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觉得如何?”孔丘见林子已逛的差不多了,不禁问道,他倒很期待此二人的评说呢。
“云端,你觉得的怎样?”明棣不答反问,何时起他竟在乎起了她的感受?
“千篇一律。”云端不客气道,那些诗词大数都由辞藻堆砌,华而不实,却又浅浅一笑道:“只有那位百里飞燕的(桃飞图)才称得这景。”
东方溪眸光乍现,复又恢复一派飘逸,“看来云兄也必是个中高手了。”
几人目光望向云端,却见她似没有听见一样,兀自凝视着那幅(桃飞图),画中落红点点随水东流,风过嫩蕊轻颤,楚楚可人,明明是桃红灿烂,碧波追逐的热闹,却叫人心生感伤,画中桃树下背立一白衣女子,婷婷玉立中透出浓浓的沧桑与寂寞。÷
画卷左上角题诗曰:“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断肠,吹落白衣裳。”云端就这么出神地看着那画,眸子里安静得掀不起一丝波澜,不自觉念出,“桃源只在镜湖中,影落清波十里红。自别西川海棠后,初将烂醉答春风。”
孰不知此时此刻她玉立风中花下的模样早已将画中人比了下去,明棣从来没有发现女人的美会这么令人忘乎所以,令人疯狂的想要拥有却又不敢轻易触碰,东方溪的笑容由浅到深,却是乱了风的脚步,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多了解她一些。
“好,好,好。”
冷冽如冰的声音响起,几人回头一看,却是明寒,三个“好”字带着噬杀的气息将众人围绕。
他的眸,死死锁在她湛蓝的身形上,从进园子的第一刻起,无论她背向还是面向都无法让人移目。偷溜出府令他操心不说,竟然与四个大男人在这里游玩,更甚至还有明棣!
云端是紧张的,却依然面色如常,那张死神式的脸似乎很快就要爆发了,于是定定走上前道:“对不起,我……我想出来走走,”
明棣的心一沉,眸中再次恢复一望无际地深邃,她在跟七弟解释么?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等待他的原谅么?为何那么希望站在她面前的那个人是自己呢……
明寒一处柔软融化,似乎自从遇到这个女人后就总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出现呢?那种感觉像疼惜,又像不忍,又像快乐……
“混帐!”明寒怒喝一声,大袖一扬将她蓝色发带挥落,青丝飘落散于身后,袅袅清香与桃香混杂,一时间将人误以为置身梦境。
清香在身前吹散,明寒恍然,担心?这个蠢女人真会自以为是,本王怎么会担心她的生死?可……当回府时听到她一个人出来时居然怒不可言,更是亲自出府寻找,当茫茫人海中看不到那个瘦小单薄的身躯时,他的心竟如当初母妃离世时那样窒息恐惧,当那个模样出现时,他望着那身蓝锻男衫,到忆起了无回林崖底的情景,忆起了挽风阁他划下的那一刀,忆起了宫宴上翩若蝉翼的翱翔……
云端心里忐忑难安,她在赌,凭自己的感觉赌,姜清枫的忧郁,明墨的闪躲,他们都太懦弱,只有他,明寒,恨得时候刀剑相向,爱得时候不加掩饰。若嬴了,此刻起才是真正自由的自己,若输了……那此后一切随命随缘吧。
再度直视他狭长的眉眼,情绪难以捉摸,她只浅浅道:“有三哥与十一弟,没事。”
怒火九霄云外去了,明寒有些明白这种复杂的感觉了,斜睨明棣一眼,道:“日后兄长若想与弟媳研讨文学来府上就好。”
明棣戏笑一声,道:“好。”
这,算是赢了么?云端的手在他的控制中渐渐安静下来,坐在他胸前马背上向凌王府驰去。
明棣笑意收敛,将她落下的蓝色发带握在手心,上面残留着属于她的安静地宁然地清香。云端,你可愿嫁我为妻?嫁朕为后?
马在凌王府门口停下,荆伯带着几名小厮出来迎接见到云端后,都不自觉面带惋惜,云端一路随明寒走进厅中,不料被他一甩,失去平衡重重摔伏在地上。他转身坐下,玄色黑袍将他蕴火的双眸称得愈发令人胆寒,就这么,他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
云端慢慢直起身子,心里迷惑的很,怎么?这个男人刚刚不是不生气了吗?莫非现在要家法伺候?
半晌,他冷冷问,“今日你去过书房?”
云端这些日子以来,去的最多的就是书房,整整一天都可以安安静静得呆在里面看书,除了打发时间无非是想找到一些有关南燕或血玉的记载,今日终于有了眉目一时松了口气才起念出府转转,这些他不都知道么?
“嗯。”
“还去过归鸿楼?”他抿一口茶,声音已带了怒意。
她颔首,依旧淡然回答,“嗯。”
“啪!”茶盏落地破碎,橙红牡丹地毯湿了一片,他的眼危险的眯起,定定望着她无暇玉颜,一字一句道:“来人,将她圈禁挽风阁,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
“为什么?”
“因为京畿卫在归鸿楼查到一封王府的军奏。”
“你怀疑我?”
云端安静的整理好裙摆,眼睛却已不想再看到他的决绝。
“没有如此巧合之事。”
明寒双手握拳,狠狠砸在桌角,瞬间四分五裂,为什么她还能这么冷静,无论是被戳穿还是被冤枉她都不应该再这么淡漠的!
“那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云端心凉了,比在无回林崖底的时候还要凉,这就是自己的决定吗?这就是自己上一刻还在欣慰的赌赢吗?原来,什么都不是……除了父亲他们,真的再没有一个人会珍惜自己了。
明寒没有回答,只背过身冲门外侍卫道:“带她下去。”
“是,王爷。”
院子里梨花一地,云端转过身就再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到那倒映在明寒眼里寂寞的苍白与单薄的蔚蓝,她只说,天意弄人,道是误会一场。
而他,听见了,心疼了。
这一瞬,他看清了那处柔软的名字,是母妃以前常常说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