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晓智见巴尼耐心耗尽，暗道不好。本打算从巴尼口中再激出更多的信息，谁承想巴尼如此冷静，并不为所动。
不得不打出底牌了，不然等巴尼真出手了，局面谁都不好说。肖晓智拿定了主意，对张伟平使了个眼色。
张伟平从身侧拿出了一张被卷起的A1大小图表铺在了桌上，四角用重物压好。然后将桌子正上方的车内灯开到最大，以方便在场各位更清晰的看到图表上的内容。
“这是由我方所掌握的信息汇总出来制作的图表。”肖晓智身体向桌子这边靠了靠，解释道：“下午经过我们的反复推敲，一致决定来找你聊聊。你先别急着动作，如果我们言之无物，你再操作也来得及。”
巴尼见对方又拿出一张图表，还说了几句软话，也就顺水推舟道：“请简单陈述，大家的时间都很珍贵。给我一个不‘处理’你们的理由。”
说着巴尼将手中的“魔法棒”轻轻晃了晃。
肖晓智也不再废话，直达主题说：“刚才我已经说过，李铭博士是你们的任务目标，执行任务的时间是现在——纪元3876年，执行任务的除了罗克珊妮还有修奇和另外一名特工。”
一边说肖晓智一边在图上找出相关内容，几个相关人物都配了照片和人物简介，显然是下过功夫。
“在我们看来，这一事件的关键点是李铭博士。”肖晓智接着说：“他在未来的重要性使得‘终端’发出了任务，特别是修奇两人是特意为了此事而来。行事非常隐秘，要不是出了个小意外，绝不会有现代的人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李铭博士赞同的点了点头，他这几天也一直在思考这一事件的前因后果。
“这给了我们很大启发，”肖晓智回过头指着王雪萌说：“在十多年前，耀阳国曾发生过一起事故。刚才给你看的照片上的民居被炸，现场留下了全氮阴离子盐残留物。所幸没有人员受伤，这位王特工是当事人，她在现场曾经与修奇特工对过话。出于某种我们不确定的原因，王雪萌没有被进行记忆移除手术。”
巴尼的目光已经开始闪烁，他同时在看图表上的其他内容，这让他心神不宁。
“王特工一家当时被当局严格控制，那天的事情被我们反复核实。她对此的记忆非常深刻，也因此进入了特工组织。”
“现在据我们的判断，修奇特工当时要保护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王特工。”肖晓智说到这里得意的微微一笑，接着道：“换句话说，王雪萌在未来也是你们的保护对象之一。且对她实施的暗杀者动用了全氮阴离子盐这种武器，说明王雪萌的重要性恐怕不在李铭博士之下。”
巴尼终于明白他内心的不安源自何处，他紧张地开始咬右手的大拇指。
“请问，‘终端’为什么要保护一个无意中窥探到它发布任务秘密的人类？”肖晓智盯着巴尼的眼睛打出了他的底牌，说道：“王雪萌就在你的面前。如果你给她进行记忆移除手术，以我们的观点来看，未来那些要来暗杀她的人，应该是没有必要来了。”
“是的，这样你的行为就影响了历史。”王雪萌说话的声音可以听出明显的颤抖。
李铭和罗克珊妮的表情变化就不要提了。单说巴尼，他的情绪显然差到极点，脸上阴云密布。
看来赌对了。肖晓智跟张伟平交换了下眼神，静待巴尼回应。
安静了一小会儿，巴尼将手中的工具收了回去。他环视了一下当场的众人。
“首先，我要对你们的推论表示赞赏。”巴尼轻轻鼓了一下掌，继续发言：“我现在确实不会对你们进行记忆移除手术。”
“不会”，而不是“不能”，肖晓智敏感的注意到了这个用词。
“然后我要告诉大家，现在的局面并不在我掌控之内。这让我有些不安。作为执行者，很少发生这种情况。最后，对于你们的推论，我要打个分，对于你们这个时代，给满分一点毛病都没有。在罗克珊妮所处的时代，也可以勉强及格。而在我这里，大概是零分吧。”
“什么？”肖晓智不再那么淡定了，说：“可是你说你不会对我们进行记忆移除手术，这是为什么？”
巴尼苦笑了一下，回答道：“因为历史局限性。就像这支克莱因瓶，它对我来说确实太过简陋。”
巴尼又指了指桌上的图表，说：“你把这个世界想象成一张纸，这样会对你理解我下面的说法有所帮助。想像一下，人类在这个世界做的所有行为是在这张纸上书写、绘画。突然有一天，我们捡到了一块橡皮擦。我们回过头来看看我们画的画，总有一些我们觉得不满意的地方，于是有人打算用橡皮擦来修改之前的痕迹。一旦擦掉，这幅画整个观感都会受到影响。更何况，由于这幅画的特殊性，修改之处附近、甚至后面整页的画作都产生了变化。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坏的，但更有可能是毁灭性的。”
罗克珊妮对巴尼的说法深以为然，默默地在点头。
“可事实是如此吗？这难道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类的猜想吗？”巴尼说着变得激动了起来：“这许多年产生过多少猜想，事实证伪的猜想少么？时间悖论……甚至连四维人类大都支持这一观点。”
罗克珊妮呆住了，不清楚巴尼下面打算说什么。她大气不敢喘一声。
“历史没有那么脆弱。”巴尼减缓了他的语速，一字一句地说：“她是一张纸没错。但不是任你涂写的二维平面。她是有厚度的。当你尝试涂改的时候，你只是在她的表面轻轻划了一下。这张纸是由无数二维平面构成的，一块橡皮擦能起多大作用。”
巴尼转过头对着惶恐的罗克珊妮安抚道：“你的使命是有意义的，就像他们今天所做的努力。人类就是在错误中获取知识，得到真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