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万楼旁边是倚翠楼,其间莺莺燕燕,是个寻欢作乐的好去处。
张公子此刻正站在倚翠楼上,已然不是在名远镖局里的德行。眉宇之间,有一丝沉着的游走。静悄悄的看着对面的金万楼,直到三个小厮抱着一块长形黑布从后巷出去后,张公子才回过头。
他身后站着一位姑娘,胭脂配红妆,长裙配罗裳,说是美若天仙也不为过。这位姑娘就是倚翠楼的头牌,扬州城纨绔子弟热烈追寻的美人。
这女人,叫墨染,不知是取自风尘,或是脱于世俗。但有一点,扬州城里还没有听谁说,有过和墨染姑娘共度春宵的人物。
张公子端起一壶花酒兀自饮了几口说道:“还是失败了,这是第几个了?”
墨染理理鬓角烦恼丝,娇声道:“这个月第四个,都是机灵的,却不知道那根瘦竹竿是怎么看出来的。”
张公子哼哼一声道:“这么容易的话,江湖还有什么意思,难道是一壶春的药出了问题?”
墨染饶有兴趣的盯着自己的手臂道:“药已经试过了,无色无味,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派去的人全都是不会武功的,他应该不会起疑,但肯定是哪里出了变故,我们未曾发现!”
张公子也回过头盯着墨染的小臂,轻轻抚摸一下后说道:“这件事先放一放,他肯定已经有防备了,我那死鬼老爹下个月初七要起镖去漠北的英雄楼,好玩的事情或许还有不少,我想去看看!”
墨染轻轻一笑道:“那就去看看吧,你说我是不是太美了?”
“为什么这么问?”张公子道。
墨染脸上浮起一阵红晕道:“昨天有人押了十万两银子,就想看看我的脚,人家好害羞,小脚丫怎么可以随意给男人看呢,所以我就让他舔了一下,那个臭男人的样子好满足,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很幸福!”
张公子忽然笑了,笑的很开心道:“然后呢?”
墨染道:“人应该活在一个最幸福的时刻,于是在那个臭男人舔人家小脚丫的时候,我用剪刀刺进了他的脖子,鲜血喷出来那一刻好美,我好喜欢那一刻的舒爽!”
“哈哈哈哈哈哈!”张公子留下一串笑声,转身消失在楼梯处。
墨染回到自己的床上,白嫩的手臂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剪刀,然后笑了起来,仿佛那把菜刀上有无数的好笑之处,又或者那把剪刀之上真的有无数的好笑之处。
张公子的身影出了倚翠楼,已然是另外一个样子。
一出门便已经摸了小姑娘的胸脯,拍了俏妇人的屁股,满口污言秽语,街边小贩无不感叹这个登徒子的浪荡,男人的羡慕,女人的叱骂,构成了一副浮夸的画面。
秃道人坐在高台上的铁笼里,烈日灼心,此人却好似出尘一般,一动不动。
霹雳堂外有无数好事者争相观看,其中两个尤为特殊,当先一个挽着半截书生巾,另外一个拿着一只森黑的毛笔,奇怪的是笔杆粗长,状似兵器。
这两人正是张世杰在金万楼等候的状师章和宋铁笔,两人站在人群中许久不动。
忽然间,人群有些拥挤,众人被挤得急了,忍不住恶语相向,但回头寻找却不见有人推搡,有眼尖的怒道:“这孙子在下边呢,莫不是******转世的侏儒?”
听了众人怒骂,状师章说道:“我看应该是百事通来了?”
宋铁笔点点头道:“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谁这么矮!”
熙熙攘攘间,前排的人裤裆下蹿出个人来,此人顶着一颗硕大的脑袋,脖子却细的要命,仿佛被人轻轻一碰,那圆滚滚的脑袋就要摔将下来,一命呜呼了。
更好笑的是此人五短身材,却又生了一个大肚子,还是个罗圈腿。
相貌就更不用说了,臊眉塌目,抬起头来,仿佛用鼻孔瞅人一般,大脑袋上顶着三两簇黄毛,既不戴发髻,也没有扎绳,不见有多飘逸,相反显得奇异。
周围人等一看,都躲他,此人也不见恼,跳起来看了几下依旧够不到高台的铁笼,无奈间问道:“有江湖上的朋友吗,我乃百事通是也,听闻那上边关着的就是武当叛徒秃道人,谁人告诉我是与不是?”
状师章笑了笑回道:“百事通过来这里,我与你说便是。”
百事通扭过头看看,又是一阵众人厌恶的推搡后,终是挤到了两人面前。抬起大脑袋高兴道:“我道是谁愿意帮我呢,原来是状师章与宋铁笔在此,你二人也是来看热闹的吗?”
宋铁笔点点头,状师章回道:“我两个也是早些听闻才赶来观看的,不想这秃道人还真是被霹雳堂给逮住了,也不知晓是为了什么?”
百事通想了一会道:“当年我云游之时,路过武当正好见了清荣道长一面,听他说秃道人是修炼了邪派摄魂大法被逐出师门的;后来听说此人习了摄魂大法多做歹事又嫁祸武当,被武当捉拿十余年不见踪影,这次刚刚现世又被霹雳堂给擒了,也是一大好事啊!”
状师章道:“秃道人和胖头陀祸害江湖多年,而且两人一身邪功非同小可,当初武当派在天山围剿都没能捉住的人物,如今被小小的霹雳堂给抓了,你不觉得蹊跷吗?”
百事通揉揉自己的大肚子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江湖上的事情总有些莫名其妙的状况发生。倒是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们听说没有?”
宋铁笔笑道:“你应该先说出来,再问我们知不知道!”
百事通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说道:“养成习惯了,走哪都喜欢先卖弄两句,两位应该知道漠北的英雄楼吧!”
状师章回道:“倒是听说过,人人都说大漠孤烟直,我两个喜好扬州风景,却是没有去过。”
百事通道:“先前我在襄阳,听闻龙门镖局的杂役说,有好多暗镖要去往漠北。起初觉得有些好笑,镖局里走暗镖怎么可能被一个杂役知晓,如今回想,定是有人需要将这个消息透露出来,而我正好是那个满江湖转悠的人!”
状师章和宋铁笔一听,各自微微点头,宋铁笔又朝百事通抱抱拳道:“今日我两个还有些事情,百兄且自观看。”
百事通摆摆手道:“你们自去吧,事情我已知晓,一会也该去驿站离开了,我打算去漠北走一趟,如若有缘,江湖再会!”
状师章和宋铁笔离了霹雳堂,一路去往名远镖局,快赶到时,正巧碰着了浪荡不羁的张公子回家。
张公子看了两人一眼,也不搭理,脚步踉跄的登上台阶,结果还未等到门子来扶,已然摔在了门口台阶上。
宋铁笔皱着眉看了一眼道:“此子好重的酒气,我观他脚步虚浮,面色灰白,当为肾水不足,日夜颠倒之过。张世杰也算江湖上成名的好汉,生了儿子毫无本事不说,还是个浪荡子弟,整日买醉,迟早丢光了他爹的脸面!”
状师章拍拍宋铁笔道:“话不可如此说,张兄待你我二人还是不错,他的家事却不该我们说话,各人自由各人的定数,非是你我能窥探的。”
宋铁笔不再说话,待到门子扶了张公子进去一会后,两人才一路进了镖局,到了正房堂前,张世杰正在看着张夫人给儿子喝醒酒汤。
灌了几口下肚,张公子依旧毫无反应,张世杰无奈,朝两人抱抱拳说道:“两位兄弟且和我一起书房一叙。”
到了书房,自有下人上了香茗甜品,三人落座之后,张世杰道:“唉,家门不幸,有此孽子现世倒是让两位兄弟见笑了。”
状师章端起茶杯,饮一口道:“张兄莫要生气,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我江湖儿女,何必在意些许细节?”
张世杰轻拍桌子道:“别说此子了,倒是今日我在金万楼约两位兄弟一叙,何故不见踪影?”
宋铁笔将笔置于椅靠道:“张兄应该也有耳闻,霹雳堂捉了秃道人,我两个去自去看了。倒是中途还见了百事通,看他的意思是,有人放出了襄阳龙门镖局的消息,好多人走了暗镖要去漠北的英雄楼。”
张世杰闻言顿感不妙,喝退下人道:“两位兄弟不是外人,实不相瞒,下月初七,张某也走的好几趟镖,无一不是漠北的英雄楼。”
状师章一听,问道:“敢问张兄何人出镖?”
张世杰道:“此话本不该说,但在两位兄弟面前可以透露一二,有霹雳堂,唐门,还有一个不知来路的黑衣人皆走暗镖,令张某疑惑的是三家镖货都未说取镖之人,直说到了英雄楼便可。张某不才,如此蹊跷镖货平生罕见,故寻二位兄弟与我同去一趟,作为帮衬。”
宋铁笔道:“既是张兄之事,我两个定然同去,只是好奇这漠北的英雄楼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走如此奇怪的暗镖?”
状师章道:“我等不必乱想,镖货接下必然要走,待到下月初七走镖之时当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