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太太也不好劝阻,她心事重重的下去休息了。
过了几日,周沐霖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二太太。便到府上去探望。
房间里一个胖乎乎的女娃正端着一碗药,二太太虚弱的靠在床头。女娃一勺一勺慢慢的喂着她喝药。
“吱”门被风吹开了一道小缝,站在一旁的丫鬟赶紧过去关门。周二太太往门口那里瞟了一眼,她突然双目大睁一把打翻了胖女娃手中的药碗,从床上滚下来跪倒在地叫道“老爷,老爷我不是存心要害你的,饶了我吧。”
胖女娃和丫鬟急忙去扶她起来,她却不肯。周沐霖心里咯噔一下,他只是想来看看二太太,没想到却听到了这话。
“娘,你快起来呀。这里哪有爹呀,我爹都不在好多年了。”胖丫头劝慰道。周二太太死死的抓住她的胳膊,抬起那只受伤的手指着门口“你爹,他就在门口站着,你看不到吗?。他一定是来找我报仇,一定是”。说着话,周二太太的惊恐的往后躲。胖丫头和丫鬟两人同时朝门口看去,那里什么也没有。
周沐霖看了看她,周二太太更加恐惧了不停的往后躲,不敢再往门口看。他心有戚戚的出了门。
他又去了大太太的屋子,大太太正坐在灯下看书。他故意将桌上的茶杯扫落在地上,听到响声,周大太太这才抬起头。
只见周沐霖正站在灯前看着自己,“老爷”她惊呼道,周沐霖看看她并没有说话,大太太也看着他不再说话,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
终于周大太太先开口了“这么多年了,该来的总该是来了,我也终于要解脱了”周沐霖从这话里听出了些弦外之音。
当天夜里,按照他的意思,大太太和二太太都进了祠堂等着问话。周子文和雾臣在大门外守着,足足等到了了后半夜,祠堂的门才开了。二太太神色憔悴的从里面先走了出来,紧接着大太太也红着眼从里面出来。
周子文赶紧迎上去“娘”,周大太太看看他什么话也没说,低着头走了。
周二太太看看候在旁边的一双儿女,她看看胖丫头,眼里盈满泪水“子弦,你今晚先留在大哥这里。娘回去有些事要处理”说完话,便拉着儿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周子文看着周二太太的背影感到有些奇怪,这周二太太素来嚣张跋扈,从来不肯让自己的两个孩子喊自己,今天倒是怪了。
“子文,爹有话想跟你说”门里传来周沐霖的声音,周子文站在门口并没决定是否要进去。
雾臣见状过来推推他“周大哥你就进去看看吧,说不定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胖丫头看着里面有些羡慕的说道“大哥,你就进去看看爹吧。我都记不得爹的样子了”。
周子文蓦地心头一颤,咬咬牙走了进去。只见一个面色青黑的人站在那里,他努力回忆才把这人跟记忆中的父亲重合在一起。
“哎,子文。以前是爹对不起你,如今爹已经死了也补偿不了你什么了。往后家里的事情就全靠你了,你那妹妹想想也十三了,以后嫁人的事情还要靠你给张罗。”周沐霖说道,说完他就转过身子,向周子文摆手让他出去。
第二日根据周沐霖的意思,周家从警局撤了案,隔日便举办了丧礼。丧礼上人们奇怪的发现,周家大太太和二太太均没有出席,一时间坊间议论纷纷。
周沐霖坐在自己的新房子里,喝着小酒回忆道过去的种种他才明白人这一辈子什么都是过眼烟云。
还记得当年,自己去姐姐家探亲,一眼就看中了躲在门后头的小丫鬟。这丫鬟低头浅笑,目光波转流离。后来他就娶了她做了二太太。这二太太十分懂得讨人欢心,不像大太太似得寡淡无味。渐渐地他就越来越宠爱老二。没想到这二太太表面上与他亲亲热热,背地里却偷偷用毒药恨不得他早点死。最可恨的是那小儿子竟然不是他亲生的。
再说大太太,兴许是自己纵容老二让她受了太多委屈。她竟然让人绑了他,给他灌了麻药。车子从绝命崖那里过的时候,翻车了,绑匪跳了车,只有自己滚下去摔死了。
周沐霖越来越觉得自己悲哀可笑。
大太太站在窗下,她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周沐霖的话还清晰的回荡在耳边“我现在谁也不想怪,也不想追究了,我只怪我自己。你们两人听着,今天你们说的这话谁都不能传出去。我不想让我的孩子知道,他们的娘要害死自己的亲爹。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人家可是要怎么戳孩子们的脊梁骨。好了,就按我说的做吧,你们走吧”
大太太又想起那一年的那天,自己从外面回来。只见子文大叫道:“娘,我这就去把二房那狐狸精给收拾了,哪里有这么欺负人的。老祖宗说布衣之怒浮尸二人流血五步。”她拼命将孩子拦了回来。晚上她就决定上演一场绑票,自己出面解决问题,这样周沐霖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她也就不用再受那二房的气了。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反倒害了他的性命。
周子文已经不记得这件事情了,他心中还有种种谜团没解开,总感觉堵得慌。
雾臣想起答应那个徐引娣的事情。周子文带着一大群人,将那绝命崖下的尸骨全都给弄了上来,好生安葬。雾臣和周子文亲自下到悬崖的最下面,他们果然发现了一具童尸,二人用白布裹了尸骨便离开,没人看到那尸骨下面的杂草里隐约有一截白骨。
第二日清早,周子文推开房门。屋前的台阶上散落着一些珠宝钱币。他拿起来看看,有些上面还粘着泥土。问遍了府里的人都说不是自己的,最后府里的一个老人猜测道“这应该是那绝命崖下的尸骨门送来的谢礼”。他把这些东西收拾了,捐到了庙里。
处理好一切事情,雾臣要离开西安前往另一处。周子文托人开汽车将他送到了黄河边,从黄河搭船前往山西坐火车。
这天天色有些昏暗,好像要下雨的样子。雾臣一路上惊奇的往水里看,他还从来没见过黄河,以前只是听爷爷说起过。那水里还时不时跳出几尾鲤鱼。
一个乘客看着这朝旁边人说道:“这黄河鲤鱼是最好吃的。这种鲤鱼生性凶猛,好动所以鱼肉紧致细嫩,红烧最好。”旁边的人也半开玩笑似得,在船尾拿来船老板平时捞鱼网兜,顺水往水里那么一抄就拿上来,里面竟然有一条鱼。
二人仔细一看,这条鲤鱼浑身发黄,唯独头顶那里有一道红记。他们将鱼拿到老板面前让老板看看“船老大,你见多识广,这鲤鱼怎么是这样子的”。船老大拿过来看看,立马站起来。将鱼小心翼翼的又放进水里,赶紧朝水里说好话道:“我们有眼无珠,不小心叨扰到您。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两人不解的看着船老板,就在这时船突然不动了,在水里面大气转转。船上的人开始惊恐万分不知所措。
“你们两快点跟我一起说,刚才那是有道行跃过龙门的鲤鱼”船老板向两人说道,那两人赶紧也学着船老板向水里回话。过了好一会儿,船又可以开动了。船老板擦了把虚汗,朝他们解释道:“在这黄河上,你们还是不要再乱动乱说话。幸好这鲤鱼现在不能害人,否则今天我们就难说了。”
二人也后怕的回到座位上,雾臣看看二人,又忍不住朝水里瞧去。浑浊的河水里早已经看不到刚才那条鱼了。“大家坐稳了,前面有个小漩涡”船老板朝众人喊道,果真在从漩涡一边过的时候,船身剧烈的摇晃起来。雾臣感到有些头晕,身子忍不住向船边弯去。他突然感到肩膀处沉重起来,整个人立马失去重心朝水里倒去,旁边的人想伸手拉他却根本没拉住。
“船老板,有孩子掉入水里了,快救人呢。”船上有人喊道
船老大急忙将捕鱼的渔网朝水里撒去,只见雾臣顺着漩涡的地方飘走了,船也跟着往过飘。船老大只得无奈的叹息道“娃儿,就怪你命不好,我不能为了你不管这一船的人”。
雾臣在水里看着船离自己越来越远,背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自己往过吸。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像是那徐引娣。“你答应我的事情没有办到,我说过完成不了我的事情,我就缠死你。”
“你胡说,我们明明把你的尸骨弄上来埋掉了”雾臣辩解道
那徐引娣出现在他眼前,怒气冲冲:“你们把我的腿没有拿走,那根骨头被雨冲到河里。我现在投不了胎,你就拿命来偿。”
“雾臣小弟,别来无恙”一个声音从远处的水面上传来,徐引娣也忍不住回头看看。只见那水面上有一个人穿着黄衣服的人踏着河水朝这边走来。等那人走进了,雾臣仔细看看。那人英气逼人,最主要的是两只瞳孔的眼色相异,一只是正常的黑色一只是淡淡的黄色。
那人一鞭子朝徐引娣抽过去,徐引娣还没来得及叫就消失不见了。他笑着一把把雾臣从水里捞起来。雾臣发现自己竟然和他一样能站在水面上。
“走吧,送你到岸上去”那人牵着雾臣往前走,雾臣只觉得脚下如履平地。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岸上。雾臣这才往自己的身上摸摸,叫到“哎呀,不好,我的包袱掉到水里了。那里面还有我师父写的信和盘缠呢”
“小弟,你莫慌。我这就去给你找回来”那人说着话便朝水里钻去,一个猛子就不见了。雾臣有些担心的在岸边等着,同时他也回忆着自己什么时候还认识这样一个奇人。
过了一会,那人从水里出来笑眯眯的把包袱递给雾臣“小弟,我就送你到这里了。我还有事要办,就在这里告别了”说完话,他就消失不见了。
雾臣往四周瞅瞅,喧闹的人群让他呆住了。他记得方才这岸上一个人都没有,现在到处都是人。他在人群里瞧瞧,只见有一个穿长褂的中年男人举着个牌子,那牌子上的三个字分明是他的名字“苏雾臣”。他赶紧向那男子跑去,“大叔,我就是苏雾臣。是周子文大哥托给你的小孩”。那人惊奇道:“哎,你怎么在这。这会还没有船靠岸了,你咋来的”
雾臣笑笑,答道:“大叔,我早到到这了,只是半天没看到你的牌子,不知道你已经在等我了”“原来是这样,那好吧。现在我送你到太原搭火车。”那人拉着雾臣往大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