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李京有些心不在焉,那大汉倒底什么什么人?从哪里来的,姓什么名什么?听他说话的意思,要是两年前没有遇上自己,他早就走了。
他从不知道这世上有这么一个人在暗暗观察自己,也许,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了,三叔三婶及四叔只以为自己是个比别的孩子都聪明的小孩,他却说自己有着一颗大人才该有的心。
他到底知道自己多少事了?
走过上河村里,对李实说你先带着两个弟弟回去吧,他去陆家有点事,李实也没说什么,就带着两个小堂弟先走了。
李京到了陆家,陆家的人却都不在了,只留下了老管家,五十来岁的样子,见了李京就问可是来找家主的,可惜家主不在。
李京有些失望,向老管家问好后转身就好走,那老管家却说家主还没有去开封,只是不在家里,李少爷有是有什么事和老身说也是一样的,家主临走时就说要是李少爷来了,想借什么东西的话直接拿走就好了。
李京问道:“家中可有酒么?”
老管家听了大笑,说陆家怎么会可能没酒,你想要多少?随我去库房拿走就是了。
李京大喜过望,抱了一坛酒就往铁匠铺走去。
刚走近铁匠铺,就听那铁匠笑道:“我知道你很快就会来的,只是不知道你会来的这么快,像你们这种聪明人,疑心都会很大。”
李京把酒坛放在一张破桌子上,笑道:“我之所以回来,只是觉得你也是个有趣的人,这个世界就如同你所说的,有些寂寞,有趣的人可真是不多。”
那人先是一愣,然后说道:“我不想知道我是谁?不想问我为什么对你有兴趣?对你到底是敌是友?”
李京摇了摇头,说道:“本来是要问的,后来想想,就都觉得这实在没什么,我始终只是个小孩,你是敌是友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那汉子听了哈哈大笑道:“真是聪明,这世上能够一眼看清事情的本质可真是不多。”说着拿了一个破碗,把李京抱来的酒拍开,倒入碗口,一口喝了个干净,大叫道:“好酒,这才是男人该喝的酒,你喝不喝,你要是想喝,我就分你一些。”
李京笑道:“我就不喝了,要是我喝的话,就不好意思问你要酒钱了。”
那汉子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双倒了一碗酒,又是一喝而尽,说道:“我这人一向没什么钱,而且我也不欠你酒钱,是你欠我的?”
李京吃惊道:“我欠你的?”
那汉子正色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你会欠我一辈子的,记住,我叫齐楚,也许陆小夫人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李京听后扭头就走,在风中说道:“这里离我上学的地方有些远,我可能不能常给你送酒,我在家里的后院会放些酒,你要是想喝了晚上就自己去拿吧,我家做的碗很不错,去时记得带上几个。”
那汉子听后笑声更大,说能让你送东西的人可真是不多,可惜你终是太小了,不能陪我喝酒。
接下来的日子又变得有些聊了,齐老夫子的病在前几天就好了,李京之前也去探望过,带上些家里做的碗,带上些白酒,还带上了些钱。
小师母神色有些悲伤,说你先生正在病中,这些只怕都是用不着的。
李京说伤心的说道:“学生也知道先生正在病中,用不上这些物事,先生身体向来硬朗,许些小恙不是大事,很快会好起来的。”
小师母听后脸上的悲伤之色更重了,连说但愿一切如你所愿。
六月中旬的时候,三婶说要去钱塘,问李京要不要去钱塘玩,李京想了想,去去钱塘也好,去望江楼听听现在的读书人都在说些什么。
来到望江楼的时候,才知道望江楼变了好多,面积比之前大上许多,门前的池塘边上也砌上了石头,上面还建上了一些些小小的亭子。
向着楼门口看去,只见门口的不远处挂着:白塔街,黄铁匠,生红炉,烧黑炭,冒青烟,闪蓝光,淬紫铁,坐南朝北打东西。
小声问道:“原来不是白塔街,黄铁匠,生红炉,烧黑炭,坐南朝白打东西的吗?”
三婶吃吃笑道:“我后来在你书房里见到你后面写的还长些,就抄出来了,这样也更难对了吧?”
李京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小声问道:“三婶,你不会把我在房书里写的东西都拿过来吧?”
三婶笑意更浓,小声说道:“没有了,就两首词,我看着好,就拿去问你三叔了,你三叔说外面可没听说过,应该是你写的,就在望江楼挂了起来。”
李京大吃一惊,忙问道:“在哪里了?”
三婶笑了笑,说你进去就看到了。
李京冲进楼里,瞧见里面三三两两的坐了很多人,都是在杯酒言欢,或谈论诗词歌赋,可讲花间风流故事,有还一些站在一堵墙边低声细语,听得小伙计问道:“客官,请问您是几个人,大厅还是雅楼,要点些什么?”
李京停下脚步,大声说道:“最好的雅楼,至于菜,点最贵的,总之,你看着办,让住我的话,只点贵的不点对的,再拿上最好的白水。”
那伙计听了直愣,这白水还有最好的?这位爷也太难侍候了吧,仔细向李京看去,才发觉对方是个小孩,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和声说道:“可是和你家大人一起来的么?”
李京怒道:“怎么着?怕我吃后不给钱了?你可别看小爷穿得穷酸啊,小爷就穷得只剩下钱了,望江楼不会是浪得虚名吧,听小爷的,快上十年前最好的白水。”
那伙计听后直抽冷气,这不是对人开心么?十年前最好的白水天下间可会有么?却听平时要好的伙计笑嘻嘻道:“小东家,你就别为难小七了,他就愣头愣脑的记不起您了。”
那伙记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笑嘻嘻道:“您老慢慢玩,小的先去忙了,您要十年前最好的白水还是去问东家要吧。”
三婶在后边看得呵呵直笑,说你也不怕别人笑话,也不怕吓坏了店里的伙计。
李京走到墙下,瞧见墙上都贴满了诗词,走到中间处,瞧见上面贴着: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风来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么一个愁字了得。
让起来了,那天天上下着小雨,他在书房中练字时想起了在后世的一些事情,有些伤感,在练字的时候就不知不觉的写起了李清照的这首词,完后本想烧了的,只是找不到了,没想是三婶拿走了,李落款处看去,瞧见上面写着:李观鱼
李京笑了笑,这里三叔后面加上去的吧,他在画画时就在落款处写上李观鱼。
三叔还问他怎么就取这名了,李京就笑说他小时候喜欢看鱼,于是就有了小鱼这个小名,看鱼就是观鱼,我写的可是我的本名啊。
三叔听了就笑了笑,还说顶好的,有点出尘的意境了。
李京又向边向看去,只见上面纸上写的是辛去疾的西江月,心中不由得苦笑,却听一人说道:“我们江南何时出了此等才子了?怎么之前就没听说过,李观鱼,这只怕不明真名吧?”
另一人说道:“也不一定是我们江南的人氏,听这里的老板说是有一天有个客人来这里吃饭,外面正下着大雨,楼里都没什么其它的客人,那人喝酒之时见到墙下别人留下的诗词,于是见猎心喜就写上了这两首词了,写下后就冒着大雨走了。
又一人说道:“此等风流人物我等去无缘相见相交,真是人生憾事,和这两首相比,墙上的其它诗词就让人味同嚼蜡了。”
之前说话的那人又道:“我总觉得同一人写这两首词有些不可思议,前一首明明缠绵悱恻,如同出自于深闺思妇一般,后一首乍看平凡无奇,细思却是大开大合一泄千里,风格如此多变真是天下少有。”
李京听后就吃了一惊,这两首词本是一男一女所写,一个是婉约派的宗师,别一个是豪放派的大能,看是以后还是少些写这些东西吧。
要是他此时已是一个中年人,更是要说两首词都是他写的,别人也不能更说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就连柳永的词都会有大开大合的时候。
但年龄太小终是他的硬伤,他来到宋代数年,如宋词理解也深,也能自加填一些词,只是在别人眼中,阅历是他最大的弱点。
三叔在钱塘买了一处小居,吃过饭后,李京就带着李平睡觉去了。
第二天中午,李京走进望江楼的时候,没想就遇上了李伯仁,他才知道大伯从开封回来了。
李家大房和二房有些矛盾,但既然遇到了,就不能不请安问好,要不在外人眼中,就是他李京失了礼数。
李伯仁此时正在和两人把酒言欢,高谈阔论,脸上神色意气风发,李京在他正对面作揖问安几次他好像都没有发现。
李京也不着脑,既然做出了向他问安的决定,那问安一次和问安十次就没有什么居别,于是他就在李伯仁的高谈阔论一次次的问安。
过了量久,和李伯仁吃喝的一人说道:“清风兄,这可是你家小辈么,长得真是喜人。”
古人相交大多是称字的,李伯仁字青风,取人如青风之意,些时才好像发现了李京,神色先是一愣,然后说道:“京哥儿来钱塘玩啊,之前要是知道你也要来钱塘,大伯就直接带你来了,学问学问就要边学边问,问道于人,你三叔如今虽然行了商贾之事,但之前的学问可一直没有落下来,你多和他辛近也是好的。”
李京心中直笑,大伯的心胸终是小了些,似乎怕别人不知他三弟行了商贾之事,他才是李家大有可为之人,说道:“齐夫子身子一直不太好,小侄在家中形同放羊,三婶说要来钱塘,还说三叔这里有好吃的,小侄就跟着来了。”
李伯安听了哈哈大笑,说你带着你小堂弟去完了,但也别玩疯了就忘了读书,大伯父可是要检查的哦。
李京红着脸就走开了,走开之时听得一人说道:“清风兄,这是你家几房的孩子?”
“二弟家的,唉,二弟自小木讷,都不曾读书认字,想想真是令人心疼……。”
大伯的为人,表面上还是那么让人无可挑剔,要不是家中老婆儿子演技实在太烂了,大伯可堪称岳不群在世了。
正走上二楼之时,听得一人说道:“曹皇后于日前生下皇子,真是普天同幸啊,哈哈,天不绝我大宋……”
李京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直响,曹皇后生下皇子?毫不动摇是谣言吧?在他的印像中,大宋的曹皇后可没有生过一个皇子的?
他强自压下心中的涛浪,带着李平慢慢的走上了二楼,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也许……也许曹皇后真的有生过皇子,只是早夭罢了,可是他总是感觉不对,在他的记忆里,赵贞是有过儿子,但都不是曹皇后生的。
这一天他一直都是浑浑噩噩,小堂弟一直叫他陪着玩他都没有发现,直气得小堂弟好大的不高兴。
晚饭的时候,三婶但了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李京都视如未见,三叔这才大吃一惊,抱着李京用力的晃了几下,李京这才啊的一声,还问怎么了?
三婶关心道:“你还问我们怎么了?我们还想问你是怎么了呢,自从中午开始,你都一直迷迷糊糊的,你六弟叫你多少次了你都像是没听到过。”
三叔伤感道:“是不是你大伯你太为难你了?”
李京一愣,这都哪跟哪啊,呵呵道道:“怎么会的,只量个过场,他理我与不理我不都是一样的吗?我之所以之样,是一直在想算学上的问题,想的我都入迷了。”
三婶拍拍胸口,直说还好还好,还好你三叔叫得及时,要是这样一直入迷下去,你会变得一个傻子的。
小堂弟嘻嘻直笑,说五哥变傻也没事,我变聪明了把五哥教回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