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移蛊之后燕倾城这一觉睡的便特别踏实,在前往楼云山这些日子里她几乎都没有舒舒服服的睡着,越是靠近楼云山便越是觉得心慌意乱,这觉自然也就睡不好。
这一觉睡的是昏昏沉沉,翻天覆地一般。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床榻上的燕倾城才悠然转醒,沈墨就像不会累一般,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动作,单手支撑着头另一只手自然的垂在身上。
看着燕倾城醒来他那颗悬着的心才沉了下去
燕倾城蹙着眉头,睁着朦胧的睡眼“这是哪儿?”她轻飘飘的声音从喉咙里飘出来,带着丝干涩。
“燕儿放心,还算安全”沈墨嘴角噙笑,身子却动也没动,安然的躺在她身侧
刚一醒来倒还没有注意到这些,燕倾城环视着四周这才注意到不远处还有一人正坐在桌前喝茶。
迎着燕倾城的目光,傅竹笙礼貌的回以一笑,并冲着她点头以示招呼“燕姑娘醒了便好”
燕倾城同样也回之一笑,支起半个身子便坐了起来
这时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她坐起来都显得那么吃力,可沈墨却是不动声色的在一边躺着拉也不拉她一把。这实则有些不像他。
燕倾城带着狐疑的目光撇了眼身侧的人,看他这眉眼带笑的样子一点也不像生气的人啊,那么就能排除这个他生气的理由,可是他又怎么了呢?
接着她又把目光转向了傅竹笙,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个大概。傅竹笙却怒了怒嘴又摊了摊手最后还指了指她身侧的沈墨一副“有事你自己问他”的样子。
燕倾城带着迷糊回过头正眼看着沈墨“你怎么了?子墨”
沈墨带着笑:“我能怎么,我身强体壮的,这你是知道的”
“那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受伤了?还是哪里不舒服?”迫于紧张她便伸手再他身上自己检查上摸摸下摸摸的,一番检查下去他身上除了掌心那里有与她一样的伤口外其他还当真没有伤口。
“你也瞧见了,我没事。”沈墨顶着一张苍白的脸,终究额角的汗水出卖了他,刚才那一番检查怕是碰到了他的手臂,他也是后来才发现他的手不动便不会那么痛,只是刚才她又哪里知道。
沈墨紧紧的抿着嘴唇眉眼之间却还是带着点点笑意。
傅竹笙蹭了起来,手里却端着一盏茶,无奈的摇着头
“燕姑娘,他这是移了蛊,你在来楼云山之前就已经中了蛊了,只是屋子里那阵法引发了你体内的蛊,若是我所料不错这下蛊之人便是操纵这阵法之人,况且他必定是知道你有了身孕受不起折腾故而他也是料定了沈墨会移蛊来保全你,所有的一切都是算定了的,而且不难看出,他们的目标是沈墨。”傅竹笙端着手里的茶杯杯盖轻轻的在杯沿上划过
怀孕了呢,可她现在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如何能解?”燕倾城拿着手帕替沈墨擦着额角的汗水,脸上的阴霾都足够让人胆寒,他也就这样了,任何事都只顾她从来都不顾自己
“沈北已经回去取药了,放心,没事,不疼,”这话是沈墨说的,只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他都显得有些疲惫,不难看出,一开始他那副平常心都是装出来的,他那里不疼,那里不难受,哪些笑意都是他硬撑出来的。
“子墨,咱们先回樊城吧,这儿走水路的话到樊城只用得着半天时间,回常安的话却要实实在在的两天路程况且在樊城取药材什么的也方便,沈北他们来来回回也快些”思索了许久,燕倾城才温柔的道
“好,听你的”沈墨嘴角上扬带着抹真切的笑意
“竹笙,麻烦你了,随我回去一趟”
“无妨,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应该的”
他无所谓的态度就像是随便发了点善心,真是欠揍得很。
不敢耽搁,他们稍微安排了一下便说走就走,飞鸽传书给沈北说了具体情况也就动身往樊城的方向去了,一路上,沈墨的脸色不大好,傅竹笙却一个劲的说没事,是蛊虫所致。
到了渡口,好不容易弄来两条船,可这船却也就那么点大,每条船也就只能装三人,他们六人也就只得分两条船坐,燕倾城和沈墨自然是不可能分开的,而傅竹笙又不会用浆,因此是沈南与他俩一起傅竹笙上了后面那艘船。
一个个大浪打来,拍上这看起来陈旧的船身,船底的甲板也吱呀作响,这一声声听起来就像这船立马就要经不住这样的拍打全数散开一般。
船身也跟着水的拍打而摇晃,两艘小船就这么在水里飘摇。
沈墨的情形也不容乐观,一路上神志还算清楚却使不出半点力,看来这蛊虽说是暂时封存在了他手臂里,可那蛊对他的影响却也是全身性的。
我一直催促着沈南快些,江上不安全,船上也不安全,船太旧了,哪些斑驳的痕迹都在说着船已经受不起这一个个浪头。
我紧紧的抱着沈墨,尽量减少他身子的晃动
“燕儿,陪我……说说话……”
“好……”
眼里一酸,眼泪竟就这么滚落下来如同串联的珠子,一滴接着一滴。
沈墨疲乏的倚靠在我怀里,嘴角扯着笑,眉间却看得出他的硬撑,她抚上他的半边脸颊,眼里的担忧之色丝毫不减。
“子墨,等你好了,咱们回常安等着宝宝出生,你得……给他取个名儿吧……”燕倾城吸了吸鼻子又接着道“就是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不过男女都一样了,要是男孩儿就像你,女孩儿就像我吧,哎不行,我这般性格那里像个女子,女孩儿性格像你一样大家闺秀斯斯文文的也好……”
沈墨突然伸手牢牢的握住燕倾城的手却没有张口说话,
“子墨,答应我坚持住,沈北一定会带着药回来的”
“子墨……子墨……”
怀里的人静静地躺着,没有答话,他的气息也低的骇人,有那么一瞬她都觉得怀里的人好像已经没有呼吸了一般,良久他才悠然道:“若是男孩儿就叫沈夜……女孩儿……就叫她沈念,燕儿你说好不好?”
燕倾城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嘴里一个劲儿的应“好”
沈墨紧抿着嘴唇,心底油然生出的无奈占据了他。
“累不累?累的话,你就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好”
带着笑就这样倚在她怀里就这么睡着,船的晃荡反倒更像摇床,晃一晃的更容易让人充满睡意。
江上冒着缕缕白烟,寒气大的惊人。
随着船身重重一晃,我睁开了眼
“姑娘,到了,上岸吧”
我将沈墨扶上沈南的背上,接着又两步跳上了岸,我回过头便伸手去拉沈南
“砰”船上一声巨响,原本就摇摇晃晃的两艘小船一下子就四分五裂了,现在这江上哪里还有船的影子,只剩下水里扑腾着的五人,我伸出的手就僵在那里,手心里攥住的只有一股又一股的冷风,他们落入水里时激起的水花溅到了脸上
“主子,主子,”
随着沈南焦急的声音,我这才回过神,也不做多想便一个猛头径直的就跳了下去,江水冷的刺骨,这冷似乎直击我心头,我紧咬着牙关,奋力的往沈墨那儿游。
眼看着我就要握上他的手了,却不知从哪儿突然窜出来十几个黑衣人,一个个手里都拿着刀
我卯足了劲儿,这才终于握住了他的手,待我看着他还眯着眼睛望着我笑的时候心里悬着的大石才算落下,已经很好了,她现在握着他的手,离他很近,真的已经很好了。
傅竹笙也游了过来,一左一右我与他就这么架着沈墨奋力的往前游,沈南和另外两人早已与那些人打了起来,不难看出他们的目标依旧是沈墨,为首的那人径直冲着我们这边过来。
我虽能挡上一两招,却丝毫不敌傅竹笙的功夫,尽管他单手还得顾前顾后的也比我厉害的多,饶是如此那些黑衣人便不敢随便近身,沈墨却只能无力的睁着眼睛看着燕倾城的情况,水里本就凉她身子本来就还未好全况且还有身孕,她怎么受的住……
他现在真想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不让任何人靠近她,可是他做不到,他无能无为……
刚吃力的躲过一刀的燕倾城面色红润,气息也有些不稳,随着又是一刀横向扫来,她身子整个往旁边一斜,险险的躲过,又是一刀接着一刀,她都紧紧的在他前面,不让沈墨直接对上了那些黑衣人。
“燕儿小心”
“嗒”一滴滴水的声音在她耳侧想起,燕倾城微微一侧头水里还夹杂着一股血腥味,刚才她正全力抵挡前面的人,却忽视了后面突然从水里窜出来的人,这一刀要是下去,怕是得直接让她肩膀给废了。
也就是这样,沈墨才用手加以内力替她承下了这刀。鲜血顺着他的掌心流下,只见沈墨抬手一掌那人便飞了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见他再从水里起来过……
那一掌打出后沈墨便再也无力撑着,手掌还在流血,他整个人却已经往水里沉下去……
慌忙中我紧紧的搂着他的腰,不让他继续沉下去。
“姑娘……”
“小姐……姑爷……”
“倾儿……”
一时间岸上三个不同的称呼,让燕倾城有一时的愣住,现在这个情况能看到他们来那就真的是太好了
岸上燕昃带着燕家的人赶了过来,幸好早在燕倾城便飞鸽传书回去说了要回家,这燕府里一大早就开始张罗只是这等来等去却都已经过了燕倾城说好的点儿,也不见他们回来,实在不放心,燕昃这才带着人赶了过来,信中说他们走的水路从楼云山回来,而能从楼云山直接到樊城的也就这一条江
索性他是来了,或者他要是在晚来一步都指不定会发生些什么。
那边的黑衣人再这一番打斗下本就伤亡了差不多一半,如今看见我们这边的援军来了,还不就直接撤了么。
幸好是燕昃来了,不然他们这边还真是撑不住了,沈南和另外两人都受了伤,傅竹笙倒还完好如初,沈墨早已昏迷不醒而她也是打得精疲力尽。
“竹笙,子墨如何了?”
燕倾城在屋内不安的来回踱步,好不容易看见傅竹笙站了起来就立马贴了过去
傅竹笙看了眼身前的女人,明明自己的身子都虚成那样了,还硬撑着在这儿守着,真是个傻女人,对着她说话的语气也就不免多了些责备。
“没什么大碍,手上的伤只是小伤,只要沈北能在说好的时间里把药带回来就好了”
他顿了顿又柔声道:“你下去歇着吧,他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照顾好自己,不然到时候沈墨醒了要见你,你却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我如何向他交代?”
我直愣愣的看着他,却实,我一直都是硬撑,我其实早已没了力气。
燕倾城看了眼床上的沈墨,举步就要过去。
突然小腹一阵绞痛,这迈出的步子就再也挪不动。
傅竹笙急忙靠了过来,一把搭上她的脉搏,只见他面色一沉,打横一抱就抱着燕倾城在屋子里的软塌上躺下
“泡了冷水,受了凉气加之这几天疲劳过度胎位不稳,才会引起腹部绞痛,好好休息,照顾好他之前你得先照顾好自己”
说着傅竹笙塞了杯热茶在燕倾城的手里
“喝点热茶,暖暖身子,你好好睡一觉,我待会儿让人去帮你熬些安胎药,别担心,都没事”
他的声音总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他也如此温柔,温柔的与沈墨都有些相像,可他的气息却又与沈墨不同,沈墨虽温和可却也有狠厉的一面,但傅竹笙……在她们面前好像一直都是这副模样,对任何人都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正是因为这样,反倒才会觉得他不简单,可经历过这些事却又看不出他的丝毫企图。也不知是他伪装的太好还是性格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