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人群中立即有人惊呼道:“纪腾不是在相爷府教授相爷之孙吗?怎么会去教他?难不是......”众人心中隐隐冒出一个想法,却没人说出口。这等话,若是相爷听了,岂会饶他?
没想到那紫衣少年接道:“算你还一点眼光!我便是是当朝相爷的嫡孙李浩南。”众人忍不住互相嘀嘀咕咕:“原来,金龙帮和当朝国相真的有关系。不过,这国相嫡孙怎么会到青州城呢?”
李浩南傲然道:“你们也不要怕,回头射中了一人去领二十两纹银,权作赏头了。”众人心有怒气,暗骂相国一家昏庸残暴,竟教出这等子孙。
王姓老者打了个哆嗦嘴唇一咬,沉声道:“公子此言差矣。你若一箭射中,那人岂会有命?莫说二十两,便是二百两,取了又有何用?只怕是无命享用啊!”
李浩南奇道:“你是嫌二十两少了?”
“不是。人命贵为天,便是两千两,那也换不得一条人命。况且,这银两最终落在谁的手里,还是未知呢。”
那少年听得这话,扫了一眼扮作马贼的亲兵,似有所悟道:“如你所言,小爷就不射其他人了。不过,小爷要射......他!”众人听得李浩南不再执意,便见他马鞭遥遥一指,竟指向了那墙角少年。
见不是指着自己,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唯独那老者迟疑道:“公子,您何必和一个......”紫衣少年马鞭一抬,竟把老者的嘴角抽开了一条裂缝,血不住地往外渗。老者往后一退,拭了嘴角的鲜血,不敢再出声。众人见了老者这般惨状,噤若寒蝉,再无一人低声细语了。
李浩南高声道:“本少决定了的事,岂容你一个老头子在这说三道四?再多嘴,一并杀了!”见马上的少年杀气隐隐,众人不禁倒抽了一口气。小小年纪,模样俊秀,没料到心肠竟然如此狠,对一个老人也要动武。只是见周围亲兵面无表情,显然是久经这种场面。责骂之余,众人不禁心底发寒。
紫衣少年李浩南从马上一跃而下,将马鞭盘在手中,径直向那墙角少年走去。那墙角黑衣少年却似不觉,仍然将头埋在双肘之间。“小子,你怎么不说话?抬起头来,让我看看!”黑衣少年却像没听到,依旧沉默不出声。“啪——”,马鞭破空的声音还未绝,落在身上的鞭响便已传来。
那黑衣少年终于抬起头,露出仍然是那双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盯着李浩南手中的鞭梢若有所思。李浩南见了黑衣少年此副模样,突然凭空生出一股怒气,当即马鞭一扬,冲着黑衣少年的双眼狠狠地抽了下去!看样子,众人心里一阵不忍,心知这一鞭下去,黑衣少年定然双眼失明。可是畏于相国权势,哪里敢作半声言语?一个个都侧过脸,当做自己没看到。这样一来,倒有大半的人脸都偏向一旁。
众人迟迟未听那记马鞭落下,反倒听到李浩南带有惊恐的一声大叫。“快来人,这是什么妖孽!快派人降服他!”李浩南边叫便向后退去,脸色已然不像刚才那般镇定悠然。
众人细看时,却见一股黑气从少年紫府骤然直冲出来,化为一獠牙厉鬼径直向李浩南扑过来。反观那黑衣少年,左手扯住马鞭,双眼盯着李浩南,仿佛有无尽仇恨。周围化作马贼的侍从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一个个早就吓得面如土色,一哄散去了。
那厉鬼模样甚是狰狞,扑到李浩南面前,双手紧紧掐住李浩南的脖子,想要一举将其掐死。正在这时,从茶棚上方划过一道青光,落在茶棚前方,一胖道人从中显出,正是刚刚御剑而走的景然老祖。
原来,这景然老祖逃了一二余里,心念一动,自语道:“这魔头居然寄身在一个凡俗少年身上,怎么能夺舍?莫非受了大创伤?”毕竟至少是个开元境的强者,功法秘诀定然不可小觑。
一想到这儿,景然老祖的心中便活泛开来,那念头更是挥之不去。“罢了!富贵险中求。俺若能把握好这次机缘,岂不知便是俺金鳞遇风云?大不了赔上这条命。修仙一途,逆天而行。与众人相斗,与天地相抗,哪里有平白无故得来的造化?”
于是剑光一转,景然老祖御剑回到了茶棚上方的高空中,离着地面十丈的距离,静静地观看着一切。待到那厉鬼出现,心中一喜:“果不其然。看样子,那位开元境高手元气已散,天魂地魄更是惨淡无光。嘿,当真是道祖爷爷赐俺的造化!”剑光轻分,景然老祖已是静静落在了茶棚前。
“咄,你是哪里来的魔头,竟然在此兴风作浪、胡作非为?”众人还未缓过神,就听得景然老祖一声怒喝。只见他左手持寒光剑,右手作剑指,口中念念有词,喝一声“疾!”,右手往那剑身一指,那寒光剑就飞驰而出,在半空中已化作一尺余宽,向那厉鬼奋力劈去。
那厉鬼也不躲,左手掐着李浩南的脖子不松开,右手一挥,便有魔气冲上前去,与那剑身相持不下。
那景然老祖见宝剑不奏效,脸色一紧,口中法诀不停,右手复向剑身一指,高声道:“寒光动九州!斩!”这一声喊出,胖道士的脸色登时黄了几分。紧接便有一道青光从剑身中分离出来,直冲对面厉鬼。
那厉鬼倒没这么繁琐,右手一挥,那魔气便浓郁了几分,依旧和青光拼个相当。那旁边那书生见此倒也无任何奇异之状,只是抚卷叹道:“今下许多响当当的名字,倒也不知有几个是真的。名字唬得人,那可不算什么本事!”说完侧头看向了景然老祖一眼。
景然老祖心中大怒:“要不是道爷现在和这魔头拼力,定然饶你不得!”道士心中一分神,竟被厉鬼所乘,一小股魔气已然逼近面前。
景然老祖如临大敌,心中暗暗叫苦:“学来的几招道术竟然不抵用,全被那魔头挥手之间破去了。要不是俺半路修仙,不比那山宗门派的正统弟子学得玄门法术,何苦到了这种地步?”一想到制服魔头后便可获得他一身所学,景然老祖心中不禁一热,当即咬牙道:“说不得,只能使用这件宝贝了!”
只见景然老祖一边又分离出几道剑光冲向那魔头,一边从腰间取出玄青色的葫芦。那葫芦经面光润,古朴无华,倒也不见任何出奇之处。景然老祖却如心头剜肉,将那青葫在空中祭起。
那青葫在空中先是自身不住打转,愈转愈急,最后直接化作一团青光。然后那青光又在空中打了几个转,便飞下来停在景然老祖面前,恢复了一开始的模样。不过,此时那葫身中隐隐透露出道纹,大有仙家之宝的气势。景然老祖高喝一声,就见那青葫从葫口发出一道青光,直冲那厉鬼。
那厉鬼刚刚驱散几道剑光,就见对面有青光迎面而来,脸上的黑气也被冲淡了几分。厉鬼终于将昏厥多时的李浩南松开,扔到一旁,抬起头紧盯着来势凶猛的青光,双手不断交错相叠,瞬息已经结成了一个幽邃深奥的法阵迎了上去。
没有众人想象中的天崩地裂、穿云裂石,更像是冬雪遇日般的无声,法阵和青光一齐消散在天地间。“竟然还是个阵法师!”景然老祖心中一惊,却看见一道黑气直冲面门,高叫一声竟然躺在了地上,双眼紧闭,再不作声,倒像死了一般。那青葫反而无风自动,冲天而去,也不知投向何方。
周围众人看得分明,那黑气冲向景然老祖后,方才一直满眼魔气、默不作声的黑衣少年终于倒在地上。反是那黑气,竟然从景然老祖的天灵盖处钻了进去。
众人哪里看过这等诡异场面,一时都将三人围了起来,不敢乱动。倒是那书生出声对几个跟随李浩南的随从道:“还不快把你家公子扶起来?”几人才如梦初醒,自行将李浩南抬到一旁,仔细服侍起来,生怕这位小主醒来怪罪。
那书生倒也不怕,也将那黑衣少年扶到墙角,眼睛似乎有些莫名意蕴。倒是那景然老祖,身子躺下外面,任凭些许暮雨滴落身上。众人也不知他是死是活,只是惧于仙法,不敢非议,更无一人敢过去碰他身躯。若那景然老祖得知自己现在此状,也不知是哭是笑。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雨已停了些久,众人都已散得差不多。倒有几个胆大好奇的,围坐在附近,静静等着暮色降临。那书生早已掩了书卷,在一旁闭目养神。那黑衣少年仍然昏迷不醒,只有那紫衣少年李浩南悠悠醒来,似乎忘了先前发生了什么,只是呆呆坐在草棚前不出声。诸多侍从知道这位爷的脾气,倒也不敢多插嘴。
当景然老祖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却见他脸色惨白,气息萎靡,倒似大病一场。那景然老祖也不出声,祭起宝剑,御剑向远处飞去。众人见仙长已去,大感无聊,不多时也都散光了。那紫衣少年迷迷糊糊,倒也不明何事,招呼众位侍从也打道回府了。
偌大的茶棚,转瞬间竟只剩下书生及那昏迷的黑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