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真二十年花朝节后第二日,傍晚,梦城北部同芳镇。
即将坠落的夕阳映照下,一辆外观极为普通的马车缓缓驶入,在一座看上去较为洁净的客栈门前停下。
正倚在门口“钓鱼”的伙计听到响动,急忙换上笑脸,迎上前来:“客官,里面请!”年还没过完,出门在外的客人少而又少,好不容易来这么一拔,切切不可怠慢!
伙计成日迎来送往,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马车虽然普通,但车夫精武有力,先下车的丫环看上去也是极为精明之辈,看来,主人不是简单的人物。
车帘掀开,走出一对面貌酷似的母女来,母亲端庄沉稳,女儿风韵绝世,伙计一声“夫人、小姐”正要脱口而出,却见那女儿下得马车,朝车中一伸手,同时绽放无比温柔和煦的笑容:“叮当,娘亲抱你下来。”
“娘,不用了,逸儿自己就能跳下去。”随着清脆悦耳的童音,一个和娘亲、外婆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脸蛋儿露出来,紧接着,整个人都钻出马车来,是一个年约两三岁的小男孩,“娘,我们不是说好了,逸儿长大了,不再叫我的乳名儿了,叫我萧逸!”小爷我出来行走江湖,可不能冠上即墨这个姓,人人都知道小爷的身份,那样就太不好玩了,小爷我可是要靠自己的真本事闯出名堂来!
“是,我的逸儿长大了,不能再叫乳名儿了。”即墨馨雅从善如流地笑着答应,手却并不缩回来,“今儿娘亲忘记了,下不为例。可是你还没大到可以自己从这么高的马车下来的程度,来,娘亲抱。”
见娘亲使了个眼色,即墨潇逸也不再坚持,乖乖地任由娘亲抱下马车。娘亲一再强调,做人要低调,尤其不要显露自己会功夫。可是,娘亲,逸儿不想低调呢,因为那样容易被人当成软柿子,动不动就想捏一捏,不如露出来,将人震住,让人根本就不敢动歪念头。不过,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出远门,就先听你一次吧。
伙计见状赶忙改口:“二位夫人,小公子,里面有热茶,快快有请。”心中叹一声:原来名花已经有主,只不知是哪位爷有幸抱得佳人归。
稍事洗漱,一行六人来到堂屋吃晚饭,摆着十多张桌子的堂屋里却只有一桌客人,显得格外冷清,好在六人近三年来一直少与外人接触,一起生活惯了,倒也没有任何不自在。
刚开始,即墨潇逸明显有些失落:还以为能遇到些特别的人物,看到些不一样的“风景”呢,谁知,居然连个虾兵蟹将都没有!不过,总算是从蜗居的小村庄里走出来了,现在不过是因为大家还在家中过年,人烟稀少,来日方长,将来必然会有机会的!想通了这点,即墨潇逸于是释然。
“娘,为什么大家过年就不出门呢?这样不是浪费很多时间,耽误很多事情么?”娘亲可是从来不管什么节不节的,说什么每天都是唯一的一天,要珍惜每一天,过好每一天,结果就是导致自己日复一日地学习。呃,不过,虽然说每天都不间断,可是每天也只有两个时辰而已,其他时间都是自己缠着娘亲要学的。
“不过是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罢了,就算你不想休息,可是别人都在休息,就算你想办点什么事也办不了,所以就只好自己也和大家一样休息了。”天天无数个为什么在等着自己,即墨馨雅感觉实在是快没有办法应付了,前世怎么不多看看(十万个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有这么不好的习惯呢?娘,您不是说有了坏习惯一定要改么?怎么这么多年还没改过来呢?要是我有坏习惯,娘早就要我改了!”即墨潇逸向来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再加上今天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更是揪住这个问题不中途轻言放弃。
“……”即墨馨雅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唉,太聪明了也愁人呀!
其他几人已经见惯了这一幕,在一旁笑看今天这母子俩谁胜谁负。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即墨馨雅赶紧朝门口看过去,希望能转移儿子的注意力。幸亏,儿子的注意力真的被吸引过去了,暂时算是蒙混过关了。儿子才两岁多,可是却和七八岁的小人儿一样难缠。
是师傅!还有冥烨!真是太巧了!
即墨馨雅和白雪梅交换了一下眼神,便牵着即墨潇逸的手,来到刚刚坐定的闻人达面前,恭恭敬敬地揖首:“师傅,馨雅给您拜个晚年!还有冥教主,馨雅也给您拜年了。逸儿,你也来给师祖和冥教主拜个年。”
一声“馨雅”让闻人达喜不自胜,见到即墨潇逸,更是喜出望外,不过,嘴下可不留情:“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师傅啊!把平价药房一丢,人就没影了,要报仇,也不算上师傅一个!六年了,总算在为师面前露面了。算你还有良心,知道为师认不出你,自己主动来拜见师傅了。”今天是自己第一次见到馨雅母女的真实相貌,应该是真实相貌吧?母女俩长得十分相像,不过,在即墨馨雅脸上,还是能找到即墨勿黎的五官的影子。
即墨馨雅默默地听着师傅貌似责怪的数落,白雪梅则在旁边帮腔:“闻师傅言重了,当时雅儿觉得仇人来头太大,实力雄厚,实在是怕牵连了您。”
“为师知道,所以为师我尊重你的意愿,不相认,不干涉,馨雅的能力,我这做师傅的还是很信任的。”闻人达边说边抱起即墨潇逸,当年口口声声说不嫁的小姑娘如今竟然做娘了呢,“小家伙,几岁了?怎么不见你爹爹?”
即墨馨雅闻言略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即墨潇逸听了则有些失望,看来除了娘亲,真的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爹爹是谁了!原本灿烂的笑脸当即凝固。
堂屋里突然鸦雀无声,气氛变得有些怪异。闻人达看看即墨馨雅祖孙仨的表情,这才发现自己似乎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莫非这孩子不是馨雅的?不可能啊,长得这么相象,自己才一眼就认定他们是母子。难道——不可能,以馨雅的本事,谁能欺侮得了她,除非是她自己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