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碎玉
“哇哦！”
一拳用力猛烈捣在少年脸上，瘦高的男人怪叫了声，耀武扬威似的，而那被打得满脸红肿的可怜少年，仰面无力地躺在地上，泪水不住地从眼眶流溢出来。
这时，包括瘦高男人在内一共三个不良青年、社会混混般的人物，哄然爆发了一阵讽蔑的讥笑。
“就这两下子，被打劫就打劫，还不老实？！”
“哎你会使用‘妖器’吗？噗哈哈……”
“……”
这三人大概是以那位瘦高男人为首，从他傲然不同于另外两人的态度可以琢磨个八九不离十。大抵都是这样吧，一旦有了个不同于大众的某个特征，似乎就已很是值得沾沾自喜，抑或洋洋自得了。
可是那因疼痛而蜷缩在地上的少年郴名，却并没有那么多心思去思考别人的共、个性……
一股浓郁的执念像是惊涛拍不烂的海岩那样，支撑着郴名的身体再度站了起来，坚决不屈的眼神透着晶花蓝瞳展现出来。他嘴角虽然挂垂着道道深深浅浅的暗红痕迹，但他苍白的脸庞上，除开过痛苦与恨意，决没有半丝半缕的害怕或者犹豫。
“哎哟哟，这是要干什么？”一个拥有怪异瞳孔的“人”大肆地喷吐口水，“让我猜上一猜，这难道是想用那副弱小可怜的身躯，来抢夺‘我们的东西’吗？……”
“是吗？”瘦高男人大笑起来，红色的矩形瞳孔逸散出满满的嫌弃与不屑，像是看见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又像是阅读了什么最为卑微的文章，“那样的话，还蛮叫人担心的，说不准，小命就要丢掉叻！”
——这太瞧不起人了，自己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些话分明是故意来嘲笑自己的！
郴名颤抖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心中如是想道，强烈的恨意使得他不自禁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原先发暗的旧迹上又添了些鲜红的新痕……
“你们…把…天漠叔的宝贝还回来！”
有些模糊而不清晰的话语吞吐而出，郴名一双瞳孔聚焦着的宝石蓝色渐渐变得深湛沉郁，旋即他再次悍不畏死地扑向对方三人。
钪。
瘦高男人那一记化了圆柱的铁拳暴力十足地砸中郴名之腹部，甚至都竟砸出了道明晰入耳的声响。
“咳咳……”
郴名禁不住地猛咳起来，吐出了两口刺人眼疼的醒目鲜血。
但是，他的手，却是竟在刚刚扑近那人的一刹那，牢牢抓住了其手中的玉石。
瘦高男子立即觉察到了手中那块玉被郴名抓住了，于是有些慌张地甩了一甩，真好像是遭了什么蚊虫的叮咬。
郴名的身体并没有被击飞，而仍然是顶着那人化为圆柱、钢铁一般生硬冰冷的拳头。晶花蓝瞳对视着红色矩瞳，忽然之间，蓝瞳中涌现出了一阵古怪的嘲笑韵味，郴名露出了个诡异非常的笑，让人发渗的笑：
“死都不会松手。”
旁边两人看不下去了：“你小子丫的是疯了吧？！”
瘦高男人只一个人、就已经完完全全地足以将郴名死死地压制，若是再加上两个青年的话……
“完了！看来是死定了…”郴名的眼眶不知怎的外扩了不少，心中喃喃自语，“只是，太对不起天漠叔了！才相识而已，他竟然给了我那么珍贵的宝贝玉石，我这没有本事的笨蛋还偏偏无法保护得住！”
瘦高的男人见甩不开郴名，便放下了心来，既然这个笨蛋一心寻思，就让自己的两个同伴送他一程吧！
不知是否是错觉，天空忽然有些暗淡了起来，似乎再是不九即将一场雨落吧。
风起了。
瘦高男子却分明感受到了一种彻头彻尾的不祥之兆，忽然糟糕起来的天气景象仿佛是在暗示着什么似的，手臂上的少年还死死地拖拽着自己……
“别磨磨蹭蹭的了，”他开始带有些命令的口吻说，“抓紧把这只虫子‘解决’掉，收了食物回老破屋去！恐怕要下场不小的雨啊。”
“哦！”
两人甘愿受着瘦高男子的命令似的，赶忙作势似是要对郴名“下手”，也就是去把“一心求死”的郴名给“送上一程”了。
蓦然一道疾风呼啸，扯破了压抑的氛围。
这二人，脸上方才露出凶恶的神色，脑袋却是离开了身体……
咚…咚……
两颗脑袋滚落在地上的悚人声响，如此地令人惊惧，起码，那名瘦高的男人从来没感受过如此的战栗、恐惧，反正自己的身体都僵硬了起来，那一刻，仿若是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与支配权。
而郴名的反应比起他来，只会是更加严重。
这到底…算是什么事？
大脑此刻如同是断线了一样，全部的冷静思考的能力都丧失了，郴名只能不由自主地打颤、吃惊，噤若寒蝉。
“……！！”
一道周身卷着一层红绫绸带般奇异之物的身影突现而出，将郴名两人分隔开掉，而后驻身于郴名与瘦高男人的中间。
那位就在不久前犹且可以洋洋自得的男人，此刻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与震惊的忏悔。
“妖…妖王、妖天漠？！”不敢确定地念叨了一遍，他忽地想起郴名所说过的某句话，似乎是“把天漠叔的宝贝还回来”吧……
骤然之间无尽的悔意与苦涩涌上喉咙，堵塞得他连哪怕一句好话都说不出来，终于只是一语：“我…我不要玉了，还给这位小兄弟……他们两个的事我也不追究了，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不得不说，其实此人还是很机智的，至少非常善于卖弄尊严以求更好的生存。
红绫缭绕着，转动的速率缓缓降下，形成的小圈则渐渐扩大，使得其中人影终于得以为人所见了。
半分不错，是妖天漠。纵使相隔不是那么近，他眼中的瞳孔、一日一月，甚至是眼白处无尽的繁星，都是清晰可见，如传闻所描绘的那样。
虽然已经有了十之八九的猜测，但真正见到对方时，瘦高男人还是全然遏忍不住地竖立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凭红绫舞天，裂旋震撼，独立身、堪当天下！这，便是一代妖王风姿啊！
意识戛然而止。
瘦高男人的红色矩瞳之中，正映现过一条红绫飞速疾射而来，一点都不逊色于箭矢或是子弹……
横血飞溅，又是一朵腥花怒放在无人在意的角落。
“天漠叔，”郴名死命压抑住内心剧烈的不适，强笑着捧过一盘棕玉，“还好，您的宝贝没事……”
妖天漠威严地微瞪着奇瞳，旋即轻轻一把抓过了少年手中的玉片。
咔！
只随了妖天漠用力一挥，美轮美奂的前棕玉石，彻底碎裂在了地上。
“啊啊？！”
郴名脑袋一炸，慌无所措地蹲向那些碎片，颤抖着试图拼合它们。但是徒劳，碎裂的玉，就似那泼出的水，或者流逝的时空，是无法强求改变其状态的……
“天漠叔，这是你的…宝贝啊！！”
一记响亮的耳光掴在郴名的侧脸，深深的淡红痕迹留现。
郴名抬起来头，有些愤怒和无知地望向那张威严、冷漠的面孔。他不明白！自己为了他妖天漠的宝贝可是拼出了性命啊！
“这一巴掌、很重，希望你能够记住，”沉重洪亮的声音说道，“再好的宝贝、哪怕价值连城的绝世珍稀，也没有身边任何一个人重要！要是你再做如此冒险的事，小心我彻底不客气！”
郴名低垂下了脑袋，那些不理解与轻狂的愤怒都消失无踪，只剩下了淡淡的惭愧与温暖，在眼眶里涌现着无可言喻的幸福泪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