”
“我哪儿敢怠慢姨娘,是姨娘不肯受我们这些小辈的敬意。”宁娴淡淡道,没想到自己与喜塔腊氏第一次见面就闹腾成这个样子,自己并不是个好事的人,但也不会忍气吞声,更何况喜塔腊氏一开始的谩骂就是指名道姓针对她,为老不尊,她也无需客气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这些衣裳要还是不要,姨娘自己看着办吧。”懒得纠缠,宁娴说完示意紫菀扶她离开。
刚转过身便看见了前面站着一个脸色铁青的男子,神情威严,比傅清年长。
“大少爷广成,秀夫人所生。”紫菀轻声汇报。
“大少爷可来了,奴才也没想到大小姐会对七夫人如此不敬。”喜塔腊氏身边的嬷嬷诉苦。
广成负手站在门前,目光严厉直视着宁娴,开口斥责:“原本以为你进了趟宫该知道分寸,谁知竟越发目无尊长!”
突如其来的指责让宁娴顿时茫然:“我……”
不待宁娴多言,广成肃然道:“还不快向姨娘赔罪。”语气冰冷不带一丝人情。
宁娴随即辩解:“我何错之有,分明是她无理取闹。”
广成厉声道:“还敢顶嘴!你刚刚到那番话像是对长辈说的吗,你是我富察家的嫡女,在府里就如此不懂规矩,出去还不被人笑话?”
宁娴扫了一眼喜塔腊氏,气道:“她像是一个长辈吗?长辈就该倚老卖老,吹毛求疵,欺压小辈?”
“唉,自打老爷去世,我这个七夫人在这府里的地位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喜塔腊氏话语很是委屈。
宁娴这才想起来,七姨太是秀夫人的表妹,也就是大哥广成和二哥傅清的表姨,难怪会这么帮着她说话。
广成对喜塔腊氏平静地说道:“姨娘莫急,这事是宁娴不对,今日定要她给姨娘赔罪。”
“呵呵哒。”宁娴随口说了句,这位大哥看上去比姨娘还年长,竟也肯这么低声下气?看来在古代的封建传统之下,自己是没得辩解了。
广成皱紧了眉头:“你说什么?”
宁娴面无表情地说道:“没什么,我错了行吧,都是我不好,我惹了长辈,我给姨娘道歉。”再这样下去是讨不了什么好结果的,毕竟人家才是一条船上的亲戚。
喜塔腊氏哼笑了声:“连认错都这么敷衍。”
“你到底要怎样?”宁娴不耐烦道,她是看在初来乍到不想与之过多纠缠的份上才退了一步,结果还不依不饶了。
佟佳氏一脸傲慢,缓缓说道:“磕头认错。”
“你做梦!”宁娴顿时来了气。
广成怒道:“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以为进了一趟宫得了几句赞赏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这不是放肆不放肆的问题,是她根本不在理,凭什么要我跪,就因为她是长辈?她有什么资格被我敬为长辈?”宁娴质问道。
广成负着手,神情冷漠:“就因为她是阿玛娶回家的七夫人,是你的庶母,你要是再不肯认错,就去祠堂跪着,跪到你肯磕头向姨娘认错为止!”
“我……”宁娴再无还口的余地,转过身却见佟佳氏一脸得意的笑容,但要她磕头认错?门都没有!
喜塔腊氏不紧不慢地说道:“长兄为父,你不会连你大哥都不放在眼里了吧?”
“要说为父,老爷在世的时候可不会这么委屈宁娴。”张氏走进来说道。
宁娴心下自嘲着,一个都不够应付,又来一个,今天的老黄历上一定有三个字:忌出门!
广成低头喊了声:“四姨娘。”
“我看着这些衣裳挺好的,你要是不喜欢,咱们换换吧。”张氏看了一眼婢女,婢女捧着衣服走上前去。
原来是来解围的,可宁娴并不想领她的情,越看张氏越像继母,所以张氏越是虚情假意对她好,她就越反感。
“这些衣裳四姐还是留着自个儿穿吧,妹妹我还不缺这几件衣裳,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省得有人说我这个当庶母的为难了咱们家嫡长女。”喜塔腊氏扫了一眼张氏和宁娴,走回到屋内关上了门。
宁娴看了看婢子捧着的衣服,一眼就能看出那料子还不如地上扔的这些,看来真正受亏待的哪里是她喜塔腊氏,不过张氏说不定是故意趁机在大哥面前诉苦。不管她到底安的什么心,宁娴始终懒得搭理张氏,姑且就当不知情吧。
不过今天的一番领教,宁娴也看出了喜塔腊氏不是善茬,以后还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