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从外面传来曲玲的声音：“唐总，您在吗？高总让我找一下您。”
沙发上本来闭眼相拥的两人突然被惊到，季禾尴尬地看着自己抱着唐昭的手臂。自己怎么就情不自禁地抱上去了呢？唐昭见他窘迫又泛红的脸，轻轻笑笑，松开怀抱，慢慢坐起来，季禾也缓缓站起来：“总监，刚才我……”唐昭仰头看他：“私下叫我名字就行，不用这么拘谨。曲玲，我在，你进来吧！”季禾忙整理下自己的衣服，把喝茶的杯子放好。门转动的声音响起，曲玲踩着高跟鞋走进来。
“唐总，高总说……”曲玲抬头便见到这个画面：唐昭半靠在沙发上，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季禾站在一旁，微低着头，神色慌乱。沙发上的坐垫似乎有点乱。额，自己是不是打扰了……
“高腾找我？”唐昭皱皱眉。
“呃，是的，”曲玲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回答，“他，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不过，唐总，您没事吧？看您的脸色不是很好。需要叫医生吗？”
季禾刚要开口，唐昭便摆手让他别说：“没事，刚才胃有点不舒服，喝了点药好多了。我这就去。”曲玲点点头，又尴尬地看向站在一边的季禾。季禾看唐昭的脸色好了许多了，心里也放心下来：“那我先回办公室了。”向唐昭和曲玲点点头，走出去关上门。
唐昭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来，看着还没走的曲玲：“怎么，还有事吗？”
曲玲一脸八卦地跑到唐昭办公桌前，看着收拾文件的唐昭，轻声问道：“你俩……到那一步了？”唐昭拿着笔和一个本子，抬头看了曲玲一眼：“和你想的差不多。”说完就向门口走去。曲玲赶紧跟上去：“嘿嘿嘿，你在上面？”
唐昭无语地用本子敲了曲玲的脑袋一记：“我要坐电梯去上面，你要一起吗？”曲玲摆摆手：“那还是不要了。”说完就逃之夭夭了。
真的是，八卦的时候比谁都勤快，跑的时候跑得比兔子还快。唐昭看着那个绝尘而去的背影，暗暗吐槽道。
走进办公室关上门，季禾靠在门后轻轻呼气，心脏仍是跳个不停。闭上眼就想到两人相拥的一幕，脸就像火烧的一样滚烫滚烫的。狠狠拍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要清醒一点，可又想到那一双黑亮的眼眸，像溺水的人沉入海底，情难自禁。今天唐昭叫了自己的名字，说起了高三的事情，这说明他还记得自己，自己在他生命中不是过客。那以后，可以靠近唐昭了吗？
三天后，季禾收到了转正的通知。电子邮箱里冷冰冰的公文，结尾却有那人手写签名的扫描版。手抚上电脑屏幕上，触摸着那两个字。字写的潇洒俊逸，既洒脱大气又不失内敛。字如其人。
“唐总，您今天早上有两个会议，下午要去摄影棚和D公司的设计总监商量新广告的拍摄事宜，然后和D公司的设计总监吃晚饭。这是两个会议的材料，这是D公司设计总监的资料。”季禾走进唐昭的办公室，将材料放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唐昭正在看新闻，听到将报纸放下来，抬头看季禾。
季禾今天特意打扮过，转正第一天，季禾觉得需要有个好的开始。五点半就起床，洗了个澡，把自己收拾干净了，然后就烦恼该穿什么衣服。公司没有严格规定，可还是正式些好些吧。季禾就挑了自己当时花了一大笔钱买的银灰色西装，打上相同色系的条纹领带。把刘海梳上去，还喷了点发胶定了型。收拾完看看镜子中的自己，清爽干练，和往日的形象有些不同。进唐昭办公室之前又整理了一遍，深吸口气才敲门。
“你今天……感觉很不同，”唐昭看着面前有点紧张的季禾，“其实不用如此的，你原本的样子就很好了。”
季禾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想第一天转正，有个好形象总是好的。不过总监这样说了，我明天就不这样了。说实话，弄这些确实有点别扭。”
“不过，这样打扮确实不错，很有气质，”唐昭开始翻看会议的材料，“你去准备准备，下午带你去摄影棚。你以后也是要接触拍摄广告这方面的东西的。”
“好的，唐总，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季禾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季禾。”身后的唐昭叫了他一声，季禾连忙转过身来：“唐总，有什么事情吗？”
唐昭看着季禾缓缓开口：“那个药茶，你还有吗？”
“嗯，有，我明天给您带过来。”季禾微微笑着回答。
“嗯，谢谢了，”唐昭也微扬嘴角，“没什么了，你去吧。”季禾点头离开。唐昭靠在椅子上，低头看会议材料，整理地很有条理，详略得当，看来他确实有些长进了。继续看着材料，嘴角不由得扬起。
季禾提着包跟在唐昭后面，来到传说中拍广告的摄影棚。拿着服装和道具的工作人员不停地从身边走过，季禾好奇地打量着一切，唐昭在前面不急不缓地走着。棚中心就是拍摄广告的地方，几个摄影师正在调试装备，旁边的模特正在补妆和试衣服。这次拍摄的是一个香水的广告，从服装、道具、请的模特来看，这广告的成本还有点高，季禾在心底默默计算着。工作人员搬来椅子让唐昭和季禾坐下，季禾道声谢坐在唐昭左手边。
“这种香水广告成本不低吧。”趁对方公司总监还没来，季禾想取取经，靠近唐昭耳边轻轻问。
耳朵像是被毛挠了一下，****，唐昭微怔，转头也俯在季禾耳边道：“嗯，不低。光是请模特就要几万一天。不过和D公司合作广告的话拍摄成本会低一些，我们公司现在还在发展，还没到能自成一家的程度。”
季禾点点头，唐昭清冷的气息让他有点无所适从。转头看见两个人朝这边走过来，季禾连忙站起来：“唐总，D公司的人过来了。”
小猫的爪子挠了自己一下又匆忙离开，唐昭心里有点失落，不过也很快收好了情绪，跟着站起来，朝前走去向对方伸出手：“你好，廖总，我是‘昭告天下’的创意总监唐昭，很高兴见到您。”
“您好唐总，很高兴和你们公司合作。”廖星握住唐昭的手，打量着唐昭。之前就听说过这个人的故事，年轻有为，高中退学后和一个大学毕业的学生一起创业，仅仅几年就打造了“昭告天下”这样大规模的公司。眼前的唐昭穿着精致的西装，头发梳地整齐，看上去一点也不符合他的真实年龄。自己拿到资料时也是大吃一惊，想到青年才俊应该都是三十出头，而眼前这位才二十七不足。看来，是个厉害角色，得好好拉拢才行。
廖星微笑着松开握着的手：“早就听闻您的大名，今天相见，果然气场非凡。”唐昭也微笑回道：“廖总谬赞了，您的伟绩唐某也一直有所闻。”季禾看着两人在这里谦虚了半天，有点无语地抽抽嘴角。
“对了，介绍一下。廖总这是我的助理小季。季禾，这是廖总，以后要多向廖总学习，知道吗？”季禾点点头，向廖星略弯腰道：“廖总好，以后请多多关照！”廖星摆摆手：“小季不用这么客气，都一起合作了，大家就都是朋友了。这么年轻就做唐总的助理了，唐总你这助理恐怕也是有潜力的人呐。”唐昭这次倒没谦虚，点点头，朝廖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几人便向拍摄现场走去。
“姚甜，剧本呢？模特的首饰呢？哎呀，都要开始拍了，你怎么还没准备好？”几人走过去，便看到一个男的在呵斥一个女生，那女生似乎是新来的，一直在鞠躬道歉，季禾看到她眼里含着泪光，忙走过去。唐昭见他过去也跟着过去，廖星也自然过去。
“对，对不起导演，我马上去拿，对不起！”姚甜又鞠了个躬，连忙向道具间跑去，没想到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季禾。季禾忙扶住她：“姚甜？你没事吧？”没想到世界真小，自己在这里都能碰到以前的同学。
“额，我没事，”姚甜抬起头，瞬间呆住，“季禾？你是季禾？”
“嗯，是我，”季禾微笑着放开扶着她的手臂，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给她，“别急，我和你一起去吧。”
“怎么回事？”唐昭和廖星也走过来，导演忙过来和廖星报告：“廖总，这个丫头是新来的，啥也不懂。这不，快拍摄了，她却忘记拿剧本和道具了，我就说了她几句。”唐昭的视线胶着在两人身上。
“唐总，我和她一起去拿吧，我和她认识，是以前的高中同学。”季禾向唐昭和廖星解释道。
“不，不用了，我去就好了。廖总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姚甜急急地说道，说完就跑开了。
“诶，姚甜！”季禾无奈地喊道，无奈姚甜跑得太快了。回过头，便看见唐昭、廖星和广告导演都看着自己，季禾有点尴尬：“额……”唐昭淡淡地转向廖星问道：“廖总，我们去那边说说这个广告的拍摄事宜吧。”廖星点点头，转头走开。唐昭侧头瞥了一眼季禾：“还不跟上？”季禾连连点头，紧紧跟在唐昭后面。
拍摄完这个香水广告，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工作人员将设备和道具都撤掉，季禾笑着和几个外国模特交谈，道谢后送她们进了电梯。回到摄影棚，唐昭和廖星坐在那里喝茶聊着天，热热闹闹的摄影棚一下子冷清下来。季禾向唐昭走去，眼睛一瞥便看到姚甜拿着两只椅子向道具间走。季禾看看唐昭，他们还在聊天，便向姚甜走去。
“给我吧，这个太沉了。”姚甜手里的重量突然消失，她吃惊地抬头，季禾拿着两只椅子，在身旁笑着看她。
“谢谢你，”姚甜吐口气，甜甜地笑道，“没想到，在这里能够遇见老同学。”两人一起向道具间走去，浑然不觉身后的一道视线。
“我也是，”季禾拿着椅子微笑着，“好久都没联系你了。怎么想到来这里上班了呢？我记得你老家离这挺远的。”
“年轻人总想出来闯闯嘛，”姚甜上前打开道具间的门，欠身让季禾进去，“不过，前辈们说的没错，真实的社会远远残酷的多。”
季禾放好椅子，打量了下这个小小的道具间。见饮水机里还有水，就过去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姚甜。姚甜轻声道谢接过，两人面对面坐下来。一下午几乎没怎么喝水，季禾一口喝完又去倒了一杯，姚甜则是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着。
“没事，刚进职场都这样，慢慢来就好。”季禾开口安慰道。姚甜轻轻点点头。
“对了，你今晚有空吗？老同学见面，不如一起吃个饭叙叙旧？”季禾放下纸杯问道。
姚甜甜甜地微笑道：“今天恐怕不行，我和一个姐姐合租了房子，说好了今天给她做点晚饭呢。”
季禾点点头：“看来姚甜你还是和高中那会一样，会做饭。住的地方条件还行吧。”
“嗯，挺方便的，姐姐人也很好。”姚甜也放下杯子，理理衣服，看了下手表：“时间不早了，咱们出去吧，你别让唐总等久了。”
季禾站起来，和姚甜一块走出去：“说起唐总，你没有影响？他也是我们高中的，高三的唐昭学长？”
“唐学长？”姚甜有些惊讶，过了几秒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看他有点熟悉呢，原来是唐学长。不过他高三下学期就退学了，没想到他现在这么成功了。真不愧是神一般的存在啊。”
季禾见她有些花痴的样子，轻轻地笑了，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唐昭和廖星。
穿着西装的男生温柔地对身旁可爱的女孩子笑着，两人似乎很亲密。唐昭皱皱眉，季禾转头看见了自己，一路小跑过来。在唐昭面前站定，季禾抱歉道：“唐总、廖总，不好意思，刚刚帮她搬了一下椅子，让您和廖总久等了。”
“没有，”唐昭淡淡瞥了季禾一眼，“我正好要和廖总一块去吃饭，电梯在这边而已。”意思是，我并没有等你，找你。
季禾愣了愣，转而笑笑，对廖星道：“那我送送廖总，今天向您学习了很多。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和您见面。”廖星轻轻回了一声，便和唐昭朝电梯间的方向走去。等着电梯，季禾将唐昭的包递给他：“唐总，您的包。”唐昭接过，电梯正好到了，季禾上前按着电梯，等唐昭和廖星走进去了，向两人低头道：“二位慢走。”电梯缓缓合上，唐昭看着低着头的季禾，突然发现自己看不懂他的神情了。
他和那个女孩子仅仅是同学关系吗？自己缺席的这几年，他是怎么过的？不对，自己，或许从未在季禾的生命里驻足过，从未被他记住。毕竟，两人才认识几个月而已。
“唐总，不出来吗？”廖星站在电梯外，看着电梯里的唐昭。唐昭回过神来，点点头。
夜晚，万家灯火。西餐厅里，有人喝着红酒，吃着牛排，谈着生意；小出租屋里，有人做着家常菜，客厅里开着电视，餐桌上摆好了两人的碗筷；偌大的屋子里，有人一边吃着外卖，一边看着资料，偶尔看向窗外，觉得孤单至极。推开窗，看着天空里的星辰，两颗星好像很近很近，但实际上隔着好几亿光年的距离。是否，两个人也是呢？明明距离那么近，心的距离却还是那么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