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达哥!”我立刻会意的改口道。
达哥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才对我道:“我帮你那是觉着你小子顺眼,从你身上能看到一点曾经的影子,谁他妈差你那点仨瓜俩枣的钱啊!今天要不是店里刚进来一批新车需要验一验正巧我还要到医院里看一个熟人的姑娘,咱们也不会遇上啊!这就是缘分!缘分来了,谁他妈也挡不住!”
话都已经说的这个地步,我要是再执意把钱交到他手上就有点不给人家面子了,更何况这一百块钱已经是我接下来一个星期的伙食费了,给了达哥我接下来连馒头的吃不上了,所以很识趣的把钱有揣进兜里。
“达哥,听你这意思,你在汽车公司上班啊?”离学校还有几分钟的车程,既然已经开口了就这么冷场子也有点说不过去,于是我故意没话找话道。
“啊?哦哦,我跟一个哥们儿合伙开了一家公司,发达汽贸知道不?我开的……”达哥的目光依旧紧紧地盯着前面的路,一边对我道。
发达汽贸在东区也算是一家比较不错的汽车公司,没想到达哥这年纪轻轻的模样居然已经是一家公司的老总,我这下是由心而发的一声赞叹,惊讶道:“原来你是大老板啊,达哥!”
达哥随口应了两声没有搭理我,我于是又继续找话题问道:“那达哥,你……你刚才跟他们那些人打架的时候说你自己原来也混……”
“怎么,不信?”达哥这才转过头看我一眼,一边开车一边嘿嘿笑道,“我告你,你还真他妈别不信,老子当初出来混的时候那才十四岁,那会儿还是八九年严打刚结束的时候呢,我跟着混的大哥你知道是谁不?”
“是谁?”我好奇道。
“大爷!”达哥一脸缅怀的大声道。
“什么?”我没有听清他说的到底是谁,于是又问道。
“柴半城、刘二书生、蒋三毒虫、张四蝎子,你知道不?”达哥本来挺激动的,结果被我一句啥给问倒了,于是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问我道。
“他们是谁啊?”我心里虽然已经隐约猜到了达哥说的是谁,但还是不确定的问道。
“东区六虎的名字你总听说过吧?”达哥被我逼得没法,无奈道。
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自己刚才的猜测是对的,于是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他说的那些是什么人了。
柴半城便是柴绍的老爹,九七年香港回归前刚好撞上严打,然后被政府抓起来枪毙了。至于刘二书生、蒋三毒虫、张四蝎子自然就是柴绍那牛逼哄哄的三位叔叔,他们四个和后来的海河帮向五爷、野狼帮的凌爷共同组成了眼下东区黑道的高层,久而久之道上的人都开始习惯的称呼他们为东区六虎。
“啧啧,想当年老大还在的时候,那场面……”一说起这个达哥的脸上就容光焕发的,红润的脸蛋上就像抹了蜂蜜一样,坐在那儿开着车人都在激动不已的哆嗦。
原来达哥当初还真是混过的人物,十几岁就辍学在街面上厮混,并且因缘际会结识了当时名声还不是特别显赫的柴老大他们,论起辈分属于和二爷他们一个层次的存在,只是年纪不如他们老名声不如他们大而已。
达哥原来就是给柴老大开车的司机,柴老大被枪毙是对他的一次极大的打击,当初两个人是一起被公安提审的,达哥甚至是躺着从公安局出来直奔医院的。等到达哥出院以后,当初柴老大身边的那帮老兄弟已经开始各干各的了,觉着没什么意思的达哥便渐渐退出了权力的核心圈子,到现在已经不混很多年了,但逢年过节一些老兄弟仍然忘不了到他们家去蹭一顿吃的。
“知道为什么当初东区那么多混的人里面就我们兄弟混得最好吗?”话匣子一打开,达哥显得特别健谈,继续问我道。
见我茫然的摇了摇头,他于是抿了抿有点干涩的嘴唇解释道:“因为我们兄弟最团结、最受不得别人的一点欺负,别说是一个敢出卖我的女人了,就算是农业局副局长的儿子得罪了我们,第二天我们兄弟几个也敢让他躺街!”
躺街,是我们这边的黑话,意思和让他重伤倒地差不多,反正就是挨打的意思就对了。
说完,达哥鼓励似得看着我道:“你看看你什么样子,年纪轻轻的比我当初的年纪也大不了多少,我那个年纪都敢一句话不合提着板砖就上!你们现在的小混混怎么一代不如一代,嘴皮子一个比一个溜,真要是动起手来就全都尿了,还是个男人不?还是个爷们儿不?!”
“达哥,柴绍……他爹,就是那个柴老大,他是怎么被枪毙的呀?”我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
“还能怎么的,就是被抓起来了呗!”一说起这个,达哥的脸色显然变得磕碜起来,无精打采道,“出来混的,谁的手上没有个伤残甚至是人命官司在身上,就算是没有,在那个杀鸡儆猴的年代再加上我们当时又得罪了那么多的人,抓住肯定免不了是一死啊!你换现在没准交点钱,然后贿赂几个大官能好使,当时就……”
达哥轻飘飘的几句话就瞬间就引起我的浮想联翩,设想一下当年那个十个少年九个混混的年代,几个志同道合的兄弟聚在一起然后为了义气、为了利益、为了女人在腥风血雨中厮杀。无论面前的敌人多么强大,无论眼前的敌人背后的背景有多么的深,只要得罪了自己便是雷霆暴雨般的报复,那样快意的人生,怎么能是一个爽字可以表达的!
见我一脸神往的模样,达哥的脸上露出很自得地笑容,然后右手一打方向盘,汽车左拐驶入林荫道,前方不远处学校的大门已经在路边灯的照耀下依稀可见。时间正好是晚自习刚下,学校门口回家的、接孩子的、卖东西吃的、买东西吃的全都堵在一起,人群密集的声音震耳欲聋。
“好,我就送你到这里了,前面人太多我这车进不去!”达哥轻轻把车停在距离学校门口大约一百米的地方,然后对我道。
我点点头,然后一转身拉开车门走了下去,马上就要错过车头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问清楚以后再怎么联系达哥,于是停下脚步低下头趴在车窗上轻轻敲了敲。达哥见我敲车窗于是就把车窗玻璃摇了下来,然后疑惑的看着我,我便问他以后该怎么和他联系,于是达哥笑呵呵的和我相互之间互换了联系方式,这才告别。
目送着达哥的车远去,我才觉着浑身有种力气用得虚脱的无力感,这两天突然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已经让我有些吃不消。尽管达哥已经一再热情的邀请我明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去他的公司看看,甚至还暗示他会帮我介绍几位在道上混得很不错的大哥给我认识认识,但我还是晃着乱糟糟的脑袋婉拒了他的邀请。
陈丽丽又成功的把我伤了,这一次伤得更深,等到我低下头从兜里掏出手机看到上面有十七个未接电话和四五条陈丽丽发来的道歉的短信时,觉着很愤怒也很无奈。我觉着我这就是犯贱,明明知道自己跟她已经根本没有可能却偏偏像一个****一样凑上去,明明知道这个女人的心计我根本斗不过却仍旧傻呵呵的凑上去,现在被人家给卖了又怨得了谁?
陈丽丽发的四五条短信的内容全都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她怀的孩子就是凌爷的,但是最近凌爷并不怎么理她而且李天又被我前天刚刚捅了一刀子住进医院,所以一时气愤之下她就决定到医院把孩子做掉,却没有想到消息不幸被凌爷知道了。我会相信这些都是偶然和意外才怪,就算她不讲我也知道她究竟为这件事可以像她设计的那样成功进行耗费了多少的脑细胞,估计早在病房里我们两个人各自干各自的事情时,她就在给凌爷发短信了。
一边抱着手机把里面来自陈丽丽的短信逐条读完,读一条删掉一条,我借着手机微弱的屏幕光还有学校路边三盏灭两盏半的路灯往学校走去。路过一楼打水房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一个哲子他们宿舍的,也是我的同学,一惊一乍的看着我道:“哎呀,杨晨!你咋出来了呢,就在刚才哲子还在跟我们商量着组团去看你呢!”
他平时在班里跟我也就是属于那种点头之交的关系,我现在心里乱成一团乱麻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当然没有心情去搭理他,而是那眼睛瞥了他一眼之后转身就往楼上走。他见我没有搭理他也不恼,而是冲着二楼一通鬼哭狼嚎道:“哲子,快下来啊,你晨哥回来啦!”
蹬蹬蹬一阵急促的下楼声,等我走到一楼半的时候哲子刚好迎下来,一看见真的是我回来了,这小子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把披在身上的外套穿好就激动不已的冲上来一把就抱住了我的腰。
哲子的身高比我矮一些,抱着我就像一个树袋熊挂在身上一样,搞得我好不尴尬,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也不好意思的打他啥的,于是哭笑着脸帮着他把快要掉到地上的外套拽住,然后慢慢推开他。当我看到哲子脸上已经快要流出来的眼泪时,顿时心里的尴尬和怒点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感动瞬间塞满我全部的身心,于是深深呼了一口气又重新抱住他,大声道:“好兄弟!”
“好兄弟!”哲子的声音有些哽咽,然后道,“晨哥我……我们还以为你不出来了呢!”
又是蹬蹬蹬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没等我把拽牛逼的话说出口,住在四楼上的左东带着几个兄弟跑了下来,一看到我跟哲子两兄弟正在一副久别重逢的模样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来,哲子,这个是左东,你东哥!快叫东哥!”我拽着哲子的胳膊走到左东面前,介绍道。
哲子显然也是认识这位全校闻名的‘范进哥’的,于是跟着点点头道:“东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