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邵剑萍、沈星移、沈星移都呆望着江凤蠡，他们知道越州的事。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冬天，江上游携家眷到越州岳父处探亲，没想自幼体弱多病的江家大小姐江奕尘竟一命呜呼。
据说因为得的是疫病，无法将遗体运回幽州，便直接在越州落葬了。
无极门向来不让女子抛头露面，邵剑萍等人也是小时候见过江奕尘几面，与她那孪生哥哥江凤蠡长得一模一样。有一次，江奕尘扮成男孩的样子，他们竟以为又多出个江凤蠡来。
江上游显然还想说几句来狡辩，但看着父亲责备的神情只得悻悻将头低下，双手像犯了错的小孩一般相互揪着。
江凤蠡……不，江奕尘更是已经无话可说。从燕王醒来那刻，她就知道事情除了败露并无别的可能。昨夜在后山树林，他已经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她的心情有些复杂。事情最终暴露，她不知要如何面对父亲和祖父；事情最终暴露，她终于能够面对自己。
“聂杀门？”邵剑萍一想到越州，条件反射般牵出到聂杀门。
“这么说聂饮挑战他的事情是真的？”沈星移也想起梧桐山庄探子曾密报过一桩聂饮与江凤蠡大战的故事。
江上游、江凤蠡父子，不对，江上游父女才对，依然一言不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江上游仍在想怎么编造一个情非得已的苦衷把自己设计的这场荒谬的骗局合理化，江凤蠡现在已经是全无地位江奕尘，一脸黯然，不敢开口。
“是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江泰怒斥，声音夹杂着被欺骗的愤怒和痛失爱孙的悲怆。
“是……”
江上游终于不敢再瞒下去，毕竟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让女儿假扮死去的儿子三年之久除了保住无极门继承人之位还能有什么有苦衷。
“真的是聂杀门么？……”
“是……那日我们刚到越州……聂饮便上门挑战，蠡儿年少气盛非要应战，结果……就……”江上游说着就哭了起来，博同情与想儿子的成分一半一半。
“小子，放我江氏一门出幽州，可保你们叔侄性命，干是不干？”
江泰最终没有让自己变成因白发人送黑发人而痛哭的落魄老头，而依旧保持着无极门主的尊严。这是他的最后决定，他厌恶这个决定，却没有选择的余地。
“罪首伏法，其余不问。”李敜昂首挺胸，寸步不让。
江泰不知眼前的少年是无知无畏，还是有胆有识，在他的身上闻不到丝毫恐惧的气息。
“袁七的孙子，果然还是有些胆气。可惜，实力太弱了。”江泰笑得凄然，本来他也有一个值得期待的孙子，现在竟只有那个逆子才能将他微弱的血脉传承下去。
“实力弱？我袁小六今天就让你输得服服帖帖的。”李敜不服地把两手叉在胸前，谁说解决事情一定要打打杀杀呢。
沈星移一听这名字立刻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在场的人都不知所以，李敜更是尴尬地看着这位沈姐姐，她为什么总会有这些奇怪的举动。昨夜说有事情请她指教，丫竟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你爷爷的武功中你只学了一式飞梁踏月，今天恐怕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有天下英雄在此，何须我武功盖世？”
职责所在的邵剑萍、邵剑笙兄弟闻言自是要跳出来保护燕王，沈星移为了她家小七的哥哥理所当然要出手，洛玉早已插手此时只好奉陪到底。
江泰见三大派的后生在李敜的号召下竞相出战，大笑道：“那小儿不懂江湖中事，连你们也这么天真么？”
“星月剑派奉命保燕王周全，万死不辞。”邵剑萍拔剑而出，大气凛然。
“你本就是我昆仑宫手下败将，有何可怕？”洛玉倒是相当霸气，极具当年洛溪夫人的风范。
“江爷爷，我只是凑个数，您可要手下留情哦。”沈星移还送了个飞吻，反正她轻功好跑得快无所谓。
“诸位的好意本王心领了。”李敜绕到众人身前说，“不过我认为最适合与江掌门对战的，还是江家大小姐。”
“你胡说些什么？!”江泰自己都奇怪为什么事到如今仍在此与李敜诸多废话。
“王爷……”江奕尘突然被扯了进来，刚想问燕王这是何意，却被爷爷一眼便瞪低了头。
“我与江掌门作赌一场，如何？”
李敜出乎意料地淡定，出长安不过数月，他已经从丽景门下那个战战兢兢面对群臣的怯懦少年变成谈笑用计冷对江泰的从容王爷。
“赌什么？”江泰惊讶于少年的淡然，竟好奇起来。
“江掌门与江小姐一战，若是赢了，本王亲自送江氏一门出夏境；若是输了，除了照我所说罪首伏法其余不问之外，江掌门还需答应我一件事——从前如何待江凤蠡，今后就要待江小姐。”
“王爷想与我江氏一起叛逃，直说便好。”
“江掌门别那么自信嘛。当然有规则，敢问那江大少爷若在世，可接你多少招？”
“蠡儿的武功，与我对战百招不在话下。”
“那好，若一百五十招内你仍无法取江小姐性命，便算你赢。”
“什么？哼，是在和我赌这个么？”江泰冷笑，这天真的小子该不会以为他会在意区区一个孙女的性命吧。
“嗯。”
“哎，王爷，那江小姐要慷慨就义的话，不是一招就死了。”郭翊一听，这赌局可太玄了吧。
众人听完李敜所说，稍微放送一些的心又紧张起来，看来一场恶战还是在所难免。
“我信江小姐不会负我。”燕王对着江奕尘微微一笑，他很清楚一个活在阴暗角落的人会多么珍惜能够证明自己的机会。
“那便来吧。”江泰毫不留情地对孙女挥了挥手，叫她出来应战。
“好。”江奕尘被燕王充满信任的目光感召，决定就算死也要向爷爷证明自己丝毫不比哥哥差。
“老夫就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九杀玄凌掌。”
江泰语音刚落，便凌空腾起，飞跃而下，一掌直对才摆开架势的江奕尘袭去。江奕尘以一招游龙避凤闪开，江泰又连出几掌都未能击中。
“那丫头的步法竟练到这种程度了。”
江泰暗想，她竟扮了蠡儿三年都未被人察觉，莫非武功已与他不相上下了？不过那又如何，还是速速了结此事为好。
江泰左手以一招勾魂手将一直闪避的江奕尘锁住让她无处可逃，右掌全力直推，将江奕尘打倒在地。
江奕尘吐了一口鲜血，却仍艰难地站了起来，要继续应战。这回，该让爷爷见识一下她的攻势了。
“嗯？!受我这掌居然还能站起来？”江泰惊异这丫头的内功亦已十分精进。
江奕尘飞身运气，以本门最基本的无极拳攻击江泰。江泰突然对她的武功好奇起来，竟只闪避而不回击。浪费了十多招后，观察出这丫头基本功也不错，看来是下了不少心血。可惜……仅此而已。
江泰突然由守转攻，却没注意江奕尘也转换攻势，猛地以肘击了正在运功的江泰的胸口一下，将他顶出去几尺。
“奕尘，你武功能到这个程度，爷爷很欣慰。”
江泰微微一笑，若是别的时候看到孙女武学上有这般造诣或许会觉锦上添花，但非常时期，这些只能将来再缅怀了。
只见他闭上眼睛，隔空发出一掌，江奕尘猝不及防应声倒地，吐了几口鲜血又捂着胸口站了起来。
围观众人包括燕王在内都看得十分揪心——除了江上游，他还在思索到时要怎么与父亲解释，完全没有考虑过女儿的生死。
“奕尘妹妹，认输吧。我想现在这样，燕王也不会当你放水了。”洛玉实在看不下儿时的玩伴受这般折磨，上去劝她。
“我还可以撑下去……”江奕尘推开了她，踉踉跄跄地走到江泰面前要继续一战。
“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吧。”江泰没想刚刚那么猛烈的一掌她还能站起来。不过他刚刚的确是收了力气，好让孙女留个全尸。
可他真的全力打出第二掌之时，江奕尘已不见了踪影。趋影步也学会了么？江泰心想，这是无极门最厉害的步法，若是配合出招速度极快的太液离合掌，倒是当下这个场景非常正确的策略。
江奕尘的确是这么做的，这些年她观察到爷爷的一个弱点，毕竟是上了年纪，对太快的招式总有些应接不暇的感觉。
刚刚他已使出几大杀招耗费了些真气，现在用离合掌最有可能将战局拖到一百五十招之外。
第一百四十九招。
要赢了。
江奕尘却突然静止了下来？
传说中的憋大招么？李敜想。
不，她是要……
江泰见状惊奇，但顺势一掌已出，竟收不回来。
“喂!”
幸亏李敜飞身一把将她撞开，自己却被江泰一掌打飞……
郭翊连忙上去查看，只见王爷口吐鲜血，没了神气。再一探，已没有鼻息。
又死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