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把她抓起来!”
他的属下得令,一个快步冲上来,将我反手按压在地,我的膝盖支撑不住被他们踢了一下,顿时跪了下来。冰冷的寒意从地上冒出来,我的脚顿时就麻了。可是却有万千心思从心头绕过,“巴图,这事与这些百姓无关,你将他们放了,我跟你走!”
话刚落,我的脸上突然一热,一股黏糊糊,带着些许温热的东西突然喷到了我的脸上,抓住我的士卒突然松了手,“通”一声倒在了雪地里,我伸手往脸上一摸,手上顿时沾上了朱红的血!
人群顿时慌了,整个山谷突然安静了下来,只见几匹马不安地嘶鸣着,风声也仿佛停止了一般。巴图马上提起了银枪严阵以待。可是他的眼睛却是透露着凶光,长长的银枪“咻”地抵在了我的喉咙处,我能感到银枪冰冷的一端正紧贴着我的皮肤,他已经怒极,“我就知道你是有备而来!”
我内心咯噔一声,有些自嘲,这下真是,用杨夫子的话来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说着他朝四周大喝了一声,“出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可回答他的,只有静静的风声。
“咻!咻!咻!”
他的话刚落,空气里突然传来尖锐的声音,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四周突然出现了如同雨点般密密麻麻的箭,又快又急,他原本不抵着我喉咙的银枪也被一箭射偏,那枝箭“咻”地从我耳后擦过,瞬间插入地下,直至没根!我往地上一滚逃离了他的控制,却看到那枝箭,心怦怦直跳。
难道是贺兰山?
可是他的身边明明只有护卫随从二人,怎么可能?
好像这里,早早就埋伏了许多人,想到这里,我也忍不住从心底冒出一股冷意。
如果是真的有奸细,有人来此接应,那么那位贺公子,他到底是什么人?他会只是普通的商贾么?
本来还处于优势的巴图,此时已经自顾不暇。带来的属下虽然都穿了铠甲,可还是有不少人受伤了,积雪并不厚,此时却被鲜血染得艳红,与那红梅一般,倒是有些触目惊心。那些被他逮捕的百姓,趁乱全都跑了。
一阵箭雨过去之后,整个山谷除了伤员的哀嚎,又似乎恢复了平静。
可这样的平静仅仅是一瞬,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了凌乱的马蹄声,又快又急,我们还在梅林的深处就已经听到马鞭抽在马身上的声音。
此时巴图脸上的表情如同凝结了一层冰霜。
他带来的一队人马也有二十来人,可毕竟受了伤,如果真的再来一群并非善意之人,他也不好脱身了。我的手心也是不住地出了一层汗,更能感觉到他此时身上那股骇人的煞气。
不多会,外面来的人马就从相互交掩的梅林外面进来了,巴图的表情虽然没有原先那般紧绷,可是语气却冰冷的可怕,仿佛从胸腔里挤出来的一般,“又是你!”
来人,是蒋宗堂!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一下子软坐在了雪地上。
蒋宗堂一眼就看到了我,他看了一眼周围,表情又是焦急又是无奈。我对他摇摇头,他接到我的示意并没有轻举妄动,但此时他出口却没有了今早在闹市第一次与巴图交峰时的客气了,“巴图将军!”
“我今日接到百姓报案,说有人在郊外梅林私自用刑,可有此事?!”不是疑问,而是责问的语气。
巴图也是来气,“蒋宗堂,你这个卑鄙小人,出手伤了我的人,还有资格责问我!”
“在下何时出手伤了你的人,说话可不能无凭无据!”蒋宗堂瞪圆了眼。
“哼!”巴图提起银枪,正对他的眉心,“这里除了你这些人马,可还有别人?我的人,被人用暗箭所伤,不是你还有谁?”
之前的箭,来得急势冲冲,地上,梅树上,雪地里,都还散落着。
蒋宗堂的眉毛皱得更深了,“我带的人,刚刚才赶来,再说我为何要伤你的人?”
“为何?”巴图的声音顿时提了上来,“你来这里,”他手里的银枪往马后一指,“可是为了她?”
“……!”
“我是接到百姓报案,说梅林有人滥用私刑,试图行凶,才赶往此处。”蒋宗堂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巴图已经开口接道:“既然你不是为了她而来,那她,我就带走了!”
想不到,他话里有话,想给蒋宗堂下套!
蒋宗堂一听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巴图却扯了下嘴角:“我怀疑此人与我们要抓的奸细是同党,”他抱拳向空中虚行了个礼道:“我奉二皇子之命前来抓拿奸细,此人,我可是要带走了!”
一开始他就怒斥蒋宗堂暗中伤他的人,原来是有了后招!
“不可!”蒋宗堂一出口就制止了他,“此女是三公主的贴身侍女,我可不能擅自交与你处置。”
我缓了下情绪,站在他的身后也开口道:“蒋侍卫当然不是为了我而来。”
他听到我开口,调转了马头,正对着我,我接着道:“可我也并非奸细同党。”
“你身上的令牌作何解释?”听到他的话,我当下蹙了下眉头,他接着道:“当日在二王府,我们从地牢捡到此枚令牌,可今日,一模一样的令牌出现在你身上。”
我身上似乎突然被人当头一棒,整个人都有些麻了。他接着道:“我们一路追查奸细的下落直到此处。你敢说你跟兰世英,跟奸细没有一点关系!?”
“……。”
他一挥手,几个没有受伤的属下已经上前,可同时,蒋宗堂的带来的人,也出动了。
他这么一说,已经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两队人马很快就交战在一起。
巴图在军营,一人自是可以以一敌十的。可也是寡不敌众。蒋宗堂从背后包抄,刺伤了他的马,他被马甩了下来,束手就擒了。
蒋宗堂道:“巴图蒋军,我无意为难你,可现在,证据不足以证明三公主的贴身侍女就是你所说的奸细,人我是要带回去了,还望海涵!”
说完,我被他用力一抱整个人已经上了马,他大喝了一声,“驾!”马已经飞快冲了出去,一队人马如来时浩荡离去。
等回了公主府门前,蒋宗堂飞身下马,跪在我面前,行了个大礼,“拜见三公主。适才属下多有得罪,还望公主恕罪!”
其实我心里有很多谜团一下子涌出来。可又似乎无从问起。
“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郊外梅林的?”我站在他面前,伸手虚扶了他一把。
“公主,你也看出来了?”
“我不相信真的是百姓报案。”我上前走了一步,彻底站在了他的对面:“本来在梅林就是一场意外,那些百姓又被巴图全都看了起来,郊外怎么说也有十里路,快马加鞭一个来回,时间根本不够,你又出现的太及时。”
说完我定定看着他,他的表情一时也有些怪异,这时,他伸手往袖子里掏了掏,一张小纸条出现在他的手心,“属下听闻公主不在府上,立刻就派人在城里找你,可属下却从没想到公主会去郊外梅林,直到有人用箭射了这张纸条给我。”
我接过他手里的纸张,只看见上面苍劲有力的八个小字:郊外梅林,公主有难。
这八个小字如同一下惊雷,在我的脑海炸了开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到府里,盈儿正在大厅里,来回走来走去。见到我走进来,她一下子搭拉着脑袋,小声叫了声,“明珠公主。”
我把马鞭扔到她怀里,“本公主要沐浴,去准备下。”
她得令,马上就要下去准备了。可我半途叫住了她,“今日可有见到兰姑姑?”
她转过身来,一脸疑惑:“明珠公主,你糊涂了不成,兰姑姑不是还在草原给兰大人祝寿?”
这么说,兰姑姑今日除了去了梅红别院,就没有回过公主府了?
沐了浴,擦干了头发,整个人窝在床上,心里早已乱成一团麻。
这一夜,我睡得甚不安稳。夜里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赤脚走在一片梅林里,遇见一只红色狐狸,它的眼睛无比清亮,也不怕人,突然一下子窜入我的怀中。虽然寒冷,可涌上心头的却是一股暖意。可这样的温暖,并不长久,只见一只猛虎从林子深处,张开血口大盆,猛得向我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