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再联系
刘恪去了不是很长的时间，几乎是去而复返。与秦柔雪之间的对话很是简短。寥寥数语，被室内的李盛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中。
这第一句话，是秦柔雪当先开口。
“帅哥，你们寝室的那位‘盛世李唐’呢？”
可以想见，说这句话时，秦柔雪定然又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却原来不只是对他。
李盛躺在床上，心中没由来发出一声暗叹和苦笑，还有着一丝解脱了的轻松。
“昨晚着了凉，在床上躺着呢。”刘恪本来解释的好好的，却又突然神秘兮兮的加了一句，“医生说，可能是纵欲过度的缘故。”
这话若是说给了其他人听，也许能博得美人一笑。但秦柔雪没有笑。
对于“纵欲过度”四个字所代表的真实含义，没有谁会比秦柔雪更加的明白。因为她，才是造成了，李盛在着凉的同时，还会发生了，这不可能发生在他李盛身上的，四个字的真正的元凶。
因为被纵容的，不是那男男女女的双方的共同的欲望，而是秦柔雪自己的私人欲望，无关男女，却是关于死亡，还有灵魂。
于是，“纵欲过度”了的，是李盛的身体。致使了李盛“纵欲过度”的，是秦柔雪的私欲。
被纵容的，是秦柔雪本人，“过度”了的，却是李盛。
这世界还真是奇妙。
“我下周之前就会离开了，他如果，有什么‘特别’的事的话，让他及早跟我联系。力所能及，我会帮他。”秦柔雪的声音又变得平平淡淡，而且特别的，不着痕迹的强调了“特别”两个字。
李盛知道，这话是在说给他听。他在室内是能听到他俩的谈话的。
也许出于某种内疚吧。他想到了昨晚昏迷过去之前，朦朦胧胧听到的三个字，“对不起”。虽不一定在说给他听，他不确定。但至少，他觉得自己是有资格得到这三个字的。虽不一定有着真心。
李盛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沉默了。因为他确实有一件事还要去找她。这也是他昨晚能对她诸般纵容，还在大半夜仍然起床跟她相见，却并不多么责怪的缘故。因为他原本也是有求于她。
他确实有求于她，他不愿意这么想。他帮过她。她帮他只是完成了一次，两个人之间的对等的交换，或者交易。我帮你，所以你也不妨帮帮我。但他又并不愿意开口，去“求”她。
“想什么呢？”许是发现了李盛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的怔然。也许是自己从门外走了进来，李盛竟似丝毫不曾察觉。刘恪没有提及与秦柔雪的对话，反而一脸关切的看着李盛，带着疑问。
“没有。”李盛回头看了刘恪一眼。
只是这一眼却教刘恪脸上的迷惑更加深了些，不过，李盛既不愿说，他却也不便去多问，毕竟一个人在想什么，真的是纯属私事了。
于是，刘恪向李盛提到了刚刚的谈话，这谈话原本就是关于他，“刚刚的对话，都听到了吧？”
李盛点了点头，“听到了。”
但这个答案显然不能令人满意，也不是刘恪问话的重点。
顿了顿，刘恪仍然试探性的问道，“你跟刚刚那女孩，到底什么关系啊？”
情侣？不像。朋友？又似乎没这么简单。倒是像一次生死离别，一方负了另一方之后，仍旧跑回来，作最后道别。
刘恪在心里，暗暗的回忆，琢磨着秦柔雪离开时，最后说的那段话。不过，负了的，似乎是仍旧折转回来道别的一方，却并不企求原谅。
李盛摇了摇头，神情突然变得凝重，“慕容老师让我们‘等’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你刚刚见的那个女孩。”
这句话成了一次谈话的关键，和转折。
所以，这一次，怔然了良久的，是刘恪。
有一种希望，在刚刚从自己的面前经过。
在时间缓慢而无情的流逝中，回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和自己打个招呼，说了会话。自己，却没有抓住了它。眼睁睁的，看着它走远。远去，只剩下背影。
但，从弥漫在这条逐渐远去身影四周的光芒里，却牵连出了，一条无形的丝线。
那条线一直从看不见的远方蔓延了过来，从自己身旁经过，却再没有衔接在了自己身上。但并不妨碍自己仍有机会去获取它，并且为此而欣喜若狂。因为这个衔接的点，距离自己是如此的近，近到触手可及。
只是，李盛见他悲喜交加，各种情绪上演，不再说话，便轻轻翻了个身，背过身去。他可是疲惫、虚脱到剩不下一丝的力气，能休息会，自然多休息会。
刘恪许是被眼前轻微的动作惊扰，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他已然亲手断了一根线，可不能再让李盛的这根线，也断了。女孩不是说有什么“特别”的事，可以找她吗？他的事就够“特别”的了。
他突然的意识到了，女孩口中的“特别”，所包含的含义。这让他对李盛感到诧异，觉得对李盛的认识更深了些。
“我说盛哥，您可别睡啊，我这还有大事等着您呢。”刘恪明显急了，有些口不择言。他的“大事”，关于生死。
李盛回过头，有些好笑看了刘恪一眼，学着刘恪的怪腔怪调说道，“刘哥，您的大事咱先不急。”
他如何能不知道，刘恪所谓的“大事”是指什么。在刘恪眼巴巴的观望中，李盛既是认真又似宽慰的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打算，“周五的时候，我先跟慕容老师联系一下再说。”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了慕容老师，也许是想证实一些事，也许也是想听听慕容老师的安排。
对于自己的失态，或许刘恪也意识到了，但多少事因情急之下，值得原谅。微微讪然，刘恪颇不好意思的半开玩笑着说道，“呵呵，我说你小子都有了慕容老师了，怎么还在外面勾三搭四呢。”
李盛裂开嘴，也笑了笑。只是不知为何，对于这句歧义明显，并且还颇多的话，竟没有反驳，以及任何辩解的意思。也许也只当它，是一个玩笑吧。
一觉醒来，身边变得空空荡荡。寝室内的三人大半是跑去上自己班的专业课去了。
李盛由于着凉和“纵欲过度”，一大早便由刘恪拿着医生的诊断条，向班主任老师请了假的。批了三天，这可是长假，但人家医生都说要躺个三五天了，班主任老师也没好意思吝啬。
但对于那医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写入了诊断条的“纵欲过度”四个字，班主任老师对着它们默然了良久，便让刘恪去了。
寝室内的李盛默然半晌，拿出手机慢慢的反覆的翻看着，最后在一个有着企鹅聊天软件图标的界面，停了下来，手指轻轻的点开了它。
他有着秦柔雪的企鹅聊天帐号，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白衣女孩”，他给它改的，宛若天使。天使和魔鬼原不过一个种，一个圣洁如天堂，一个堕落在地狱。如同两面。
他不知道女孩是否生长在地狱，但他知道，女孩绝不会来自于天堂，或许，他们生活的地方，有着一个共同的名字，叫作人间。
女孩的“消息”栏仍旧出现在软件的“消息”页，他没来得及去删掉，也不曾去删掉，或许也没必要去删掉。甚至，过早的删掉了一个才刚刚伤害过自己的人，说不定会变成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比如，此时。李盛依然需要，给一个曾经伤害过他的人送去消息。
“在吗？”他轻声询问。
秦柔雪照例给他发来了一个“微笑”，她承诺过他，“力所能及”，她可以帮他。没有文字，这让他看起来，……让他感觉到，这个“微笑”也许有点勉强。
“你什么时候离开？”他仍然“面无表情”的询问。
这一次，她没有发送表情，“最迟下周一。”
李盛觉得，她的表情变换，应该是有这么快的。
点了点手机上的虚拟键盘，李盛却不再发出一个字。他明显是有事求她，不然绝不会这么快主动联系她。但他不知道，她是否会等他。他是希望她能等他的。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室友出了点事。”他发出了这句话，又立刻接了一句，“中午你见过的。”
这一次，他同样等了许久，正如他刚刚，让她等了他。
“有事求我？”依然没有表情。李盛可以想象，这款软件所在的网络上，另一个端点的淡然和冷漠。
“嗯。”李盛点了点头，决定直截了当。
但秦柔雪似乎决定了，并不会轻易如他所愿，“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她利用了他，并且在整个过程中伤害了他，就在昨天夜晚凌晨两点。
除了这个，他想不出其他的理由。当然，这也许并不构成一个他让她帮他的理由，如果她并不承认，这是一个能够让她帮他的理由的话。
李盛犹豫了一下，最后发了个问号给她。
这次秦柔雪倒是回复的异常迅速，“给我一个承诺。”
李盛想了想，“什么承诺？”
时间仿佛停顿了一下，对面似乎在陷入思考。李盛也在犹豫，他不知道，他到底能给她一个什么承诺。
“嗯……先不告诉你。”再加一个“调皮的微笑”表情。
李盛看着眼前的这一段，不只是该笑呢，还是该笑，带着微微的无奈，还有苦涩。
李盛犹豫着，将对话页内的“键盘”拉下又打开，打开了又拉下，最后“返回”，返回到了“消息”页。看着“白衣女孩”的信息栏，他觉得，或许秦柔雪并不需要他的回复。最终连按了两次手机上的“主键”，关闭了软件。其实只需按一次就够。
时间很快到了周末。
却出了曲折，关于刘恪和柳阿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