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世上没有谁会像卓越那般:简单的那么的赤裸裸。从他说的第一句话你就可以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从来不会有秘密,更不会有什么龌龊的想法,不必朝夕相处,仅仅一句话,你就可以把他看得很清晰透彻,和他在一起,你不会很累,反而会无比的轻松。他就像一张白纸,已经十八岁了,上面居然没有一点东西,就像一个小孩,永远就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在高顶峰几个人里面,卓越永远都是快乐的写照,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地点,不管遇到什么事,他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按理说一个从小跟着奶奶长大的孩子,会多少的有些忧伤和寂寞,但是卓越不然,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但是他永远都是那么的快乐。和高顶峰相比,卓越和他有着天壤之别,他从来不会为了一件事情愁眉不展,从来不会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和深邃,他永远都喜欢简单化和顺其自然。卓越个子很矮,居然没赶上美丽,这让他一直自愧不如;他总是永远的光头形象,用他的话说“这样会省掉许多麻烦”,这确实是他的风格。他长的不是很好看,生就了一张长脸,小眼睛,短腿,看起来很不匀称。他性格开朗,大大咧咧,像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以后的卓越我想和现在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区别。
卓越和高顶峰高美丽是从小的玩伴,他们是邻居,从上幼稚园开始就一起上学放学,他和美丽是一对无药可救的冤家,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拌嘴,到现在还这样,谁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俩只要在一起就会这样,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令人惊讶的是,不管他们怎么拌嘴,到最后他们又会亲密的像亲兄妹——我觉得像一对小夫妻更合适。他自作主张的把美丽当成自己的妹妹,却永远享受不了做哥哥的待遇,因为美丽始终把他当成自己的小弟,动辄拳口并用。对于高顶峰,应该说卓越的依赖性很强,他把高顶峰当成哥哥一般,对于高顶峰的呼来喝去,他总是欢喜接受。
卓越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但是对于那些有父母的孩子并不羡慕嫉妒,他也从来不去追问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相反他很乐于接受现在的生活,这或许和信基督的奶奶有着很大的关系。对于高顶峰他们来说,卓越就像太阳那样,显得温暖,他仿佛带着魔力似的,看着他,所有的不开心的事情都会烟消云散,所有过不去的侃也会变得简单起来,不过,卓越并不会安慰人,只是他的那种快乐个性其本身就是一味甜蜜的药剂,但是他自己却不知道。
“看,我们快到了。”还是卓越兴奋地叫道,他总是喜欢大惊小怪的。
“我们看得见,”紧接着的肯定是美丽,“你再不走快一点,他们就要放学了。”
他们要去的是天上中学,和平香中学相距不远。
天上中学和平香中学相比,毋庸置疑要强上好几倍,虽然和城里那些重点中学无法相提并论,不过在一个小村子里能办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教学楼,图书室,会议室,餐厅,宿舍等等比平香中学还齐全。天上是一所私人投资兴办的学校,她的出现对于平香中学无疑是一个噩梦,这让平香中学每一年都几乎收不到一位成绩还算不错的学生。开校的第一年,天上就出来了三位大学生,之后凡是成绩稍微好一点的都往天上跑,以后村里人对孩子也不说什么北大清华了,而是说“你一定要给我考上天上中学,”仿佛考试了天上,就等于考上了大学一般,其结果大多数还真如此。天上很快在周边有名气起来,并越来越强大,平香中学逐渐地被人们淡忘。最后平香只能收留那些中考成绩差或者根本没有考试的学生,天上的学生都是成绩还算不错的学生,其结果只能是好的越好,坏的只能越坏。
天上的学习氛围也是平香不能相比的,这么晚了,所有的学生都在那里刻苦学习,这和平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学校静的可怕,你都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每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卓越总会禁不住地由衷的赞叹道:“他们怎么受的了的。”
“他们怎么受的了的。”卓越这次又如此说道。
“他们是‘精’,所以受得了。”美丽调侃地说道。
“他们是‘精’,成绩才这么好。”孙乐乐也来凑热闹了。
“哦”幸福听后如释重负地说道:“听了乐乐的话我心里好受多了。”
“为什么?”周潇潇不解地看着幸福问道。
“成精了,不是已经老了快死了吗?”幸福一般正经地回答道。
“瞎说,”高顶峰反驳道:“哪有这么解释的。”
尽管如此,他们的这几句对话还是让他们憨笑了一会。
美琪呆站在那里,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也不明白他们在笑些什么,她感觉这几个人思想有点和正常人不一样,可是又说不出来究竟哪里不一样。
“好了,我们进去吧。”高顶峰笑过之后说道。
几个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天上中学。看门的大爷还殷勤地给他们开门,并嘱咐他们以后不要迟到,这让事后的卓越止不住的大笑。进了学校,他们有目的的朝着一座教学楼走去,悄悄地上到了二楼。
所有的班级里都静悄悄地,所有的学生都在埋头学习,美琪莫名的看着他们在那里做着一切,没有人告诉她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卓越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打开了一间教室的房门——事后美琪才知道卓越仅仅用一根铁丝就打开了房门——里面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到。默然的手里突然射出了一道光亮,那是他事先准备好的手电筒,过了一会儿美琪看清周遭的一切。原来这是一间挺大的广播室,在这里说话每个班级都可以听得到。令美琪不解的是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卓越从桌子上拿来了一台录音机,美丽手里拿着话筒并把它靠近录音机,幸福把手里的磁带放了进去。
“这可是我一夜惊吓的结晶啊。”卓越仿佛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般自豪的说道。
“好了,我要开始了。”幸福对着周围的人说道。
几个人屏住了呼吸,谁都不在说一句话,连美琪也被他们的严肃表情惊得一动不动。
“5。4。3。2。1。”幸福倒数着。
随后他按下了PLAY键。
正在美琪凝神盯着录音机,以为它会发生什么神奇的变化时,一阵骇人的鬼叫声突然从里面传了出来,差点把美琪吓晕过去。她一阵哆嗦之后,看见卓越正用手使劲地拽着她的胳膊,并大声地喊道:“喂,快逃!快逃!”
美琪终于在卓越的叫喊声中回过神来,她看见高顶峰他们正在朝外面跑去,于是她也顾不得再多想什么,跟在后面跑了出去。
此时,原本安静的天上中学瞬间沸腾起来,班级里还在响着骇人的鬼叫声,胆小的学生在那里大声地叫唤着,更有甚者,已经嚎啕大哭起来。一群人已经快速朝着广播室奔去,但是高顶峰他们早已逃之夭夭了。
五分钟之后,鬼叫声停了下来,但是天上中学还在沸腾着。
“晕,怎么这么快就停了。”已经逃出来的卓越懊恼地说道。
“算了,这已经够他们受的了。”美丽居然安慰起卓越来了。
“是哦,连事先又准备的我都还吓得一阵哆嗦呢,更别说毫无思想准备的他们了。”潇潇想起了刚才的鬼叫声似乎还心有余悸。
这句话美琪觉得说的很对,想想自己刚才受到的惊吓,就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了。
“怎么样啊,高材生,第一次翻学校的墙头吧。”乐乐对美琪说道。特地把学校的墙头几个字说的很重。
“我有名字。”美琪生气地回道。
“就是,怎么样啊,欧阳美琪。”卓越不等乐乐开口急忙说道。
美琪没有回答。
“怎么了,好像不开心呀。”乐乐不解地看着欧阳美琪。
大家都一脸的兴高采烈地,只有美琪显得闷闷不乐。
“我不知道你们干什么做这些,”美琪想起了刚才的事情不解地问道,“有什么意思吗?”
“我们也知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好玩。”高顶峰回答道。
“看见他们这样,我就觉得笑的受不了。”美丽想起刚才的情景,又笑了起来。
“我们每周都会来这里捣乱一下。”幸福也说道。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的傲慢样。”乐乐想起了什么似的,恨恨地说道,“所有的甜言蜜语都被他们抢光了,好像地球转动是他们的功劳似的。”
“他们那里死气沉沉的,需要调剂调剂。”潇潇也说道。
“说真的,我感觉好奇怪。”美琪看到他们这样,说出来心中的疑惑。
“什么?”
“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们怎么还这样子。”
“高考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高顶峰看着默然问道。
“没关系。”默然回答道。
“你们不考大学了吗?”
“大学?”美丽笑道,“大学对于我们就是一个冷笑话。”
“为什么?”美丽不解地问道。
“我喜欢大学,大学不喜欢我。”周潇潇回答说。
“就好像你喜欢一位男生,但是男生不喜欢你一样。”乐乐打趣道。
这句话让卓越他们哈哈大笑起来。
“其结果是毫无意义。”一阵大笑之后,幸福给出了潇潇和乐乐说出的话的结果。
“欧阳美琪同学,也许你误会了,能考大学的人在那里,而不是在那里。”说着高顶峰指了指天上,随后又指了指平香。
“可是你们只要努力一定。。”美琪还未说完,就被高顶峰打断了。
“我们和你和他们不同,我们耐不住那种学习的寂寞和枯燥,你可以一天都在那里做着数学题,背着英语单词,可是我们不能,我们也想,可是做不到,没办法,做不到。”高顶峰有些伤感地说道。
“是哦,我们坐不住,没办法啊,说实在的,我们不喜欢天上的学生,但是我们并不嫉妒他们。”美丽说道。
“有时候我们还挺羡慕他们呢,有那么好的耐力和毅力。可是我们做不到啊,能怎么办。”乐乐伤心地感慨道。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并不是好人和坏人这么简单,也有像你们这样的人,也有像他们这样的人,但更多的,还是像我们这样的人,我们不缺成绩,缺的是快乐和自由。”默然道出了他们的心声。
“默然说的对,我们也很羡慕那些可以上大学的人,可是有些事情,我们是永远得不到的。”乐乐轻轻地说道。
“每次看见村子里那些在外面读书的大学生大包小包的回来时,我都很羡慕。我想好了,毕了业我就去打工了,每年也大包小包的回来,也感受感受那滋味。”卓越又在畅想未来。
“你就这点出息了。”美丽对卓越的想法很是鄙视。
奇怪的是,这次卓越居然没有接美丽的话茬,不然又会有一场恶语相斗了。
“可是你们也不能就这样放弃了。”美琪还在规劝着。
“没办法啊,临时抱佛脚也顶不了作用,再说,我们也不想那样做。我们现在只想开心就好。”高顶峰说道。
美琪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想想自己,又看看他们,于是只好沉默了。
“算了,我们走吧,差不多要放学了。”高顶峰对着大家说道。
“‘秃鹰’知道后不知道要怎么样的勃然大怒呢?”临走时卓越笑呵呵地对着大家说道。
“管他呢,”乐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又不是第一次了,没什么新鲜的,我们还是快走吧。”
说完几个人慢慢地朝着平香中学走去。
美琪看着这七个暗淡瘦小的背影,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跟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