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扬依遂冲着对面大喊了一声：“水佳掌门！”
佟水佳冷目回眸，展开翩翩的白纱广袖，又如同蝴蝶一般，竟如蜻蜓点水般横跨瀑布，踏至扬依面前。
“哇！水佳掌门好厉害的轻功！”扬依瞪大眼睛赞叹着。
“别人学功夫的时候，你双目失明，如今恢复了，却又是圣妃的身份，不能在教中常住，真是可惜了。”即使这样说，也看不到扬依脸上有一丝动容，佟水佳不免有些失望。
“或许，我很快就不是圣妃了。”扬依听到过教众们私下的议论，不只有多少人在万苍教门外整日声讨，要求交出妖妃，而她也在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杀人。
“不会的，你应该相信教主。”佟水佳仍旧是冰冰的语调，一双杏眼盯着扬依的脸。
“水佳掌门，你刚刚去的是什么地方？那个瀑布下面……”
“那是万苍教的禁地，除了教主和各派掌门，任何人都不准踏入半步！否则论教规处置！”她打断了扬依的话，阴冷地看着她：“你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
“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扬依丝毫没有表现出忌惮，咳咳地干笑了两声，却见佟水佳的脸色更加难看。
“哼！”那个冰美人走了，白裙的纱摆抚过脚下的青草，发出沙沙的响。扬依跟在她身后离来，只是回望了好几次瀑布后的幽黑，那个地方似乎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让她忍不住想要走进去看个究竟。
夜风将依兰香的味道送来，扬依摸起盒中那枚青翠的玉笛，来到院中……
断断续续的笛声响起在圣人峰顶，如同雏鸟的鸣叫，时而被浪涛淹没，时而被清风携走；没有人知道，她吹的曲子，其实是前生最喜欢的那首《乱红》，也是她唯一能记住调子的曲子……还是太生涩了，吹了一会儿她便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吹了？”身后有人说话，熟悉的磁韵让扬依脸上顿时浮起笑容。
扬依连忙回头礼道：“教主。”
“不用这么拘礼。”他微笑着走近，依兰香的气息越来越浓。
“一定是在想念皇上吧？你同他当时就是在这里认识的。”上官臣苏秋水般的眼眸扫过依兰香斑驳的树干。
扬依偷偷观察上官臣苏脸上的表情，那里分明有着浓浓的回忆。
“教主，我真的很怀念初识的情景，可惜当时我看不到。听姐姐说，当时您也在场，那么您就来扮皇上，让我重新体会一遍好不好？”她的目光蛊惑般地探入他深邃的双眸，眼中流露出的渴望与真诚让人无法拒绝。
上官臣苏半分优雅半分慌促的表情猝然僵在了脸上，初识……就在这棵树下，他曾见证了幻无欢与扬依的初识，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扬依，第一次知道万苍教中竟然有个同青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而他同青淑的初识，又何尝不是在这里……
“我可以扮皇上，只是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有些事别人永远都无法代替……也许，你会感觉会不对味的。”扬依看出他有些不自然。
“没关系。”扬依热情洋溢地笑着：“开始吧！”
“好一个妩媚至极的女子，可惜这身素青的道服和简陋的发带蹂躏了她的美。我想知道她戴上九尾凤冠是如何的气质？”上官臣苏模仿当时幻无欢的这句话十分生动，脸上却波澜不惊。
“没了吗？”久等不见下文，扬依终于问起。
上官臣苏笑道：“后来就是晚宴了，皇上当晚便封了你为圣妃，傻丫头，你怎么会不记得？”
“皇上果真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扬依摇了摇头，这样的邂逅似乎并不是多么美满浪漫……
“丫头，我刚刚想起，还有一段，你准备好！”
上官臣苏神秘地笑着，撑开冰芒扇，在胸前轻轻摇了起来，走向前去……
佟水佳找到上官臣苏的时候，只见他一袭皓白立于依兰香下，一手抚摸着树上沧桑而久远的刻痕，一手紧握冰芒扇背于身后。
“教主，你却定姽扬依和嗜血妖妃没有丝毫关系吗？”
听到是佟水佳，上官臣苏转脸上一片沉静：“本座确定。”
佟水佳眯起眼看着树干上模糊的字迹，冷笑道：“教主不会忘了吧，一千年前，你也是这样庇护着上官青淑，结果怎么样……万苍教死了多少人？”
上官臣苏抬起乌黑的眼眸，睑底一丝不明的神色浮动：“不许提起她！”
佟水佳却毫无畏惧，目光离开了树干，落到上官臣苏的背影上：“教主不让别人提起，自己心中却一直在想。我今天就是要提起这个名字，来提醒教主，那个姽扬依，交出去便可以了，何故将她当做上官青淑一味蛮护着。”
“本座何时把姽扬依当做过青淑？水佳，你我都是多年修道之人，理应看得开过往。青淑她人都走了这么多年了，你为何还放不下对她的诚见。”
“我是放不下对她的恨，就如你放不下对她的爱！刚刚，你明明把姽扬依当做了她！”佟水佳冰冷的脸上也挂起了一丝恨意，隐没着郁郁的心伤。
“住口！青淑已经不在了，你如何误会她我也无力辩解。只是，不许你伤害扬依！”上官臣苏脸上厉色显现，收起冰芒大步离开。
上官臣苏离开后，佟水佳绕过假山，冷若冰霜的目光径直射向窗檐下，那个女子的脸，看到就会恨，如今她正痴妄地想着什么？她的脸上居然流露着那般甜美的神采，这让佟水佳不由地恨，恨得咬牙切齿。
突然，她注意到扬依那双晶莹的猫眼，冰冷的唇边不由浮出一丝邪笑……
“不管你是谁，只因长了她的脸，所以必须死！”
起风了，不大。佟水佳轻步离去，裙摆细细摩挲，沙沙声淹没在依兰香枝条的轻摇中……
扬依当然是在想刚刚的情景，他明镜般的眼眸神秘而深邃，微笑浮起，撑开冰芒，轻轻摇动，向她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