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德莱德,社会地位是由人们在乡村工业和城市工业中的成就决定的。商人和职业人士投资于牧场,畜牧场主在银行和保险公司的董事会占有一席之地,羊毛掮客和托运人投资于采矿风险事业。家族和商业的连锁交错增强了社会地位和影响力。有两个社会阶层位于阿德莱德社会的顶端:第一个阶层包括畜牧场主、律师和批发兼零售商;第二个阶层包括地产经理人、酿酒人、面粉场主和医生。社会地位的决定因素是主要财富(假设财富不是得自商店管理的话),然后是教育和职业。阿德莱德的绅士在市内大兴土木,修建豪宅;他们拥有通风装置、浴室、盆景、时髦古玩以及钢琴等等,尽享时尚优雅。为了避开城市的酷暑,他们全家驾驶马车前往自己的乡村住宅,或者朋友的别墅,或者海滨客房。埃尔顿一家虽然在阿德莱德拥有豪宅,但却没有乡村住宅,所以,就财富、住所和职业而言,梅奥一家处于阿德莱德社会中的第二个阶层。
在埃尔顿青年时期,阿德莱德的文化生活水平提高了。优良的品位和智力成就——这是梅奥家人所享有的,处处得到人们的恭维和赞美。上至总督同伴,下至银行职员和学生,人们都外出观看本地的和外来的文艺表演,例如莎士比亚戏剧、音乐戏剧和歌剧。本地著名教堂的文艺团体组织各种演讲会、朗诵会、音乐会,以及针对社会议题的理性讨论会。人们逐渐发展了一种俱乐部生活,开展猎鹿、驾游艇、打马球、击剑等活动。梅奥一家和朋友们资助、管理和捐赠公共图书馆、大学、植物园、动物园、地理协会和慈善团体。更轻松的民间活动是喝茶、打网球和“座谈会”——阿德拉德的这项活动后来发展成为鸡尾酒会。埃尔顿喝茶,他网球打得很好,还享受谈话艺术,同时也传授谈话艺术。
南澳大利亚人对他们的公众偶像既自豪又妒忌。阿德莱德以“南部女皇之城”著称,这座花园城市以令人震惊的雅致自夸,它鼓励居民想像自己居住在澳大利亚的费城。但是,南澳大利亚人依旧把英国称为“祖国”。埃尔顿以一名工业社会心理学家的身份所从事的事业是在费城开始的,纵观其一生,他都把英国理想化了。他在英国退休,并于1949年在英国去世。
乔治·吉布斯·梅奥和海蒂·梅奥养育了相亲相爱的一家,但是他们在某些方面有所不同。由于在阿德莱德西端居住的职业家庭不多,所以在附近地区没有具有适当背景的玩伴。梅奥家的孩子们感到被隔离,不得不要求母亲邀请本市其他地方的伙伴过来玩耍。海蒂对此感到心烦意乱,而乔治却看不到任何不便之处。姐姐海伦相信,住处的隔离状态严重限制了孩子们的社会发展;多年以后,在其对儿童心理学的研究中,埃尔顿也强调了相同的观点。
梅奥家的孩子耳目兼用;就此程度来说,他们的家庭生活远非维多利亚中期的独裁主义形象。因为乔治孩提时比较孤独,所以他强烈反对留下孩子与仆人在一起。海蒂不希望孩子听到父母所说的每件事,更喜欢把孩子们隔离在成年人的谈话之外。她对埃尔顿的情感生活影响很大。她不是作为一个亲切、热情和感人的慈母来安慰他,而是以一个冷静、疏远、坚强的人让他仿效。不过,她是一个性格不鲜明的人,因此,埃尔顿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否让母亲高兴过。她对他的固执蹙眉不悦,认为他“自恃”、过于自信,对他的进取心不予首肯。但与此同时,她对他期许甚高,当他达到某种程度的成就时,她会希望他做得更出色些。这种关系对埃尔顿影响深远,使他成年时受到各种情绪的支配,例如,情绪不稳定(在敏感、好斗、富有主见和忧郁、退缩之间摇摆不定)、罪孽感、对自己的缺点带有强迫性的幻想等。为了孩子,乔治比海蒂更能够牺牲自己,鼓励他们的进取心。
不过,在教育的价值观方面,乔治和海蒂却团结一致。乔治曾经有过历险经历,然后在格拉斯哥受过训练。海蒂虽然没有受过教育,但是她聪明,尤其渴望教育他人和接受教育。让孩子们乐不可支的是,乔治会告诉孩子们,在他们相爱期间他是如何通过向海蒂传授杠杆原理促进她的教育的,他说海蒂欣然答应了。海蒂对自己的孩子期许很高,她相信,教育是通向自我进步的康庄大道。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可以通过流利准确的讲话辨别出来,所以,海蒂鼓励孩子们表达流利、发音准确,并通过当众演讲为他们树立一个榜样。在餐桌边,她鼓励孩子们大声朗读,并对智力性的问题发表各自的意见。埃尔顿在交谈中的演讲才华和技巧可以部分地归因于他在家庭中的训练。
埃尔顿以一种随意和悠闲的方式开始了他的教育。1889年初,女家庭教师科克威克(Kekwick)小姐给孩子们上课,地点是花园尽头的远离住处的一间小教室里。在钢琴的伴奏下,他们学习唱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的歌曲。海伦、埃尔顿和奥莉芙做功课,但是由于教室不在住处的听力所及之范围内,因此弟弟妹妹们常常给科克威克小姐制造噪音和麻烦。这主要怪赫伯特——未来的赫伯特爵士,所以当他大约6岁的时候,家里决定把他打发到学校去上学。当隔壁的梅奥医生遇到赫伯特的时候,他会陪伴这个孙子,步行半英里到一所严格的路德教会学校。对其他孩子的私人指导继续进行,直到海伦进入格罗特街高级女校(GroteStreetAdvancedSchoolforGirls)和埃尔顿进入女王学校(Queen"sSch001)为止。一年以后,即1894年,赫伯特也进入该校,后来他俩都进入了圣彼得男校学习。
乔治做房地产生意,在家里拥有一间面向富兰克林大街(FYanklinStreet)的办公室,可是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照料海蒂不愿意做的家务。他看似慈母,精明、和蔼,能够弥合中青年两代人不同的生活差异。他鼓励孩子们独立自主地成长。例如,与日增加的交通危险令人担忧,于是,他教孩子们一首玩弄字眼的诗:
道路规则真好笑,
骑马驾车同时跑,
保持左行当然对,
保持右行却错了。
假如孩子们病了,梅奥医生就会照料他们;如果孩子们感到身体不适,乔治就会给他们服用维多利亚中期治疗百病的万灵药——难闻的蓖麻油。在当时,还没有无味的同类药品,所以这种药混合热牛奶服用或者不掺水服用。蓖麻油被随意地用来通大肠、消除恶心,甚至用于润滑发动机,用于擦靴子以防风雨,以及给猫、狗、家禽和小马治病。对埃尔顿来说,蓖麻油有助于消除忧郁的情绪,他说:“(服完蓖麻油后)我第二天早晨醒来通常精神振奋、情绪高昂。”
在暑假的时候,乔治带孩子们外出,要么露营,要么投宿在假日之家,要么暂住于海滨公寓。在外出露营的旅程中,乔治允许孩子们带上自己的朋友,教孩子们组织探险考察及辨认各种岩石、植物和动物。如果可能的话,那么孩子们会采集蘑菇。有一次,海伦捕获了一只飞翔中的天鹅,为家庭收集本土动物增添了一项。
1896年9月的假日是一场灾难的序幕。奥莉芙当时年仅13岁,温柔友善,对男孩子们像母亲一样,她与赫伯特一起被送到海边一所客房住了十天。当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她说肚子疼,胃的中部疼痛,后来轻度发烧,开始呕吐。当时,梅奥医生已经于1894年12月去世了,所以另外请了一位医生来看病,他的诊断是肠道疾病,于是当然给奥莉芙服用了蓖麻油。这虽然减轻了她的疼痛,但病情却没有好转,因为她实际上得的是阑尾炎,而蓖麻油却让阑尾炎恶化了。尽管可以用手术治愈阑尾炎,但一般不动手术。奥莉芙死于11月19日。在奥莉芙死后的很多年里,海蒂都会在周日下午把花放在女儿的坟墓上祭奠她。
埃尔顿时常告诉自己的孩子,他父亲有一次差点遭到抢劫。乔治在自己的办公室放了一个大保险箱。一天晚上,窃贼们在保险箱上钻孔,由于受到惊动,便匆匆忙忙离开了。乔治发现这次入室盗窃后,他就把贵重的文件存放在银行里,只把对自己有用而对他人毫无价值的文件放在保险箱里,并安装了一个拙劣而显眼的报警器。后来窃贼再次在保险箱上钻了一个孔,但是再一次被惊动而匆忙离去。这让梅奥一家开怀大笑,这是因为保险箱根本没有锁,窃贼只要转动把手就可以打开保险箱。后来窃贼们又试了一次,这一次也以失败告终。不过,这一次窃贼们留下的踪迹足以让追踪者找到他们和他们积攒的赃物。后来这伙名为“戴克兄弟”的窃贼团伙被判处有期徒刑。
尽管乔治·梅奥和蔼、谦虚、谨小慎微,全副身心扑在家里,但他还是有敌人。他的敌人使用维多利亚中期可以提供的最强大的武器来贬低这个可敬家庭的一家之主:流言蜚语。在其一生之中,乔治接到了各种匿名诽谤信,这些诽谤信或直接或通过诬蔑,声称乔治是赖特上校的私生子。这些信让他痛苦异常,因为他本人、他的姐妹们以及梅奥医生都极其尊敬马莉娅·梅奥,把她视为一名具有崇高美德的女性。
乔治没有明确的职业,但他的确塑造了孩子们的事业。毫无疑问,海蒂和孩子们最有发言权。海伦立志成为一名医生,尽管主流舆论反对妇女进入医学界,但父母对于她做出的努力还是非常高兴。医学被视为适合男人的职业,而且当时大多数男性同胞并不以自己的姐妹是一名女学者而沾沾自喜,而梅奥家的男孩子则不然。海伦继续走自己的路,成就了一番杰出的事业。
约翰追随海伦学习医学,重拾他在年轻时对工程学和电学的兴趣,为放射线疗法和x射线照相术的发展做出了贡献。佩内洛普待在家里照顾海蒂,直到海蒂于1930年11月去世。佩内洛普修完了哲学课程,获得了优等成绩奖和文学硕士学位,并利用家族档案撰写和出版了《赖特上校的生活和书信》一书。赫伯特常常希望成为一名天文学家,他本来会满足于学习工程学,但是埃尔顿警告他说工程学没有前途,于是赫伯特转而学习法律,进而成为了一名卓越的法官,并被授予爵士称号。
而埃尔顿则被迫学习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