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王海......”一道粗犷的男子颤音传来,已有些哽咽。
“不是吧,他真的死了?”
“看样子应该是。”
“哼,像这种恶棍,死了倒也干净。”
“闭嘴!”粗狂声音突然变得十分厉色,“是谁杀了我儿,我......我要他偿命!“
“呵,就凭你,一个被自己儿子废了丹田的凡俗辈,还声言报仇,难道你不憎恨生了如此残暴的小恶魔吗?”
“就是,咱郝少爷还替你们王家除了一害,也为连州城百姓做了件大益事,你王大勇更得鞠躬感谢,这般嚎叫,岂是想步你家逆子后尘不成?”
“你......”
“你什么你,还不快把尸体抬离咱郝家擂台,免得污染环境。”
红布擂台上,躺着一具衣着黄稠甲衣的男性尸体,约莫十五六年龄,棱角分明、相貌英武,本应是一位前途无量的帅小伙,如今已然阴阳两隔,不得续写人生最辉煌时刻的篇章。
他叫王海,是连州城王家的新一代翘楚,更乃城内不二选的小辈天才人物,或许因此等原由,造就了他嚣张跋扈的性格,并于早年就获得了“小恶魔”的称号。
三岁时,把一拄拐老大爷推倒,导致其脊椎脱节,卧床不起,最终因并发症离世。
七岁那年,首开人龙血脉、踏入修行大道,惊艳全城,却在切磋之际,头脑发热、越加狂暴,出手无分寸,将自己亲爹的丹田给打废,让本就垫底的他彻底断绝修行路,变为一个普通人,惹人笑柄。
十岁之际,因某商贩无意间冒犯了他,将其暴打一顿,还差点把人一家老小烧死于店铺中,惊动上层,若不是王家乃连州城四大掌权家族之一,这要放在旁人身上,恐要受刑。
“小恶魔”这个称号,因此冠名。
打那以后,王海不但不接受教训,反而变本加厉、越发嚣张,仗着自己乃新一辈翘楚和家族权利,四处作恶行凶,闹得连州城经常鸡飞狗跳,人人畏之。
随着年龄增长,叛逆心理更甚,恶名昭彰到一些家庭竟拿他的名号来恐吓小孩,一说“小恶魔”来了,小孩都会立即停止哭闹,乖乖听话。
曾经有一度,王家族长恨不得将其驱逐出家族,奈何王海修行天赋特别高,被视为下一届家族争夺战的最大希望,这才隐忍不发。
说一千道一万,总之王海早已混得人人厌恶,连他父母有时候都恨不得将其“打包返厂”。
唯一还能令人羡慕的则是那一身天才修为。
直到前一个月,王海出外猎杀妖兽,被人抬了回来,一切才从此彻底改变。
据说,他丹田被废,已沦为凡人。
这个打击如同晴天霹雳,把王海从天上瞬间拽向地狱,可想而知,家族上下、乃至周遭人群会如何对他,而他也因此变得更加暴躁。
这不——
听闻嘲笑传言,他又跑人连州城第一家族郝家的地盘来寻衅滋事,结果被曾今仅次于他的新辈翘楚——郝剑给“失手”打死,也就他亲爹还闻讯赶来、还在乎他的死活。
如今王海已故,王大勇抱着这个沉甸甸的尸体,心中杂乱,既有丧子之痛,也有一丝莫名的解脱感,正如两年前他妻子被气死之后的那句遗言所述:咱上辈子肯定造孽太多,生了个如此逆子,早死早超生吧,我也算解脱了。
......
“嗯?眼皮好沉,没法睁开,莫非我死了吗?脑袋里多出的记忆是......”
当当当!
一阵敲打声传来。
“大勇,小海他真被郝家小辈给......”来者声音铿锵有力,说话间,已迅速变大。
“二叔......”王大勇有些哽咽,“我这一脉断了,这让我死后该如何面对爹,不管小海再怎么坏,他始终......”
“孩子,别难过,我懂,二叔懂,怎么不让下人来,自己动手?”
“我想送小海最后一程,毕竟导致他这样,也有我这个做父亲的过错。”
“哎,都怪小时候太宠溺他,此烈子必须从小严加管教,你们不听老人言......算了,人已亡故,说再多也没用,本指望他为家族争夺战多做贡献,如今也只能叹他命薄,空怀一身天赋了。”
“假如他的性子不那般恶劣,会是什么样子?嗨,瞧我这老糊涂,又唠叨个没完,大海啊,你也别往心里去,好生安葬。”
“二叔,族长他们怎么说?”
“好歹也是咱王家嫡系子孙,当然得厚葬......”
木棺内,躺有一尸,哦不,应该是一大活人。
只不过——
此人一时无法出声和动弹,但大脑却十分清醒。
“这......我竟然穿越重生了?”前世记忆尚存,今生记忆刚消化个大概,又听外面的对话,王海顿时恍然大悟。
本以为只在小说中才能YY到的经历,他一介地球凡人却真体会了一把,起初还不怎么相信,可回忆起巨龙降世那一幕,此等疑虑也都迎刃而解。
只是怎么也记不起当时的场景。
话说——
“我这宿主生前可真极品,被称为‘小恶魔’一点不虚,小小年纪,做尽各种坏事,死了却一了百了,留下那么个烂摊子给我,真倒霉。”
王海已经可以睁开双眼,只是眼前依旧一片漆黑,身体更不能动弹,勉强蠕动几下嘴唇,亦不得发声,忽而想到身处之境,不由得冒出一阵冷汗。
“刚重获新生,就要被下葬?”王海自认人品尚可,前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连一只虫子都没杀过,不解为何遭遇如此捉弄。
“二叔,要我打开来看最后一眼么?”
“要要要!”王海于心中大喊,眼珠子瞪得老大,希望能看到一丝光线,被人发现他还活着。
有时候,活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哎,罢了,罢了,说心里话,我也不愿再见到他那张惹人厌的面容,想必你也应该略有感触吧?”
外面稍稍沉默一会,只听人到中年后的那种粗犷声再次传来:“哎,有一点,但具体真的没法形容,父子一场,竟会有这样的结局。”
灵柩内王海暴汗:“这个王海,哦不,‘小恶魔’,真绝了,死后连生父都没有太多悲痛,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他活着还有啥意思,死了活该!”
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得替这个“小恶魔”继续活下去,王海急了,好在他的灵魂属于前世,思想未曾乱盘,而是强行静下心去思考:“为何不能动弹、无法出声?难道已成了个只有思想的植物人?”
右手食指略动,让王海稍作放心,又想:“应该被那个叫郝剑的家伙给打的暂时失去控制能力,或者从医学角度来讲,属于短暂性全身麻痹。”
“嗯对,郝剑曾用怪针刺过......我。”
王海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忽而传来一阵狗吠,越发地急促。
“黑眼,你也是来送他最后一程的吗。”听声音,应该是王海之父王大勇的。
“主人无情,狗畜有义,这狗被小海打断过一只腿,却还不忘旧恩,真乃忠义之犬呐,大勇啊,把灵柩打开,让它看最后一眼吧。”
“嗯。”王大勇略想一下,答应了。
咚咚咚。
不断传来敲打声,没几下,王海终于能够看到一丝光亮透过缝隙射进,白芒圣洁无暇,宛如神仙身上的光晕,紧随而来的还有一股更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
如若再拖一段时间,王海定因窒息而亡。
“终于可以重见天日,我得好好瞧瞧这个可以修真的世界。”王海呼吸开始急促,瞪大眼眸,不眨一下,生怕错过这一次救命的机会。
在前世,他就是个机会主义者,任何可被其发现的机会,都能很好的抓住并利用,要不然也不会快速升级为小领导了。
王海满怀期待,渴望继续活下去,只有活着,一切才皆有可能。
然而——
就在灵柩刚开启之际,一道嗡鸣自王海灵窍内瞬间炸开,令其眼前一黑,立刻闭目失去了意识,唯一能够听到的还是那“嗡嗡”之音,宛如爆破后那般缭绕于耳际,迟迟不肯离去。
过了很久很久很久,仿佛历尽各种沧桑,从出生到正常老死那般,稍快速地走了那么一回,终了,王海才渐渐恢复意识,只感脑袋一片昏沉,欲睡却不得困。
紧随着,一股澎湃如海啸般的能量自灵窍内喷发,历经各大脉络,不断游走于全身,令肌肉骨骼,甚至汗毛油皮都能清晰感知到,暖暖的,温和而惬意,如同婴儿躺在纯棉当中,陶醉且无法自拔。
哗啦啦~~~
能量泉涌,洗刷完全身经脉骨骼、肉体毛皮后,似没入巨大洞窟中一般,快速汇聚于下丹田之内,澎湃不已,却只有极少量得以继续贯穿着各大穴脉,通连躯体各处。
一股从未拥有过的力量,不似记忆那般传递而来,王海第一次切身感受到这种奇妙之境,此等感觉无法用言语形容。
总之——
很充实,很强大!
强到能够轻易破开灵柩,一跃至房顶。
强到连一辆小货车都能给掀翻。
然而现实告诉他,身体依旧无法动弹,更不得出声,眼前,又已恢复了黑暗。
“外面好安静,人都去哪里了?”王海欲哭无泪,刚得到一身强大力道,却无用武之地,其间滋味百般,怎一个郁闷了得。
若换做此躯壳生前主人,轻则气血攻心、肝火大旺,重则经脉爆裂、当场嗝屁。
“不行,我得想办法活下去,而且得好好活着,活的更精彩。”
“新躯体,新灵魂,新世界,当有一个全新的态度,任人宰割、坐以待毙可不符合我王海的本性。”
灵柩内,王海试图挣脱身体束缚,如果有光线,可以看到他早已满头大汗,且浑身青筋暴起。
灵柩外,透过烛光发现,棺木正瑟瑟抖动,并越发地强烈,惊得一只通体雪白唯独右眼乌黑的大狗低鸣后退,而唯一的那名守灵男子早已瞠目欲裂,慌不择路,竟一屁股摔坐在地上,紧贴门框颤抖乱抓,试图再站起来逃离。
轰隆隆~~~
棺木晃动的更加厉害,大狗哀鸣一声,立刻夹着尾巴一瘸一拐逃逸,只留下那名守灵男子瞠目张嘴、面色煞白,一时不得语,身体好似在配合着棺木一起抖动,节奏一致。
更无法挪步。
忽而——
嘭的一声,灵柩爆破成无数碎片,散落四处,无数道金乌之芒顿时射出,照耀着整个灵堂,隐隐可视,似有一只张开獠牙巨口的蜥状龙影显形一息,继而又消散不见。
那吓得名守灵男子嘎的一下,竟抽了过去,名叫黑眼的瘦弱大狗则在院内汪汪大叫,吠声如锣那般嘈杂,搅得黑夜一时无法安宁。
隔壁院落也一个接一个地亮起了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