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孽恋
“阳台上的对话，……你全听到了？”沉默片刻，刘恪十分冷静的问道。
“还记得昨晚的那个鬼故事吗？”李盛不置可否的反问。
这句话原本没有什么，若是放在之前来询问，九成会被当成一种无聊和炫耀，而被直接无视。但三人深知，李盛并不是一个无聊到，喜欢将某件事拿来肆意炫耀的人。
昨晚的那个鬼故事，虽不说如何的恐怖、悬诡，但其设计和出人意料的结局，却也能教人印象深刻，宛然目前。
更何况，三人又如何是那般健忘。
这样一个毋庸置疑的提问，却让刘恪猛然一怔，“难怪昨晚你提到‘柳阿姨’时，我突然感到了几分熟悉和蹊跷，原本还侥幸的以为只是巧合，没想到……”
黄磊二人闻言，微微一怔之后，心中的存疑也就瞬间释然，原来，故事中的柳阿姨早有原型。
只是，李盛在故事中，设计柳阿姨这么一个，明显有所指意的，角色的用意何在？
“原本我只是想提醒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样一段不伦孽缘，能够早断早好是最好，……”
李盛说到不伦孽缘时，又让某些不再单纯的童鞋，比如金胖子等，想到了李盛自身和慕容秀老师，正要哧然一笑。
只是李盛心中坦荡，却时常有惊人之语，“……却没想到，昨晚，柳阿姨又出现了。”
若非李盛平静的话语间，有惊讶之意流出，在金丰二人看来，李盛不过是在论述一个客观的事实罢了，殊无奇特。真正惊讶的，是刘恪。
甚至李盛自身，此时此刻，也无法明白，自己只是略微表示惊讶的一句话中，蕴含的惊人之意。
“刘恪，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可能要超出你的想象。”
这句话倒不用李盛多说，李盛只是推测，更多的只是论述一个推论出的结论，整件事极有可能已然越出了，世俗能够理解的范围。
但对于刘恪，今天一大早，却是感同身受。
“你们说，这个世界有鬼魂的存在吗？”刘恪在沉默中问出了这句话，神情显得有些压抑。
当一个平常人必须极其认真的，向周围的正常人，询问鬼魂的存在时，其心中的沉重和抑郁也就可想而知。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都只当这句话，只是刘恪的一个玩笑，但刘恪的神情，却清晰的告诉着他们，他需要的，是一个严肃的答案。
室内一时有些压抑，本来是一件好事，李盛和慕容老师的不伦之恋，其本身是好是坏不予论述，但对于枯燥的寝室生活，却是一味再好不过的调剂。
只是当结局突然变成了，需要严肃的探讨，鬼魂的存在时，人人都会感受到压力，和弥漫在四周的抑郁。
“睡吧。”
李盛翻过身，背对着床外，轻声说道。
金丰二人也在沉默中，缓缓躺下了身子。
夜凉似水，李盛却无法入眠。他想到了昨晚的那个白衣女子，今夜是否还会再来。还有柳阿姨，为什么会深夜出现。今晚，是否会再次敲响了寝室的房门，与刘恪相见，继续昨晚不曾遇见的虐恋。
但正当李盛期待着一个合适的时间，液化了身体，去阳台上看一看宿舍楼外，墙脚外面的世界，是否有一名失去了瞳仁的女子，游走在男生宿舍楼的墙脚察探时，却终于没能抵抗得住，一双眼帘遮住的深夜的疲倦。
对于今晚可能发生的任何意外，李盛是无法也无心去顾及了。
周三的上午，没有任何的课程安排，于是，这第一栋男生宿舍楼内，114号寝室的四位同学，也就心安理得的躺在了床上，直到正午。
四张床上，唯有李盛床铺在走廊对面的床位上，不见了刘恪的踪影。据其隔壁铺位的黄磊所说，“他说，他出去一下。”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间，刘恪才姗姗来迟，带回了三个便当，“李盛，出来一下。”
刘恪带着李盛出了寝室，直到离开了学生宿舍楼好远，找到校内一处僻静、空旷的所在，这才回过头，对李盛说道，“我给忻忻打过电话了。”
“忻忻？”李盛想到了什么。
“就是你们口中的柳阿姨。”
李盛心中原本已有所猜测，但听着这个猜测从刘恪嘴中说出，变成现实，神色上仍然无法掩去，自己内心的震撼。
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二人之间的关系，又一次发展到了如此程度。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二人之间虽然拉拉扯扯，刘恪却仅仅只是称呼对方为柳阿姨，不知不觉，从何时起，只从称呼上，便已变成如此亲密。
“昨晚，她来过。”见李盛一副无法言说的神情，刘恪顿了顿，便继续说道，“见开门的不是我，她就又回去了。她说，你讲的鬼故事很好听。”
说这话时，刘恪虽然掩饰的很好，但在李盛看来，根本就是证实了某个人的存在之后，好像舒了一口气般。
李盛直觉到，事情怕是没刘恪描述的这么轻巧、简单。
“我记得你们上次吵架了吧，好像，还很剧烈？”李盛试探着问道。他想到了柳阿姨临走时，就站在他的床边，在他耳边说出的那句，充满了诅咒的平静到冷酷的话。
“我会回来的，你休想摆脱我。”
是一种誓死纠缠的决绝。
李盛实在无法想象，刘恪身上如何有这种魅力。
“嗯。那晚之前我本打算跟她断了关系，却没想到她会到学校来找我，还找到了宿舍。”
“她对我苦苦哀求，我却始终不为所动。”说得好像自己是正人君子一般，却也可以看出，刘恪正在努力的摆脱慕容秀带给他的压力。
他是真的在恐惧，可慕容老师并没有那么可怕，即便有，也不应该是他刘恪所能感知的。
他一定还在恐惧着其他事。李盛暗暗分析着。
“这之后，我们便再没联系过。”刘恪神情忐忑的看了李盛一眼。
那么，这一次……
李盛清晰的知道，这个眼神中蕴藏的含义，“那这一次，你们……”李盛的试探之意已然无需再加掩饰。
“我们复合了。”
这一点，从刘恪前后两个夜晚的称呼变换，就可知晓，一是态度决绝的“柳阿姨”，一是关系密切的“忻忻”。内中含义，已不必言明。
李盛张了张嘴，终究没有问出已然滑落在嘴边的话，细问其中缘由，只是轻声安慰，“有什么事的话，招呼一声，或许我能帮你。”
“嗯。”刘恪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却提起了另一个人，“慕容老师不似寻常人，如果可能的话，李盛你一定要把握机会，慕容老师说不定会是你人生一次大的蜕变。”临了，竟又莫名的发出一声感叹，“这俗世的人生，是多么的无趣啊。”
李盛盯着刘恪，虽不知这几日，刘恪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刘恪，变了。至少变得与他以前认识的那个刘恪，在感觉上便已有所不同。
或许刘恪本就是一个乐于，并且易于接受“不同寻常”的人，虽然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在发生着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但这种不同寻常，因为他李盛的关系，又似乎必然要发生。即使不是这一次，发生在刘恪身上，也难保下次不会发生在第二个刘恪身上。
因为，刘恪只觉得慕容秀不似寻常人，他却不知道，在他身边，和他同一间屋子里，居住了一年多的室友李盛，从一开始就不寻常。
这种不寻常，宛若蝴蝶煽动了翅膀，冥冥之中是要显露出来，发生影响，将身边的一切改变。
而刘恪，不过是一个开始，或者说一根导火的引线。
“为什么？”李盛终于是没能忍住。
“不为什么。”刘恪摇着头，笑了笑，笑容有些凄凉，“或许是我怕了，怕死。”
李盛张了张嘴，最终没能将话题，往一个恢诡而不着边际，但或许更有利于问题解决的方向带，而是更加的俗世而现实，“那，那位柳阿姨的家庭怎么办？”
“她不在意，”刘恪摇了摇头，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她不会让我们的关系，影响到她的家庭。”
“那你，怎么办？”再一次试探，李盛问得小心。不是这个问题，要被小心翼翼的询问出来，而是，需要被小心翼翼的回答。
若说前一个问题关乎的是旁人，那么，这一个问题关乎的是自身。
“呵，她也不在意。”刘恪答的一点也不小心，“她只要我，只要和我保持关系，其他一切她都不在意。”
李盛能够想象，这最后一句，也许是某种原话，曾经从那位柳阿姨的嘴中，被讲出过。
“即便……”李盛看了刘恪一眼，平静的目光中藏着某种怜悯。
“即便……我将来结婚生子，组建家庭。”刘恪的声音中带着苦笑，带着某种男生不该有的空灵。
原本这是多少男人们梦寐以求的事啊，一个极品女人，一无所求，默默的奉献了自己，完美善后。求的，不过是在生命的某个阶段，闯入自己心中的第二个男人，无论如何不必“摆脱”了她。
是否只有童话里，才会有这样的角色和设定。或许就连童话里，也不应该存在吧。也确实不应该存在。
只是，这所有的“好”，加在一起，却变成了某种负担和压力。这种压力，是李盛从刘恪身上感受到的。
那是死，也不必抛弃的牵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