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仿佛被戳漏了一般,大雨久下不止。
“嘿!哈!嘿!”一队队士兵冒着大雨在泥泞不堪的空地上加紧训练。雨水冲湿了他们身上的战服,淋乱了水花飞扬的黑发,却淋不进他们火热的报国之心。
傍晚时分,尤火山站在帐门口望着灰蒙蒙的天犯了难。他已命人冒着大雨送信去了宁王府,告知宁王大雨一停就立刻送馨儿回家,让宁王千万别担心。可这场雨就没了要停下来的意思,森林里山路泥泞,他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将馨儿送走?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宁王会专程派人送信,甚至冒雨追寻馨儿的下落。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宁王警告不许他靠近馨儿,甚至不惜答应做他举兵起事的经济后盾。原来一切皆因为那可爱不羁的馨儿,宁王与他一样也深深地爱上了她。
望着灰蒙蒙的天和在雨幕中仍然坚强训练的士兵,尤火山无奈地叹气。鑫国没落的皇权等着他去讨伐,生活在水火之中的黎民等着他去拯救。在这场尚未拉开序幕的爱情征战中,他不得不宣称不战而败,退出战场。
“哎!”尤火山叹气放下了帐帘。
同一时间,鑫国皇宫内。
大雨拍打在碧绿的琉璃瓦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堆积的雨水趟过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在宽大华丽的皇宫里形成了条条清澈的小河。
御花园中,大片的花花草草在雨水的冲刷下越渐清新娇艳。一队身着官服撑着油伞,手提小木箱的御医踏着雨水正穿过御花园火急火燎地赶往慈宁宫。
多年来,蔷太后在宫里众多医术高明的太医诊疗下,夜夜惊魂不定的毛病不但没有一点起色反而越见深沉。刚刚皇上又紧急召集全太医院的太医火速赶往慈宁宫,可见太后是老毛病又犯了。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宫里资历稍微老一点的御医都知道蔷太后的病根所在,可没有一人敢冒天下之大不讳而提及。太后为儿子争夺江山不惜犯下天大的杀戮,追杀皇后母子,谋害忠良,但凡朝中重臣都换成了蔷太后娘家柳氏一族的人,而有才有识之士不是发配边疆充军就是调到封地任职,再派以亲信坚守,为无能的儿子守住巍巍可及的江山劳心劳力了大半生。现在,她人一天天地老了,曾经做下的亏心事总有要被讨回的心虚感,夜不成寐,精神虚脱。
又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纵使御医的医术再高,若当事人不愿敞开心扉,丢开梦魇,一切的汤汤药药都是徒劳。所以,多年来,深知根底的御医们不厌其烦地上演着开上一些无伤大雅,安神醒脑的补药,再齐刷刷地跪在地上高呼“太后饶命,皇上饶命。”的戏码。他们知道三呼“饶命!”兴许还有一丝幸存的机会,而如果忍不住一针见血指出太后的病根所在,那就是活得不耐烦了,必死无疑。
太医们在心中各自揣摩着今日的命运战战兢兢地跨进了慈宁宫,满屋宫女紧张的容颜证明皇上又刚刚才发了一通火。
“咳,咳……”华丽的锦床上传来蔷太后虚深的咳嗽声,从梦中吓醒的她一头虚汗。
“参见皇上,参见太后……”众太医的请安还为完就被皇上不耐地打断了。
“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为太后把脉。”皇上面色冷凛。
众太医唯唯诺诺地上前摆开架势替太后诊疗,太后虚滑混乱的脉象变本加厉。大家交头接耳嘀咕了一阵后,为首的老太医硬着头皮禀报道:“皇上,太后这是胸中痰水淤积所致,待卑职们商量后开下药方调理调理即可。”
“又是这一套。”龙炫恼怒地一脚踹下,倒霉的老太医立刻闷哼一声如皮球般滚倒在地。
山雨欲来,一旁的众太医大惊,连忙跪倒地上磕头告饶:“皇上息怒,皇上饶命啊!”
“饶命?”龙炫怒不可歇,上前一把提住老太医的领口,拽紧的拳头就快拧出水来。“尔等这套说辞到底要敷衍道什么时候?朕已经失去耐性了。来人,将这无用的家伙拖出去砍了。”说完,大手往前一贯,老太医落入了两名凶神恶煞的侍卫的手里。
这群太医着实该死,母后的老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他们就这麽不死不活地拖着,居然还有脸号称是天下医术最好的大夫。这些无用的家伙,龙炫恨不得将他们全部宰了,可宰了又能怎么样呢?他又不会医术又不能代替他们。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杀一儆百,不然,这群废物还真以为他龙炫不会发威呢!
见皇上动了真格的,众位太医顿时将头磕得咚咚响,告饶的音量提高了无数倍。老太医更是连呼救的力气都没了,两眼上翻晕倒在侍卫的手臂里,侍卫面无表情拖着他从众人的面前走过。
“炫儿,何必动怒呢!母后的病母后自己最清楚。”蔷太后自罗帐后探出如风中残烛般病微微的脸庞,喃喃地念叨:“都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们这是都来找哀家了啊!”
“母后。”龙炫上前握住太后的手,脸上满是心疼愧疚之色,母后为他操劳半世却落得连觉也睡不安稳。“您别胡思乱想,他们早已不在人世。您这是忧郁呈疾啊!儿臣这就喧柳丞相进宫,朕要下旨广招天下名医。朕就不信,朕的天下还能少了治好母后的大夫不成?”
“嗯!”蔷太后欣慰地微微点头,他要招就让他招吧!她这儿子什么能力都不强就是还有那么一点点孝心可赞。
夜幕降临,雨势依然不减。
杜雅馨呆在自己的营帐内愣愣地盯着案几上那一点微弱的烛火。
密集的雨点声一点一点地打在她的心上,烛光映红了她颓废沮丧的脸庞。她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刚刚尤火山大雨一停就送她回去的决定她听得清清楚楚,这样的决定无疑就是一道绝情的逐客令,令她一时间找不到留下来的绝佳理由。
还好,人不留客天留客。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这场大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