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窒息感袭来……
我感觉自己的识海都快泯灭,一股不甘屈服的意识从骨子深处酿出……
“住手!快住手!”
“使不得啊!这是要闹啥事儿!”
耳朵里传来一阵阵大喊,我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朝地下滑去。
忍着如困意般的生理反应,我使劲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被林大胜揽在怀里。
一旁,郭井辉的司机冷冷地看着我。
而我,对他也生出了滔天的恨意。
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却没有把这个混蛋怎么样,中年警察拿纸使劲擦汗,年轻警察则掏出手机打起电话。
我恢复了一会,大口开始呼吸。
老林叔在一旁一脸焦急,整张脸都火红火红了。
“咋又死人啊,就不能过几年太平日子吗?愧对老祖宗啊,造孽啊……”
大胜关心地问我:“毛哥,咋样了?”
我点点头示意他不要紧,然后自己站直了身体。
大胜笑了笑,我一看,就知道他火气上头要坏事。
果然,他抬头看着那司机:“你娘的找死?今天,你别想走着出尝杏村!”
那司机不屑地瞥了眼大胜:“随你。”
我看大胜就要冲上去,下意识拉了拉他。
这个家伙不简单,大胜不是他对手。
大胜脸红脖子粗,青筋跳动,但还是听了我的话没有再动。
他凑到我身边说:“郭井辉死了。”
我虽然早就猜出,但还是惊了一跳。
“这位小兄弟,那个江湖骗子李卫平到底去哪了?”中年警察笑眯眯地问我。
看来,这俩警察跟郭井辉也熟识。
我摇摇头:“真不知道,我把他放到我家门口就开车去镇上了,他自个有腿,我哪里能左右。”
中年警察看向那个司机:“永哥,你看?”
司机永哥摆了摆手,打起了电话,一边朝村里走去。
我和大胜对视一眼,也坐上面包车,绕了条路开进了村。
这条路要经过郭井辉家,路过的时候,我见院子门口很凄冷,完全没有出事的样子。
大胜开着车,递给我根烟说:“为啥你要帮那个香港人?”
我被他的话惊得一愣,没想到这个四肢发达的家伙能看出来。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你咋看出来的?”
“很简单啊,如果只是你自己去镇上,你绝对不会管我借车的。”
我没说话,继续笑了几下。
“郭井辉回到家还没多大会儿,突然就栽地死了,大夫赶来看了看,据说是因为太激动,富贵病犯了,由于太急,马上就没救了。”
“恩。”
大胜把我送到家,我一进家,就爬到床上开始缓神。
下午,村长老林叔来找我爷爷,两人一起在屋里关着门说话。
我和爷爷的屋子就隔了一面墙,由于通管道还露着俩口子,所以,两人的话我多少也听见了几句。
“锁镇哥,这事你怎么看?”
“随他去吧,我们都这把年纪,也翻不出什么动静,何必自讨苦吃呢……”
“可是这样做让祖宗知道了简直是大逆不道啊!”
“事情没这么简单,你放心吧,如果真有问题,我也会出手的。”
“唉……”
我在一边听得莫名其妙,琢磨不通就不琢磨,少操心不生病,事不关己……
关键是这事好像跟我有关啊?
果然,老林叔走后,我爷爷就在他屋喊我。
我赶紧爬起来,收起正在看网红美女图片的手机,披了件背心来了爷爷屋。
爷爷今年七十多,从中年开始就老得病,更有糖尿病这种无法根治的毛病,活这么大岁数还这么精神,全靠一张嘴。
爷爷从查出糖尿病后,三十多年没吃过甜味,夏天家里人吃西瓜,爷爷都只是削块瓜皮尝尝鲜。
爷爷躺在床上,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落寞,他看着我,眼神仿佛在说:孙子,我心里堵的慌……
“毛儿,你知道咱们祖宗的事吧?”
我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爷爷嘴角微微动动,像是笑了笑。
“村里都知道,咱们祖上是地地道道的一家人,从乾隆年间搬到这里,一共是九户,其中八户分别是天祖的表兄弟和侄子两家,他们都是仰仗我天祖林子大那一户,从那时候起,我们村才渐渐发展起来。”
“要是说起来,村里人都以为咱们老祖宗林子大王爷是奉御命种植贡果,但现在只有少数几个老人知道,先祖们还有别的营生。”
“十里八乡都知道咱们村有千年大墓,这是真事,但没人知道,这古墓早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塌完了……”
我在爷爷的屋里一直呆到快傍晚,老头站起来,就往屋外走去:“毛儿,你跟我来。”
我家在村里有两座院子,一处是现在住的新房,一处是1956年建的老宅子,是那种现在基本见不到的青砖瓦房。
两处院子是对角,爷爷在前面带路,来到老宅子门口,掏出绑着根红绳的钥匙,打开了那把非常古旧的锁头。
老宅里种满了瓜果蔬菜,还有一棵老香椿树,整个院子被爷爷收拾的整整齐齐。
我的童年基本都在这个院子里,小时候挖土种菜,上树掏鸟的事没少干,不过这几年上大学回来的少,倒是再没进过老宅。
这座老宅子是我太祖父建的,他老人家早年是英勇负伤的革命战士,负伤后退到大后方,在县大队当了个队长。
据说,当年我太祖父每天晚上从县里回来,都会在家里院墙大门拉上火线,按好地雷,有一次附近炮楼的鬼子来捉人,刚撬开门就被炸了个稀巴烂。
爷爷瞧了瞧架子上的豆角,然后走进了偏房。
我十一二岁的时候,太祖父还健在,当时他和我老奶奶就住在这个屋。
爷爷走进屋里,拍了拍老式柜子的旁边的一个大木箱,对我说:“搭把手,挪开这玩意。”
我赶紧过去帮忙。
木箱子出奇的沉重,里面肯定早没了东西,但这分量却很邪乎。
把箱子挪到屋门处,爷爷拉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一根生锈的撬棍,对着地面的缝隙插了进去,稍微一用力,一大块薄薄的青石板就被起了上来。
我好奇地探头看去,原本以为下面是个神秘的黑洞,却发现另有玄机。
青石板下面,是一面认不出材料的金属小门,门上还嵌着一个狮子头拉环。
爷爷扭头看了看呆滞的我,笑了笑,拉开拉环,居然就那么钻了下去。
我被一种亢奋的心情拉扯着,也跟在爷爷身后钻了下去。
入眼是一片黑暗,但啪嗒一声脆响,我就眼前一亮,看清了身处的地方。
爷爷手里拉着一根灯绳,是那种非常老式的拉开式开关。
头顶的白炽灯很亮,我依靠灯光,仔细看着周围。
这是一间四五平米左右的地下室,墙壁是水泥的,看来被人用砖垒的很结实,在我身旁,有一张木桌子,上面放置着几本书,还有一个盒子。
桌子一侧,是一个木架子,上面摆放着一些开起来年代长久造型奇特的工具,甚至还有两把在抗日神剧上见过的汉阳造。
爷爷坐到桌子前的椅子上,侧着头看了看我,笑道:“长见识不?你肯定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
我伸出大手拍了拍自己个脸蛋,确认这不是做梦。
爷爷又笑了笑我,苍老的面孔仿佛年轻了一些,偶尔闪烁的目光,对我讲述着往事种种……
曾经,我的太祖父是典型的地下工作者,他为了便于隐藏,就把偏房里的地道口改造了一番,当做藏身之地。
我太祖父少年得志,一身武艺不凡,又深谙地道挖掘和炸药配置的手艺,所以在军中混的不错,退休的时候,级别和县长平级……
根据我爷爷所说,我太祖父是这几代人中唯一学习了烈祖传下来的一身本事的人。
按照讲究点的说法,那是掌握了风水、阴阳八卦、五行命理和推算驱煞的本领……
我听着爷爷讲述那充满封建色彩的故事,渐渐地沉浸其中。
我一直以为我的祖宗林子大是个种果王爷,但却没想到,他还是个下九流老末。
古时候的下九流包括“一流王八二流龟,三流戏子四流吹,五流大财六小财,七生八盗九吹灰。”
而盗墓贼就属于倒数第二的盗门,并且,盗墓贼要比盗财盗色之流更让人不齿!这一消息深深震撼了我。
盗墓贼不同于小说桥段中的摸金校尉,摸金校尉人家有传承,更有严谨的规矩和手艺。
而盗墓贼说的就是野路子,只要能卖钱,使炸药卖尸体的活都敢干,要论传承,恐怕搜到春秋也没源头。
根据爷爷讲的那些故事,我终于明白了我们这个村子到底有什么毛病。
掘人祖坟翻人尸骨,那可是倒霉八辈儿的恶事!
难怪村里没有九十岁以上的老人,难怪这些年接连不断出现血案,难怪自己还被邪祟入体,当了四年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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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乾隆三下赵城时出巡到尝杏村,看见大片野杏不禁嘴馋,但杏子还没熟透,乾隆也不可能耽误行程。
跟随出行的御厨林子大献计,称可派人在此等候杏熟,然后再运送京城,乾隆一听,立刻发布一道口谕,让林子大留下了摘果。
后来,林子大细心照料,每日亲自尝杏,也因此地土壤肥沃,送去皇宫的果子让乾隆吃的欲罢不能,所以,乾隆就赏了个官职给他,让他继续留下种植贡果。
一次机缘巧合,林子大从地里刨出几片破碎的玉简,命运就发生了转变。
那几片破玉简略呈微弧片状,薄如蝉翼,雕刻工艺精细,质地温润细腻,包浆自然,握在手里,能感受到一股沁心的冰凉。
玉简上有画有字,根据玉简上的小篆体字来推断,应为秦汉时期的文物,因为这一时期通用篆。
林子大知道这是宝贝,趁着上供果子之时,托太监交给了皇上查看,偏偏那位皇上还是个喜文爱墨的主,见玉简上的雕刻技艺登峰造极,大是喜欢。
后来,林子大被赏了一些黄金,又被皇上戏称了个御果王爷,不光获了封赏,还按照皇命开始开垦野地,寻找玉简的其他部分。
其实,皇上后来根本就忘了这档子事,本来他就是一时兴起口头跟林子大说了句口谕。
但山高皇帝远,林子大率领一个家族,还在忠实地满山野地乱挖。
这一挖,足足用了十几年。
两百多年过去了,村里的人口口相传,都以为自己脚底下还踩着一座满是金银珠宝的王侯之墓。
但爷爷说,村里那座千年古墓在两百多年前就被挖塌了。
而那次塌陷,下了墓地的先祖都死了,整整十多个人,只剩下一个毛头少年逃出了古墓,并从墓地里带出了一两件东西。
至于那两件东西,早就被历史长河所淹没了。
约莫半小时后,爷爷的咳嗽声惊醒了走神的我。
他顺了顺气,从桌子上拿出了一个密封塑料袋,打开袋子,取出了一本包裹着金属书皮的厚书,摆在桌子上展开,露出泛着土黄色的纸张,朝我招了招手。
这书很破旧,只能平铺在桌子上看,如果捧起来,除了金属书皮,里面的纸张估计都会散成碎片。
扉页写了四个黑色繁体字。
——《林氏杂记》
我小心翼翼地翻开破洞遍布的书页,一些祖宗秘辛缓缓进入了我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