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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螺旋

阿玄记起,这是他曾在客栈里遇到的和尚,当时周莲生还给他买了一碗酒喝,他记得和尚好像叫蝉叶,于是问道:“你是蝉叶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也在这里?”

对于阿玄接二连三的问题,蝉叶大师只是一笑,他看向天空,那里有一张愤怒的脸。阿玄也随着看向那里,此时那妖怪已经完全现形,他向蝉叶怒道:“你这秃驴,竟敢坏我好事?我要吃了你。”血口一张,直奔向蝉叶大师吞去。

蝉叶大师双手合什,顿时面前出现一道卍字光盾。他向妖怪道:“你被关了几百年,不思悔改,却不断害人。如今还不悔改!”

妖怪怒极反笑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话?当初我被许彦害的时候,谁为我说话?世人口中,反而是我将许彦那奸贼害了,背了这多年的骂名,而我这几百年的修行又是谁来赔我?”口中吐着闪电般的光束,向蝉叶大师的佛盾攻击。

蝉叶大师道:“世事无常,你在此害了几百条人命,这是不可饶恕的。你既然没有悔意,我便收了你。”

“就凭你!”妖怪大笑,巨头下面忽然显出巨大的蛇尾,向蝉叶大师电射而去。

阿玄见妖怪巨尾凶猛,忙道:“大师小心呀。”蝉叶大师却在原地坐下,将手中八颗佛珠在地上摆出一个阵法,不慌不忙道:“我知道你是螺旋妖一族,你们天生具备轮回之力,可以通过吸取他人的轮回来修炼。”

那妖怪本来气势汹汹,听到这句话,顿时一惊。他见蝉叶丝毫不惧,又看见八颗佛珠。他想起什么,顿时大惊道:“你,你这是八锁赤线阵?”声音都颤抖起来,仿佛非常恐惧。

阿玄见那八颗佛珠表面斑驳,木纹微裂。就摆在八个方位,也没有显示多大威力,不明白妖怪为什么这么害怕。

蝉叶大师口出真言,同时一手按在八颗佛珠中间,顿时光芒大作。妖怪见状,尖叫着要逃。蝉叶大师一笑道:“迟了。”就见八颗佛珠射出八道红线,直冲上天。红线射到妖怪身上,顿时互相联系,把妖怪锁起来。

就听得半空中一声惨叫,妖怪的巨脸在空中变形,像是受到无尽的痛苦。阿玄看得心里戚戚然,才知道蝉叶大师如此厉害。

“不要呀,我不要。我等了几百年,就快成功了,我不要回去,我不……”妖怪在半空喊叫着,身体被八道红线形成的八锁赤线阵拖拽进去,最后一声都没有叫出来。

蝉叶大师见收了妖怪,便将手一挥,八道红线顿时收回,落入八颗佛珠上。阿玄见其中一颗佛珠闪了一下,上面出现一个印记。蝉叶大师向他道:“妖怪被我封印在这颗佛珠里,再也不能作怪了。”

阿玄看得心服口服,道:“多谢大师相救。”蝉叶大师一笑道:“我就是为收服此妖而来,已等了一年多。此妖之前虽被许彦用计封印困住,但它来自虚空中的螺旋妖一族,具备提炼轮回的能力,若非它功力大减,连我也不能轻易收服它。”

阿玄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蝉叶大师道:“这是妖怪用轮回珠为你建造的轮回境,让你在这里历尽轮回,最后待你在迷茫中死去,他便将你的轮回吞噬,便可以为他增加轮回之力。”

“这样呀,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我们怎么出去呢?”

“出去还要借助你一下,不过要受些苦。”

“没关系,大师你说要我怎么做吧?”

蝉叶大师一手按在阿玄头上,道:“等下你可能头晕目眩,记住坚定本心,不要被混乱迷住。”阿玄点头,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真言,他心神一震。

接着脑中顿时出现许多画面,纷乱不堪,他觉得头疼欲裂,心神难守。这时内心响起一声平和的真言,顿时让他心神宁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阿玄脑中迷迷糊糊,忽然听到蝉叶大师叫他,他睁眼一看,四周是一片山林。蝉叶大师站在他身边,向他道:“好了,我们从轮回境出来了。”阿玄看看四周,才想起是在鹅笼岭上。

蝉叶大师递给他一颗珠子,道:“这是妖怪的轮回珠,你拿着它。这颗珠子具有轮回之力,说不定能给你一些帮助。”阿玄忙摆手道:“还是大师你拿着吧,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就陷入轮回,不可自拔了。”

大师一笑,道:“不用推辞,这是你的缘分。”说着将珠子放在阿玄手中。阿玄接了轮回珠,珠子入手有清凉之感,质地光滑。阿玄收起珠子,向蝉叶道:“大师,我有一事要问。”蝉叶道:“何事?”

阿玄道:“我记得我们之前相见,是在黑玉城的一间酒楼。但是,我之后参加西瓜堡的钟塔试炼,却在塔内的虚拟空间中迷失,进入了被称为斑斓域的地方。而在斑斓域,我进入其中的一座山间的雾谷,在雾谷之中,遇到鹅笼岭。就是在鹅笼岭,才碰到了许彦。我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蝉叶道:“此地的确跟黑玉城不是同一个世界。其实,这件事要解释起来,比较复杂。首先,就要说到一个现象。在无尽的宇宙之中,有大千世界无数,每个世界都是独自的空间。不同的世界,既可以相通,也有互相隔断的。对于这些互相隔断的空间,理论上这些空间中的一切是永没有交点的。但是,实际上,造物主并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他设置了一个可以让两个隔断空间能发生互相交通的机制,这被古人称为境化。”

“境化?”阿玄对这个词十分陌生,他问道:“那我们现在的确是处在异界了,该怎样回去呢?我能否再回到之前的原位呢?”

蝉叶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不过,此事是急不得的。我说过,境化是一种机制,但是它不是随时可以发生的。造物主对于的境化现象的设置,是随机的,也就是毫无规律。但实际来看,还是有一定规律的。综合古人的观察,境化每一两年就会发生,有的地方发生概率高,有的地方会低些。而有的地方,则从不会有这种现象。你刚才说你本是在黑玉城钟塔,那处正是境化概率较高的一个地方。”

阿玄闻言,道:“这么说,我们要回去,还得等待时机,等境化再次出现了?”蝉叶道:“正是,一般来说,因为境化现象而来到异界的,也只能经由境化现象回去。没有其他办法,所以,要想回黑玉城,暂时只能安心等待了。”阿玄道:“那么,大师你将去哪里呢?”

蝉叶道:“我是首次来此处,若非是发现了螺旋妖兽的踪迹,我也找不到此处,更不会赶上境化的机会,能进入此处将妖兽收服。而且,我来这里,纯粹是佛家的冥想之功法。我金刚门向来修行,都有在冥想世界行走的传统。而冥想,正是遭遇境化现象的绝佳时刻。所以,我将冥想世界继续探索,不过,等境化现象再次发生时,我会来找你的。”

阿玄道:“那我现在只能等待了吗?”蝉叶道:“那倒不是说一定,说不定你也能在冥想时再次遭遇境化,从而回到原来的地方,又或者,进入另外一个异界,这谁都难说。”阿玄道:“保险起见,那我还是等大师你吧。况且,我在此间,的确还有事在身。既然说到这,我再问大师一事。在我进入这雾谷之前,有人对我说,雾谷中要想出去,只有一条正确的路径。而且,此路对于任何人都是特殊的,需要自己根据实际去发现,去选择。我如今感觉有些茫然,大师可否指点我出谷的路径呢?”

蝉叶看了看四周,一会儿道:“所谓雾谷,其实你看里面,并没有多少雾气,只外面有一层罢了。但人家特别指出雾谷行走的注意之处,正说明雾谷,不只是外表的迷雾,也是你行走时所遭遇的迷雾。那你行走时,遇到的迷雾在哪?”蝉叶大师说着指了指心口,续道:“那就是在心里。心若迷失,便如行尸走肉,所走的还有什么正不正确,都是邪路。心正,路正,即便是岔路,荆棘,亦是无妨。因为,跟随初心,方为正解。”

阿玄道:“这么说,雾谷即是人生,然而,人生的轨迹谁能预料,谁又能永远不变呢?”蝉叶道:“这就是叫做坚持了,何谓坚持,就是保持一片初心也。人世间,诱惑欲望何其多,成长过程,即便踏入泥潭,也要懂得出来,不能深陷,否则,真正是一去不复返了。”

说完,蝉叶大师宣一声佛号,径直走了。阿玄思考了一会儿,也往前而走。又走了半天,终于过了鹅笼岭。出的岭外,阿玄面前现出两条石路,路旁边都是高高的野草,深有人高。阿玄一眼望不到头,他心想,这就是人生的岔路口了。

所以,从哪边走,就要认真选择了。依小馨所说,只有一条正确的路。眼前这两条路看去一模一样,似乎从任一条行走都行。但必有一条是死路,是错路。阿玄没有丝毫的办法去判断该走哪条,他想起蝉叶大师的话,在行走时要坚持初心。但是,就算不忘初心,对于眼前的选择,依旧没有帮助。

所以,人生的可能性太多了,即便你做的很好,堪称完美,你还是会遇到难以抉择的时候。何况,阿玄并不能做到完美,他站在路口,苦苦思量。心道,如此想下去,也不是办法,浪费了时间,就算出去也输了比赛。

但是,难道就随便选择一条路,赌一下运气?阿玄犹豫不定,一直没有动脚。眼看夕阳西下,已近黄昏。清风吹来,四周的野草浮动,像一阵绿波,一层层向外荡去。而天边夕阳,烧红了天际,大片的晚霞出现,红彤彤的色彩,给大地镀上红边。

阿玄想起无数次见过的日落情景,那是一种十分美丽的景色。他忽然对于该走哪条路有了一个选择。之前,他一直认为,既然正路只要一条,那当然应该步步谨慎,不能出错。在问过蝉叶大师之后,蝉叶大师也说要一直坚持初心,直言雾谷便如人生。阿玄就想,既然雾谷是人生,那当然更要慎重选择。

但他这时想到,既然是人生,那么,怎么会有完美的呢?所谓选择,是因你还未做决定,一旦决定了,就不存在选择。就像之前在轮回中莲生所说,人生的轨迹是要自己开拓的。你不作出选择,那就永远不知道哪一条路是对的。但是,你选择了,走上路之后,就不存在对错,因为,这就已经是你的人生呢。而所谓的对错,都不过是没有看破俗世烦扰的无关之忧。

阿玄一念至此,选定一条路,毅然踏上去。而对于其对错的判断,阿玄心中这样道:套用一句俗话,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走自己的路,是非对错,就让别人去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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