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晨风轻轻地吹着,有些凉意。七星瓢虫从远处飞来,途经帐篷外的众人,绕了几圈,又纵身而去,飞向前途不明的远方。
一夜了,极乐还没醒。谢子域却执意要启程赶路,乌轩为此和他争执起来。
乌轩气得婴儿肥有些堆成一大块,鹿眼里充满着不解与愤怒,他不满地说:“他现在还昏迷不醒,为什么这么着急上路,一路上颠簸劳累,他一个病人禁不起折腾!”
谢子域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冷着脸径直走进帐篷里。
帐篷里,极乐双眼紧闭,就像一个听着摇篮曲沉沉睡去的娃娃,一动不动地躺着,偶尔发出一些稍显痛苦的声音。
她在反复做着一个梦,一个痛苦可怖的梦,梦里没有那图,没有水碧,只有她自己,和一群追赶着她的紫条纹的鬼。
她眉头紧紧地蹙着,脸色看起来虽较之前红润了一点,嘴唇却还是苍白极了,急促而絮乱的喘息着。
谢子域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她,眼眸闪了閃,有些不知名的情愫在跳动。他的指尖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抚上她的唇,轻柔温软的触感,让他有点出神。待他回过神来,又只得苦笑自己的异常,轻唤了一声对不起,收起自己最近日益无法自控的情感,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走出了帐篷。
见谢子域抱着极乐出来,乌轩愤愤不平地指责他:“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他伤那么重,万一有什么事你承担不起!”说着,他死死地抓住谢子域的胳膊,不让他再走一步。
“所以——”谢子域转过身来,乌轩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两手交叉护着脸,做出一副挨打的准备。
谢子域笑嘻嘻地说:“所以你得把千寻借给我,它可是很会照顾人的”谢子域朝着千寻打着哈哈:“对吧千寻。”谁知千寻根本不买他的帐,扭过头去不理睬他。
古明奚噗地一声笑出声来,嘲笑他:“子域居然被一匹马不待见了,善哉善哉哈哈哈。”
“当然啦,这人特指极乐啦”他扯出一个尴尬的笑,眼底却没有半点与之相符合的情绪,唯有一片死寂。
千寻转过脸来看了看极乐,接着又用头推搡着乌轩,将他往极乐的身边推去。
乌轩没办法,凑到极乐身边,说:“那让我和他骑一匹吧,千寻它……”不太乐意被你骑。当然这话乌轩也说不出口,太伤人了。
谢子域干笑一声,眼底暗了暗,不情愿地把极乐递到乌轩怀里。
连马都知道,自己有多么不可靠,呵。
一路上,乌轩没怎么说话,骑着马离靖凝远远的,好让自己听不见她和古明奚的打情骂俏。他小心翼翼地护着被他环抱的极乐,千寻也走得异常平稳,路上基本上没怎么颠簸。
只是,乌轩皱着眉头想着:他的脸好苍白,和前日与自己打闹时简直判若两人,明明才一天功夫,居然会变成这样。这是自己从极乐昏迷后第一次看到他,因为谢子域不同意,自己都没办法去关心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消逝的生命,一个如今在自己怀里异常脆弱的生命。
他多么内疚,是自己把他卷入了这场风波。
走在最后的谢子域策着马悠然悠然地注视着前方,没有因为身后的水碧极其明显的敌意而动容。
“谢少爷”,水碧咬牙切齿地说:“为什么要着急赶路,她还很虚弱!”
“我们随行的只有些干粮,不适合病人吃,我想再走多一段路,就会有村落,可以找些好的食物还有大夫”。谢子域没有回过头去看水碧,只是看看乌轩怀里依旧苍白的极乐,又看看此刻与古明奚相谈甚欢的靖凝,有些蓦然。
他是有私心的,担心杀手会卷土重来,担心靖凝会受到伤害,担心会再度失去她。
水碧没有说话,阴沉着脸,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看见的不正是靖凝吗,她暗暗地冷笑一声,眼里有一份杀意流转,顷刻之间又化为虚无。
这些天,她一直在注意着他,看着他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那潜藏在骨子里的一丝丝诡异。
“听着,任何伤害极乐的人,拼了命我也不会放过他,包括小姐。”她压低声音,只够入两人之耳。
听罢,谢子域的眼睛咪成一条危险的线,转过脸去,阴冷地自上而下俯视水碧。
这世上,总有人饱受宠爱,也总有人无辜受伤害,只是孰对孰错,谁又有资格定夺呢。
走了许久,日渐黄昏了,草原上呈现一片安详之态,暖风吹过耳际,似鲛人低语,游牧群的人民相互招手,交谈甚欢。这一刻,所有的疲累都得到了抚慰。
游牧群的营帐外有一些小孩在嘻戏玩耍,附近还有些牛羊在啃着还不是很茂盛的牧草。
乌轩一行人受到了主人的盛情款待,做为回报付出他们的劳动。
那天夜里,他们把极乐安置在一个舒适的营帐里,剩下的男生则早早地被派去牧羊、劈柴,女生就去烧菜做饭,虽然繁琐,却都获得了暂时的安宁。
晚宴上,花白胡子的老汉很热情地招待他们,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笑起来眼角开起花来。他说:“你们的那个朋友到现在还没醒,想是病得不轻,我们这儿也没有大夫,我看你们还是到城里去找大夫给他看看吧。”
“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去城里”谢子域应道,皱起眉头往营帐外张望,尔后站起来说:“我拿点吃的给她吧。”
“对对,估计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喜儿——把马奶糕和奶茶拿过来。”随着老汉喊了一声,一个扎着小辫子的胖嘟嘟的小男孩跑了进来,手里拿着糕点和茶壶。
“病人吃这个好得快”,老汉咧开嘴笑着说,把东西放在盘子里递给谢子域。
谢子域匆匆应了一声略显慌张地跑了出去,到了营帐内却不见极乐踪影。他跑出营帐,四处张望却怎么也不见那个瘦小的身影。他眼底晦暗不明,嘴里呢喃着:“哪去了?难道......”担忧之色染上他在黑暗中不怎么清晰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