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黄国维大叫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剧烈地喘息着。冰凉滑腻的汗水从他全身每一个毛孔中涌出，浸湿了身上那件做工精良的高档睡衣。
“究竟是怎么回事？近来老做些奇怪的噩梦，醒来之后却又完全回忆不起内容，难道是过于疲劳的缘故？”用力拍打了几下脸颊，好让自己快些清醒过来，他起身披上外衣，走进盥洗室开始洗漱。
十分钟后，黄国维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大步向实验区走去。沿途遇到的研究员和警卫们恭敬地向他致礼。作为研究所主任和首席专家，尽管他的名字并不为外界所知，但军方高层人士却清楚地知道，如果他在纳米仿生科技领域的研究成果能够公开，是绝对有资格竞争诺贝尔生物学奖的。但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他已经隐姓埋名，在这个研究所默默工作了十五年。
黄国维在宽敞洁净的走廊上快速行走着，一道道密闭门在他面前自动打开。直到被一号实验室厚重的金属门挡住去路，他才暂时停下了脚步。这座实验室是整个研究所内安全级别最高的场所，即便他拥有研究所最高的控制权限，仍然需要花费数十秒钟进行身份验证。作为一名真正的科学家，黄国维对这种浪费时间的行为十分反感，但却无可奈何。
随着验证程序完成，厚重的气密门从中央裂成两半，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两侧的墙壁中。气密门后是一个面积近千平方米的大厅，十几名研究员正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黄国维没有干扰他们的工作，径直来到了主控制台前。
察觉到他的到来，一名年轻研究员停下手头的工作，报告道：“黄主任，目标对象的强化调制进程一切正常，数据采集工作已经基本完成，您要看看实验数据吗?”
扫了一眼主控制台上显示的调制进度，黄国维点了点头。
那名研究员随即在控制台上操作起来。数十秒钟后，海量的实验数据就在主控制台硕大的显示屏幕上罗列了出来。
“整体调制进度：83.7%。”
“剩余时间：142小时37分18秒。”
“生体智脑系统生长情况良好，完成进度84.1%。”
“生物型皮下装甲成型情况良好，完成进度85.7%。”
“实验对象各项生命体征平稳。”
“实验对象骨骼强度、肌肉强度、肌体防护、关节韧性、神经传导速率等参数得到不同程度提升。详细数据请查看图表A3－A7。”
“预计实验对象肌肉力量提升幅度为32%、敏捷水平提升幅度为47%、身体耐力提升幅度为87%、感知能力提升幅度为35%。”
“既要针对新型力反馈系统和脑波感应系统强化大脑功能，又要提升神经反应速率，还要提高个体战场生存能力，军方还真是会提要求。”看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着的数据，那名研究员忍不住抱怨道。
“如果不是这样，这个项目又怎么会花费了我们这么多时间？”黄国维翻阅着实验数据，随口答道：“我们在实验对象脑部设置了I级生物型智能中枢，以增强实验对象的逻辑思维和数据分析能力，还能在必要时提升他的肾上腺类激素分泌水平，使其神经反应速度和肌肉力量在短时间内大幅提升；而设置在实验对象全身的多个Ⅱ级生物型智能节点能够对感知反馈系统进行优化，提升生物电传导系统效率，提高身体反应速度和动作准确度。”
“只要这套系统能够实现大部分预期效果，这次实验就算是成功了。剩下的问题，只在于如何进一步降低调制成本，使实验成果早日实用化。”
这时另一名研究员也凑了过来，苦着脸道：“主任，这个项目完成之后，您可得给我们好好放个长假。这一年多时间，我们连阳光都没见过几回。”
黄国维闻言笑了起来：“没问题，这一年多来大伙都辛苦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我会向上级汇报，为你们请功的。”
说完之后，他不再理会那几名兴奋的研究员，径直来到了实验室中央一具宽大的培养槽前。这具由高强度合金和钢化玻璃制造的培养槽中躺卧着一名年轻人，强健的身体上接满了各种管线。看着面前这具年轻的躯体，黄国维不禁产生了一点小小的嫉妒——他已经不再年轻了。
实验对象名叫周毅，隶属于海军陆战队某特勤大队。由于各项身体条件同实验要求契合度极高，又具备操作动力装甲的实战经验，因此被选中成为了实验对象。
周毅平时说话不算太多，属于外冷内热的性格。黄国维很喜欢这个小伙子。有时他甚至会想，如果不是那次事故，自己的孩子也该长这么大了……
这时主控制台上突然亮起一盏红灯，基地主控电脑优美的女声也随即响了起来：“黄主任，请马上到中央控制室，有紧急联络请求。”
皱着眉头吩咐了几句，黄国维离开一号实验室，匆匆向中央控制室赶去。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实验区和控制区距离并不遥远，黄国维很快便来到了中央控制室。看到他走进控制室，值班军官立刻起立向他敬礼：“黄主任，3号保密频道，欧阳将军正在等您。”
黄国维点了点头，来到主控制台前升起隔离屏障，随后接通了保密频道。一位须发皆白，面容威严的将军出现在显示屏幕上。
“好久不见了。老黄，我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你必须立即终止一切研究项目，组织人员携带重要资料于24小时内撤离107研究所。运输机会在12小时后抵达，接应你们撤离。”
仿佛晴空霹雳一般，黄国维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部，忍不住大声质问道：“为什么？实验马上就要成功了，我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终止实验！你应该知道我为这项研究花费了多少心血，现在好不容易要取得成果了，你居然要我放弃？”
“……很抱歉，受限于保密条例，我不能告诉你原因。但希望你相信，这项命令是为了保护你和研究所全体人员的生命安全。你们都是国家的宝贵财富，对于我们非常重要。”欧阳将军犹豫了一下，沉声说道：“我知道你为这项研究付出了许多心血，甚至还……但是以目前的状况看来，这项研究成果恐怕没时间转化成实际战斗力了，我们必须为更遥远的将来打算。107研究所的防护等级太低了，不足以在未来的战争中保证你们的安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难道……”黄国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双眼惊恐地望着屏幕上那位将军。
“没错！根据“银河”超级计算机系统的推演，在未来72小时内发生最糟糕情况的可能性超过了90%……你们必须立即撤离！”
“……如果我拒绝呢？”
“……如果你拒绝执行命令，那我只能免去你一切职务，出动特种部队拘捕你并强制执行撤离行动……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以大局为重，不要感情用事……执行命令吧！”抬手敬了个简礼，欧阳将军结束了通话。
厚重的隔离屏障悄无声息地没入地面，黄国维无力地瘫倒在主控制台座椅上。短时间内经历了由成功到失败巨大反差的打击，使得他的精神几乎完全崩溃。茫然中，他似乎明白了那些噩梦的含义，但那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违抗抗欧阳将军的命令是不可能的，而且那也没有任何意义……难道我真的只能选择放弃？”黄国维几乎彻底绝望了。
“主任，您没事吧？是否需要我通知医务站派人过来？”值班军官注意到了他的异状，急忙跑了过来，关切地询问道。
“我没事，可能是最近忙于实验，身体有些疲劳……”黄国维摆了摆手，苦笑着道。
“喔，那您可得保重身体，别太过操劳了。”值班军官陪着笑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仿佛一道电光在脑际闪过，黄国维猛然站了起来，恍然大悟道：“没错，你说得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多亏你的提醒！”
“哪里，哪里。”没想到基地主任会如此表扬自己，值班军官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匆匆敬了个礼便返回了自己的位置。
“只剩24小时，我也得赶紧准备了，只可惜SN－2针剂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测试……哎，顾不上了。”黄国维思忖着，从控制台上抓起了话筒：“喂，第一实验室吗？我是黄国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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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阵低沉的发动机轰鸣声打破了中国西南山区的宁静。几架大型垂直起降运输机自山谷间腾空而起，披着五彩的霞光向东南方飞去。
透过舷窗凝望着下方苍郁翠绿的连绵群山，黄国维吁了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喃喃自语道：“小周啊，我能够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祝你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