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过去了,我已经要十二岁了,穿着春日的衣衫站在草地上看小黄猫在草地上滚来滚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前年春天小花刚来的时候,时间过得真快。
姥姥说,人一旦过了十二岁,时光就会过得特别快,我信,但又不是很信,每一年的时间不是都一样吗,怎么会十二岁前的特别漫长,十二岁后的特别快呢?
小黄猫的名字是小草,因为它爱在草里滚来滚去,而且喜欢吃草玩草,和它母亲小花在花里滚来滚去有异曲同工之妙。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早春的山里已经是生机勃勃,一丛丛绿意随风飘动,偶尔在绿意间也能看见几抹鲜亮的颜色。
云裳和江燃却不常来了,我想今年他们两个也不能和我们一起摘桃花了,大概是因为有了猫,家里事情又多。
我还是做和往年一样的事,只顾玩,但偶尔玩着玩着也会觉得无聊,就会耐着性子到厨房里帮姥姥煮饭,也会切菜,但姥姥不让我切,怕伤着我的手。
哥哥在桃花刚开的时候来过姥姥家一次,他很少来姥姥家,只有爹娘来的时候他才来,也不很爱讲话,所以当我在篱笆门前看见他的身影时,心里吃了一惊,以为家里有什么事非要我回去,并且已经做好反抗的准备了。
“我来找你玩。”哥哥走到我身边,低下头对我说。
我更惊讶了,哥哥这种时常看书写字的人,实在和我玩不来,这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为什么今天专程上山来找我玩?奇怪,真奇怪。
我实在不知道和哥哥还能有什么玩的,就给他递了一根木棍,让他在梨树下的空地上教我写字。
哥哥接了过去,很认真地教我写,他一笔一画地写:“太阳”,“月亮”,“楚袖”。
我刚提出这个建议时其实只是抱着玩玩的态度,但后来看他这么认真的样子,也就不好意思不认真了。
写到我的名字时,笔画比较多,我总是写错,不是多了一撇,就是多了一捺,写到最后,终于写得差不多了。我给哥哥看,哥哥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这时候一直站在我身旁的杜风却拿过我手里的树枝,在旁边工工整整地写了一个“袖”字,他一边写一边说:“你这个袖字写错了,你写少了一点。”
我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真的是,而且,杜风和哥哥的字都要比我的好看得多。
“杜兄是何时学会写字的?写得不错。”哥哥文绉绉地说。
“从小便会了。”杜风文绉绉地答。
两个文绉绉的人一问一答地聊到了一起,于是我终于被晾到了一边。
他们先是聊字,说“人”字有趣,后来又聊书,再后来则谈历史,我不知道他们两个不过比我大三岁的小屁孩什么时候懂了那么多,看着两个小孩故作大人的样子,我有点想笑。
等到傍晚时,哥哥吃了吃饭,才终于要走了,他无论如何也是不肯在姥姥家住一晚的,走前又站在篱笆门旁和杜风又讲了好久的话,才终于走了,临走时才记起我,向我挥了挥手,我也向他挥了挥手。
哥哥走后,杜风才想起来问我:“袖字会不会写了?”
我点点头,回到石桌旁给他写了一个“袖”字,他赞许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我:“不如我教你写字?”
我实在不知道他怎么有了这种奇思妙想,我学写字又没有什么用,即便有用以后有他不就好了嘛,不过反正我没有什么事,索性就答应下来了。
于是杜风在地上和我比比划划,直到天边的最后一抹光也消失了的时候才停手。
晚上的时候,我、姥姥和杜风在院子外的草地上看星星,实际上星星只有寥落几颗,月亮是扁圆的。我偏着头看了看杜风,他在看很认真地看星星,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使他的脸上有一片柔和的光。
“我还以为你们都不很爱讲话,谁知道你们今天讲了一整天的话。”我想起傍晚时的情形,不由得说出了这番话。
杜风看了看我,轻声说:“人都是爱讲话的,只是对一些人讲得多,对另一些人讲得少罢了。”
“这么说,我应该和你讲话讲得少了?”我想了想,杜风在我面前确实是一个不很爱讲话的人。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杜风期期艾艾地说。
“的确,你和我哥哥都喜欢看书,我又不喜欢看,而且你们两个都要比我大三岁,肯定不知道要和我怎么相处。”我想了想,觉得他不知道和我说什么是应该的。
杜风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再说。
再过了几天的时候,哥哥又来了,不过他这次来带了一本书,我想要抢过去看,他却避开了我,沉声说:“你看得懂吗?”
我低下了头,说:“看不懂。”就悻悻然地跑开了。
哥哥拉着杜风围着那本书又讲了一天,临走时还把书留给了杜风。
傍晚时我坐在草地上看小河流过去,杜风在我身旁拿着那本书在看,我也看了两眼,确实看不懂,又移开了眼睛,看夕阳一点点沉下去,余晖一点一点地融入无尽的黑暗。
又过了一些天,哥哥邀请杜风到我家去看书,杜风一早帮我割完草就去了,我目送着他走出了篱笆门,又走了很远很远,才自己一个人喂小兔子吃草。小兔子们一看见草就团团围了上来,刚被生出来的小兔子们不怎么爱动,相互依偎着趴在一起,我看着这些兔子,突然觉得有些寂寞。
也是,每个人都会喜欢不同的东西,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这世上总不会有人永远陪着你,对吧。
可是,心里还是会有些失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