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泰居’,江都城里唯一一家号称有百年历史的客栈。它的名字因大运河而兴起,被来往的商贾们传扬到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无论何时何地,不管开饭馆的也好,住店的也罢,你细细观察,它的买卖愈是兴隆,来的客人愈是多。
就这样一个南北消息汇集处,早早地被八王府的谍子们给盯上了。郭威不止一次的在王府的‘谍报’上看到过它的名字。今日好不容易来江都一趟,他又何尝不想探一探那传说中的鱼龙混杂之地?
进了江都城后,郭威随便给那王磊找了一个借口,说什么这一路实在过于劳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于是乎朝路人打听了一下‘安泰居’的方位,径直奔了去。
自从那一日于山谷中,二人不欢而散后,王侍郎一直想要找机会缓和一下与郭威的微妙关系。也不想其他,甚是愉快地答应了,还说什么钦差就要有钦差的威严,若披头散发浑身慵懒没有点精气神,丢的可是皇家的威严。与其让人轻视看笑话,还不如找个地方好好沐浴一番,毕竟养足了精神才好办皇帝陛下交代下的大事么。
按照路人的指点,郭威很是轻松地来到了‘安泰居’前。首先他注意到,这是一个高三层的木质建筑。接着抬头一看那匾额上的三个大字,只觉得在太阳的照射下,实在灼眼地很,拉过门口伺候的小厮一盘问,原来才知那字人家原是请名家写好,然后再用金粉包裹的。这一豪奢的行为,让他暗自咂舌不止。
“都说南方一片奢靡,醉生梦死的气象,今日一看果然不假!”郭威小声的嘀咕着。
那在他旁边试图做接引使的店内小厮,见他这幅模样,心中也早已见怪不怪了,因为不知多少南来北往的人,初来他们客栈时,都是这幅表情的。
‘店大不欺客’,一直是他们掌柜严加告诫的。哪怕是一个叫花子站到门口,‘安泰居’里的侍者都不曾轻视过。开门做的是生意,不管你有无银子,绝不糟践别人,因为里面吃饭的保不齐有热心肠的侠义之辈。他们店里不是没出过乞丐与衣着体面的人共进一餐的事。
狗眼看人低,以貌取人的事,‘安泰居’从不干。
“这位爷,小的牛二试问您,是住店还是打尖啊?”那穿的一身丝质绸缎的小厮俯身朝郭威问道。
郭威平素里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就算在帝都他也没见过穿的这么讲究的店小二啊,因为在他印象里这些人不说全身上下沾满油腥味,也得肩挑一白色的汗巾吧。眼前的人,看那白白俊俏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一家少爷出来体验民间疾苦了。他忍不住在想,这里真如传说中那般价格公道么?
“给我开一间上好的雅间,让他们先给我备足热水,我这一路累坏了,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有些时日没有洗澡了,若不是这会天气还不是很热,只怕早早地熏倒你了!待我沐浴更衣后,我会拉动房间的响铃,你们将酒菜端上来便好了。”郭威沉吟了半天,慢慢地说道。
那叫牛二的人,作为一名有着多年经验的店小二,看人的本事自然是不差的,从来人的气势上看,他便知这是一条‘肥鱼’。没有暴发户的蛮横,也没有官员之子的冷漠,眼神虽锐利但又不咄咄逼人,与之交谈宛若平常人,但身上的那份‘贵气’绝不是装出来的。这种感觉只有在老郡守长官的身上感受过。细细琢磨后,他更不敢怠慢了。“老爷你说的甚么话,咱这江都本就是走南闯北的汇集处,大家伙本就是为了生计糊口,谁还没有个疲惫的时候。就是不知,待会给您上些什么酒菜?”
听了这牛二的话,郭威不禁感到自己也是怪悲哀的,眼前之人与自己年纪相仿,为什么人家做人做事能滴水不漏?自己几时能改掉说话难听的毛病?他虽懂人情世故可就是不愿意低头。希望此次江都之行,他郭威能脱胎换骨一番。昔日狗仗人势的他,张口闭嘴为天下众生谋一席之地,空捞了一个虚假名声不说,又真正做了几分实事?变与不变都在他一念之间,是时候让天下人改一改对郭威的印象了。
“给我上一盘牛肉,来一份扬州炒饭,最后再来一斤正宗的女儿红。”说罢,便进了安泰居。听了吩咐的牛二,很是麻溜地领着郭威去了雅间。
走进去一看,郭威便被这房间吸引了,屋里陈设虽简单,仅一张桌子,四张板凳,一个躺椅,一张床,但俱是竹子做的。细细望去,到是翠绿的很。墙上还挂了几张扬州瘦马图,此举确实考虑到了奔波在外的男人们的需求。
看着郭威死死地盯住墙上的美人画,那牛二脸上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急忙开口道,“这位老爷,咱们这附近可是有潇湘楼分号的。那里可是什么姑娘都有.............”
“有胡女么?高高大大的,穿着既暴露又养眼,在榻上还放得开,游历帝都时我曾见识过一番。”郭威转身盯住他的眼睛,笑眯眯地说道。他本以为自己摆了一个很酷的姿势,哪知在人家牛二看来,‘这位爷,果然是见过世面的。’因为那淫贱的笑容绝不会有假。
“有到是有,只不过......”
“我不差钱,就算百金也是拿的出来的。”
“不,爷,这不是银子的事,据我所知,那潇湘楼前些日子是买了一批金发碧眼的外邦人,只是年纪有些小,不过八九岁.........”
“我从不做丧尽天良的事,酒后也有德,你无需担心。”
“既然劝不了爷,那我便豁出去了,只是您到时候悠着点。”
“滚,赶了几个月路了,我哪有气力用在女人肚皮上。就算忍无可忍了,怎地也得叫扬州瘦马过来伺候。一个稚童我若敢染指,也不怕遭了报应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