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后,郭威要求那宋三儿务必带他去大运河走上一遭。对于这一要求,宋三儿起初甚是不理解。
“公子你此次出行,可是朝廷派遣来的,最好先知会一下郡守长官,免得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于上于下都不好交代。”宋三儿不知郭威要去做什么,赶忙提醒道。
郭威一听他这话,立马不高兴了,全天下都以为他带着什么重要使命呢,可偏偏上面一点指示没有。他哪里知道该干什么?
“吃好、喝好、玩好!这就是我这一趟来江都的任务,全天下谁人不知我在大兴县差点丢了小命。你说说,我至于这么拼命么?凭什么得罪的人事让我来干?我若说自己想开了,你有意见么?”
看着满面皆是怒容地郭威,宋三儿很识趣地低下了头。
“大运河在城外呢,公子咱们二人最好负马而行!”说罢,宋三儿就要离开雅间,前往后院牵马出圈。
“等等.......”宋三刚拔下门栓,就被郭威拦住了,只听见他说道,“这个节骨眼,我还是与你寸步不离地好!”
宋三儿哪里不知郭威的意思,‘他这是害怕自己被杀’,一想到这儿姓宋的早已冰了不知多少年的心,竟有一丝颤动,他确实被感动了。如果说刚才在席间宋三儿‘求饶’是为了活命,那现在没了顾虑,他便不惜命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一个不经意地举动,往往换来意想不到地结果。今日来‘安泰居’郭威只是单纯地想要了解一下眼前江都的局面,对于王府的下属,他从来就没有动过收买人心的心思。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些带我去后院!”见宋三脸上满是犹豫之色,郭威还以为这厮是不适应眼前了角色的。
下了楼梯,穿过二道口,郭宋二人来到了马圈。走近一看,这‘安泰居’果然名不虚传,它给人客人拴马的地方,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头。由此可见,它生意红火果然不假。看着一匹匹在那马槽里安静地吃草的骏马,郭威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它们。
“就这样随便牵一匹好了?”郭威看着宋三儿在哪儿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忍不住催促道。
“公子可以这么干,反正‘安泰居’的人财大气粗地很,想来是不会计较这些的。”宋三儿牵过一匹马,松开缰绳,踩上马蹬,一个招呼,径直飞了出去。有了人做榜样,郭威也顺势骑马赶了上去。
他二人这一举动,可把‘安泰居’的伙计给吓坏了,‘呼’地一下就要有人冲上来抓贼,郭威转过头去,扔下一块成色甚好的银子,口中嘟嘟囔囔道,“怕甚?小爷能短的了你们的钱财.............”
望着阵阵扬起的尘土,吃了一嘴巴灰的‘安泰居’伙计们,见客人有了东西做抵押,也是放心地散去了。
两匹马,一前一后地出了江都城,直奔大运河沿岸而去。
过了个把时辰,郭宋二人一路飞奔,终于到了目的地。看着远处阵阵起伏地波涛,一次又一次拍打着两岸的河堤,听着那轰隆隆地水声,郭威还真感到一种奇妙地感觉。水面上的波光粼粼,配着河堤两岸的杨柳树,到也是一副美景。
郭威举起马鞭,朝运河里一指,问道,“宋三儿,大运河不是一向繁忙的很,怎地现在却看不见有一艘艘船通过呢?”
“大人这个时候怕是民工都还在歇息着吧!”宋三儿突然想起了江都郡近几个月的变化。
“你说的是什么?犹记得当初修运河时,前面死了人,当即派家属过来领抚恤银,连安葬都是自行组织的。这些官老爷们几时这么体贴过民情?不是有句话说得好么,‘你不干,有的人抢着干’,什么时候这世道还变了?你我眼前的可是一条黄金水道,风帆一扬,来的是滚滚钱财。朝廷的河运衙门每天都限制多少艘船只过境,我就不信他们会错过这个挣银子的时机?”
针对郭威的疑惑,宋三儿自然是清楚明白的,他总不能说,‘大家伙,都知道你郭老爷来了,不敢过分使用民力............’
正当郭宋二骑并立时,远处一堤坝下,一群民工正苦苦哈哈地等待着些什么。
过了一会,终于有人等不及了,跑到工头面前来了一句,“爷,咱啥时候开工啊!这样干一会歇一会图啥子么?谁家还没有娃娃要养,个个的上有老下有小,做不出活来,怎么发工钱?”
那领头的人是个胖子,穿的当真是绫罗绸缎,一派富家翁气象,看着眼前凑上来的人,他心里一阵厌恶,实在是在他眼里,这些人身上太臭了。他拧了拧鼻子,托了托长腔,“我有什么办法,你们没听过帝国地青天大老爷郭威马上就要来咱们江都郡了。他老人家当真是爱民如子,生怕你们这些人受上一点委屈。咱上面的老爷们惹不起这个煞星啊,为了不给你们添麻烦,也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你们没注意到最近运河上上下下,都开始放慢船只通过的速度喽!当真是‘郭青天,发一发菩萨心,两淮江南一天少挣十万两雪花银啊!’”
说罢,这厮继续躺在躺椅上,悠哉悠哉地喝起了茶水,嘴里还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叫嚣道,“一群贱骨头,活累了说是老爷我压榨你们,活少了,埋怨挣不了钱。既然你们那么难伺候,老子还不惯了!”
民工头闭上眼睛,享受着河面吹过来地微风,别提有多滋润了。过了一会,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转头朝后面捶肩的美婢使了个眼色,“栾老四,找几个兄弟给我围一个布幔,老爷要休息了!”
听懂吩咐的婢子钻到幔子里,跪下、弯腰、低头,然后甚是熟练地找到老爷的小兄弟,张开樱桃小嘴,伸出柔软的舌头,外面只听见‘唏律律’地声音。
河间玉人吹箫,喜了谁,美了谁,苦了谁,天知道。
与此同时早早来到这里的郭宋二人,躲到附近,听着民工们的嘁嘁喳喳谈话,看着甚是享受的民工头,又是一阵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