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县城外兵营内杂乱不堪,以往旌帜招展,喊声整天的景象已全然不了见踪影。营地里只见一些老弱杂兵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打屁聊天,营门处站岗的士兵也是歪七扭八的斜靠在门柱下。让人不禁的想到如一阵狂风掠过,这几人还不得上天了?
“吴头儿,给咱说说您上回打乌桓的事儿?”其中的一个兵丁说道。其实这个事吴头已经说了好多遍,大家都背得下来了。只不过任谁有过光彩都喜欢大家提起,也算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吴头叫吴老大,才不到三十岁没有大名,名册上就是这个。两年前乌桓几个部落反叛,他立了点小功得田十亩,又升了屯长的。可后来喝酒误了点卯,就降到杂兵营里当了个伍长。
“有什么好说的,叫小弃儿吹段胡笳吧。”正午的阳光照射下吴老大今天兴致不高,虽说秋阳不烈,但也使人困乏。加上家中马上又要添丁进口了,正在为收入心烦呢。
“嗯!”小弃儿是胡人的逃奴,从小和母亲一道被鲜卑人给抓去草原。不久后母亲病逝,因年幼体弱无人愿意白养着。好不容易靠着其他汉奴隔三差五的施舍,和自己找点野菜、野鼠凑合着才活了下来。小弃儿也不多话,在随身的挂袋里掏出两张芦叶折了几折放在嘴上吹起来。胡笳乐哀婉动听,是草原上的牧民最喜爱的音乐,幽州里部落不少牧民众多,多数汉族平民也比较喜爱。众兵丁听着动听的胡笳,都默默不语,一时心灵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不一会儿,突然笳声顿止,小弃儿的双眸如鹰一样望向远处,两耳还不停的微微抖动。接着其他人还在愣神之间,吴老大也听见了有马蹄声过来,仔细一听嘴里念道:“八骑?不对,是十骑以上,不到十五。”几个呼吸的时间,一支十三人的铁骑从远处驶近。
“站好、站好!快!”吴老大赶紧叮嘱其他人,因为来的搞不好是上官,几个人急忙手握长矛站好。很快骑队到了,打头的是个没有披甲,十一、二岁的少年。
“大公子,您来了!”吴老大抬头一看,这个少年正是刺史大人的长公子刘和,急忙问好。
要说刘和会来兵营还得从头说起:两年以前左慈收刘和做学生,也不知道怎么与刘虞商量的。反正是从那以后就不大过问刘和了,一切交由左慈,对刘和的一些请求也比较放开。一年多前刘和给父亲说想收一些孤儿来养,可以培养一些侍卫,刘虞没多考虑也就准许了。东汉末年幽州时受胡人侵害,孤儿、逃奴不少,没费什么功夫收了不下千名八到十四岁的小孩。刘和挑选了三百名十二岁以上的孩子,余下的送到家里的牧场、铁铺或者贴些钱物送与他人的商铺里学习技能,为此荀夫人还补了好些钱给他。本来这三百少年是在家里校场里训练的,可是时间不久,因为训练量渐渐加大怕会吵到家人休息。所以在刘虞出征前就给父亲要了一块城外兵营的地,用于驻扎及训练。
“来了,刚刚好像听见什么乐器奏响?”刘和驻马在营门前问道。他一般都是五天来一回,而且从不在此停留,刚刚听见胡笳声才有这样一问。
“回大公子,刚刚是他吹的胡笳。”吴老大指着小兵弃儿道。
“很好听,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刘和看着弃儿,觉得他虽瘦但个不矮,大约有一米六几的身高,而且两眼锐利有神。刘和觉醒已经几年来,其他都好,就是不习惯古人用尺来衡量人的身高。
“回大公子,小人今年十四岁,叫乞儿,是逃奴。”弃儿微微躬身,随着吴老大称呼刘和。
“除了吹胡笳,还会些什么?”
“回大公子,小人还会骑射、会认马儿、会养马。”弃儿六岁就帮牧民放马、养马。直到这次因鲜卑寇边,胡人一小股部队袭击了他在的小部落,才逃回幽州。但因为无亲无戚的,才来当兵。
“哦!来人,拿我的弓来给他试试。”
马上身旁的侍卫拿起刘和所用的七十斗弓递给弃儿。只见他也不谦虚,把手中的长矛交给旁人,接过弓右脚一退两手用劲,被他拉了个弓如满月。要知道七十斗弓需百多斤力才能拉开,弃儿看似瘦弱,却力气不小。刘和大喜翻身下马,随手抽了支箭矢递过去。
“试试?”
“喏!”弃儿接过后架在弓上微微拉开,箭尖朝地看着刘和。
“去五十步外往天上抛。”刘和从马囊取出一小块生肉交给侍卫说道。
当侍卫取肉后骑马到离五十步后,定了一定,猛然间手向上一抛。只见一道乌光一闪,箭矢快如闪电般地已射中目标,飞出一定距离后落地。
“好、好啊!”众人齐声喝彩,抛肉的侍卫捡起那支箭矢回转身来。
“不错!”刘和又赞了一声。
“你无姓吗,可愿意跟随我?”
“回大公子,小人从小被俘草原为奴,不知父亲是谁。小人愿为公子牵马。”当下,弃儿又细细的给刘和讲了自己的身世。
“你过来下。”刘和向吴老大招了招手,吴头儿赶紧上前躬身听令。
“可查得清楚?”
“回大公子,查得清。弃儿是上谷郡宁县一个村的,三岁就与他娘被胡人掳走,当时给他接生的妇人还在。已去人问过,那妇人还记得他身上的胎记,所以身世清白。”刘和问话时就与吴老大走去一旁,现在正值胡人寇边,早在几月前刘和就叫人吩咐过。凡是这期间来应募的士兵,查不清楚来历的一律不得招入。
“嗯,弃儿!”刘和回身叫了一声。
“小人在!”
“以后不用自称小人了,还有你母亲没有告诉过你父亲的姓氏吗?”
“母亲曾言,我父是山匪。强占我母亲,而母族不准我随母姓,所以我……我无性、没有父,只有母亲。”说完弃儿目中泪水滚动,强忍着。
“唉……那我赐予你姓刘,以后就叫刘弃。却不要忘记你母亲,要坚强,不能自弃。”刘和也是一脸怜惜,一手搭在弃儿的肩上,双眼紧盯着他,目光中充满了鼓励之色。
弃儿,哦,现在该叫刘弃了。听言一怔后,赶紧双膝跪于地,匍匐着身体哭泣道:“谢大公子赐姓,弃儿愿终身为公子之奴,愿百死而报。”
“不用为奴,以后跟我好好习得一些技艺,用心任事就好。”刘和把他扶了起来。
在汉代上位阶级者给他人赐姓、取名,不是亲近之人不可得。就是原来有姓氏之人得上位者赐姓都是荣耀的好事,更不要说弃儿本来就是无姓之人。吴老大在一旁看着羡慕不已。想起自己家里虽有几十亩田,可是上还有老母要养;下还有三个儿女,马上那口子又要生了……算上二弟家的四口人。自己得的军饷加田里所出,这都要揭不开锅了。这时吴老大想着心中事,面露争扎之色。
“走!”这时刘和吩咐侍卫分了一匹马给刘弃,翻身上马大声喊道。
“等等,大公子、大公子等等。”吴老大见刘和准备走了,也顾不得在犹豫了,高声呼喊到。
刘和骑在马上面露疑惑,双眸盯着他也不出声。吴老大只觉得浑身如刀割一般,大公子的目光犀利无比,觉得比斥候营的曲候大人还要骇人。但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一咬牙说道:“大公子,我……不是,是想说小人也想跟随公子您。”不见回话又道:“小人原是斥候营的一名屯长,后因违反军纪,被降职来守营门了。在斥候营时,小人双耳能辨敌骑声而识数。懂按陷阱、骑射也很纯熟,闻公子练兵所以自荐。”这会儿他倒是越说越顺溜了。
“一个时辰后,来我营房报名而入。”说完不再理他,当先入营而去。
“喏!”吴老大应了声,见刘和远去,满头大汗,身体差点软了下去。他哪里知道,刘和前世就是带兵之人,见过血的。还当过********、副市长,管理的百姓不比他老爸刘虞少。别见他现在年纪尚小,那气势发作起来一般人可是消受不起的。
蓟县兵营设在离城五里以外的一处山谷外,这里草场、水源一应俱全。山谷里还可以作为粮草仓库,可以说是一个最为理想的屯兵谷。靠着草场边就是刘和练兵的营地。里面战鼓擂动,喊杀声不绝于耳,和旁边大营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场中三百名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在练习着骑兵冲阵,刘和等十几骑在边上立马观看。
“小弃,你看这几百骑兵练得如何?”刘和目光注视着场内,嘴里却问刘弃。
“观公子骑兵阵容整齐划一,行进退而不乱,练得很好。”刘弃嘴上说好,脸上却有不以为然的神色。
“哦,那如果实战呢,比之我父亲铁骑若何?”刘和知道他有话没说完,甘愿当个捧角而出声问道。这就是刘和的用人之道,他一方面想知道手下有什么才能,以后好作出安排;一方面对于新招的人来说,初期正是表现欲望强盛的时候,不能随意压制,要合理的给予他人机会展现。
“刺史大人的精骑,弃儿没有见过。但草原部落之间时常打仗,那时胡人骑兵作战,虽说规模不大。但如果已公子现在这支骑兵与之交战的话,那战败的一定是公子。”刘弃并不说话,转头看向刘弃。
“公子骑兵阵势好看,但如果遇上胡骑,敌军却不会正面交锋。会先用奔射消耗兵力,再用多股游骑外围撕咬兵阵,让之彼于应付。当骑兵阵无力时,再集聚起来歼灭。”
“难道公子的骑兵没有弓弩?胡骑敢分开阵形,公子骑兵只需一轮齐射,冲杀敌人主力,敌骑分兵必被分而歼之。”一个侍卫在一旁驳斥道,语气还带有挑衅之意。
“没用的,现在这支兵马的骑射还比不上牧人家孩童。冲击敌阵,敌骑退而射击,再已多股游骑扰之,我必败!”刘和没等刘弃开口,接过话头说道。他担心刘弃年幼气盛,如果与自己身边的人起了龌龊,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其实刘和是知道现在这支骑兵毛病的,好歹上个人生是陆军指挥系的高材生。冷热兵器时代作战方式有异,但还有相通之处。原来在读书时也了解过古代骑兵的战斗模式,从古到今我华夏骑兵的经典战争不少,刘和理论知识不会少的。只是没实战过,现在给他一支精锐铁骑指挥一场小规模的战斗,他不会输于一般将领的。
“公子,我……我失言了。”说话的侍卫赶紧的认错,并歉意的向刘弃抱了抱拳。
“无事,叫他们先停下来,去吧几个中队长叫来营帐。”这支骑兵属于他自己的私兵,以后也要打散掉的,所以没按现有的编制来定。而是以十人为一小队设小队长一名;五小队为一中队设中队长一名,假中队长两名。刘和吩咐了侍卫,下马领头往营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