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亮后,任中士已经检测到了幸存者的声音,确定了位置,柳大尉和徐上士在对进入建筑内部救援的方案做最后的决定。
“入口已经全部被堵住了,要想办法把那块石头抬起。”时镇边看图纸边说。
“起重机这些机械一动,这些石块就会跟着震。”徐上士摇摇头,“至少要保证一个人进去的空间,下钻机……”
“哎呦,这可是半米厚的特种防爆混凝土建筑!”陈所长带着安全帽凑过来。
“那样打钻要用2天才能打通,没有那个时间。”徐大荣又否定了自己的方案。
“我说那个,那边的建筑比这里好很多,只有一半塌了,入口的石头也少了一半。”实际上,那边是陈所长的办公室,他的钻石也因为地震埋在了废墟里,他要想办法拿到钻石。
“地震后没有完全坍塌的建筑才是危险的,随时都有余震造成的二次倒塌可能。”徐大荣大声地吼道,顺手捡起一根木棒往一块还立着的石块一敲,石块轰隆一下倒了。
陈所长哆嗦了一下:“哎呦,你们这么胆小,怎么救援!那边……”
没人理他。
“喂!‘我’是发电站项目总负责人,听见了没有,是我!现场要听我的指挥。”陈所长拉长了‘我’这个尾音,重重的强调。
阿尔法队看着陈所长跳脚,把他往外推了推,可他又凑上前来。
时镇忍不住了,往陈所长前一跨:“这里是地震救援现场,按原则,救灾现场要听从救灾指挥官——也就是——‘我’!”他指指自己,弯下腰狠狠的盯着小个子的陈所长,“还有,救援现场已经由军方和医疗队负责,民间人士怎么跑进来了!”
陈所长终于被任中士和孔下士拖出了场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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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气囊怎么样?”时镇提出另一个方案。
“一个气囊最多承重10吨,恐怕不够。”
“我们不是有四个吗?四个同时用可能能行。”
“是个好主意。”徐大荣点点头,方案有点眉目了,“不过充气筒只有一个。”但是还有新的难题。
“这是个问题。”时镇认真思索,“要不……一个充气,其余的灌上水?”柳大尉确实每个神经都很发达。
“这个方法好。”徐大荣舒展了眉头,“只是灌水的气囊撑不了太久……”
“现在先把入口打开至少一个人能进去的程度,进去了再想办法在内部支撑住。”
“好。”徐大荣简短的同意:“方案已经定好了,行动再快一点!”他超正在作业的其他战士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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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班长被剧痛惊醒,他发现自己下半身被一块巨大的混凝土墙压住,动弹不得。疼痛让他微胖的脸变了形,他咬紧牙睁开眼,黑漆漆的空间里,堆满了震碎的混凝土块和斜插的钢筋。
“哎呦。”他痛的叫了一声。
“啊……”好像有什么声音回应了他一样。高班长又仔细听了下,这细小的声音又出现了。他努力忍着痛转头看了看四周,等他看清是什么发出的声音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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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被折断的工型钢的残刺,从外籍工人巴佑的后背穿过身体,从前胸穿出。巴佑就像恐怖电影里被悬挂在刀剑的尸体,不过他还没有死,嘴里气游若丝地发出细小的一声“啊……”
“巴佑,疼……”巴佑闭着眼睛,终于说出了话。
“巴佑,不要动,坚持住,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下面有人吗?”高班长的上方,传来声音。
“朴工程师?”高班长辨出了朴工程师的声音。
“是,我们在你们上面不知什么地方,”朴工程师大声喊道,“不过我们几个都还好,已经有人来救援了,坚持住。”
他们上方,已经能听到战士们救援作业的声音了。不一会儿,时镇的脸,从打开的第一块孔洞中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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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这里有病人。”一位战士扶着朴工程师从狭窄的入口趴出。
朴工程师和其他几个人死里逃生,重见天日,每个人都激动的几乎喊着笑出来。已经逃出来的同事一下子围上来拥在一起。
“患者,你没事吧?哪里有疼痛吗?”暮烟冲上去问诊。
“我没事,底下有人!”朴工程时急急的拉住救他出来的战士,“在我们刚才在的位置底下,不知道什么地方,高班长在里面!”
暮烟的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高班长和蔼的面孔。战士迅速将朴工程师交个暮烟,马上去指挥官那里报告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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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明珠,金小兵,宋医生,丹尼尔等群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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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看不清楚,擦一下。”姜暮烟站在尹中尉伤患的另一侧做助手,对旁边的崔护士说,“这边用牵引器固定下来吧。”
“是AB型没错。”艺华耐人寻味的小脸认真地凑上实验薄片,进行了输血前的最后确认。
“输血啦,有点疼。”在艺华熟练的手法将针刺进金起范右臂静脉,救命的鲜血汩汩地流淌进了另一个生命。
“姜医生!”时镇抱着钢盔匆忙走来。
“受伤了?!”下意识的,姜医生暴露了对时镇的担心。
“不是我,”时镇第一时间否定安定下姜暮烟的心,“里面需要医生,很急!”他蹭的一下递过来一顶安全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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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战士打好第一个竖向支撑的时候,姜暮烟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了随时都可能倒塌的内部。
“高班长!”她看到高班长的第一眼,马上冲到了他旁边。
“医生,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高班长费力的说着,但语气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先给你打止痛针。”姜暮烟没有接话。
时镇也随着暮烟过来了,他表情凝重,因为叫姜暮烟医生来,不仅仅是救治这样简单,他需要她做另外一些事情,一些他只相信她会做到的事情。
柳时镇钢盔上的灯条,发出萤萤的光线,照在姜暮烟的背上。
“下肢,脚和脚趾有知觉吗?”姜暮烟十分专业地确认高班长的伤情。
“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下面还能有什么知觉呢。”高班长挤出来一点笑容。他带着颜色的笑话,却让姜暮烟感觉到心酸,危难时候的幽默,只会让人更加悲伤,她在柳时镇违反军令被关禁闭的时候,已经体会过。
高班长皱起了脸,用尽了力气,然而在姜暮烟手电筒的光线下,压在巨打混凝土块的脚趾丝毫没有动过。
作为一个资深医生,姜暮烟心里一沉。
“看到医生,感觉好多了。”高班长看着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是,你做的很好。”姜暮烟努力让脸上的微笑看起来更自然,但是她觉得自己的力量,还不及高班长给她的安慰。
“把这个抬起来,要多长时间呢?”姜暮烟回头问柳时镇。
“你还得再看一名伤员。”时镇看着她说,英俊的五官背后,却隐隐藏着悲伤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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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医生把输液袋挂到巴佑身后一截高挑出的钢筋上。
“好疼……快点……快点……”巴佑嗓音因为疼痛,格外尖细。他英语中混着他仅会的几句韩语呻吟着。
“不要动。”姜暮烟用英语说,“没戳到心脏已是万幸,要是不小心碰到脊椎就很危险。”
“我会死吗?”巴佑闭着眼问。
“不动,你就不会死。”暮烟的回答充满了医生的权威和力量。
“把钢筋切断,就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送进手术室。”她转头对柳大尉说,边说边用手在巴佑身上的那根钢筋上比划。
“我想先跟你商量下。”柳时镇大尉并没有马上指挥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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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问题吗?”姜暮烟和柳时镇站在一处大概是楼梯平台残垣的地方,这里相对僻静也平坦些
“现在的情况是两边连在一起的。”柳时镇开门见山,“如果抬起高班长身上的巨石,钢架受压变形,另一头就会刺穿另一位的身体,将他截成两段。”
暮烟回头看了看,这里大概是楼梯的位置,整体浇筑好的体块、采用角钢焊接成一体的扶手连着底下的钢架和楼梯内的钢筋,此时扭曲的连成一体,堆成了他们周围的废墟。
“如果先切断钢筋呢?”
“那样整个钢筋都会失去重心,高班长身上的石块会直接压下来……”高班长就会变成肉泥,瞬间毙命。
“你的意思是,救了一个,另一个就会死?”姜暮烟瞪着眼睛问柳大尉。
“站在工学的角度,没有别的办法。”时镇犹豫了一下,选了相对温和的措辞。
“站在医学的角度,也没有别的办法!”姜暮烟是医生,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她不是手握生死之权的审判者。
“现在的情况,根据现场救援原则,先救医生认为存活概率大的一方。”柳时镇的眼睛开始施加压力。他的世界里,生和死是并重的,和姜医生生活里的死亡不同,在他的世界里,死亡的意味不仅仅是生命的结束,而是守护更多生命的希望。
“所以,你现在是要我做选择吗?”姜暮烟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两个人,救谁,不救谁?”她不敢相信柳时镇会抛给她这样的题目。
“是,这就是姜医生你现在要做的事。”他回答道。
姜暮烟目光垂了下来,生死抉择的两边,都是活生生的生命。
“现在两边都在作业,两边都可以施救,十分钟之后姜医生做决定,我们开始行动。”时镇命令道。
“现在可以开始了吗?”崔上士走了过来。
“给我十分钟。”暮烟皱着眉头说。
“没时间了。”崔上士说,打算催暮烟赶快做决定,却被时镇的眼神拦住了话头。
被崔中士这一打断,姜暮烟从刚才和时镇的对话中停下后,突然身体里有了空隙般,恐惧开始钻进她的身体和思想让她浑身发冷。
“那就这样吧。”柳时镇最后说道。
暮烟明白了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余地,她必须尽力在这十分钟做出决定。
“刚才是医生请求协助,我们也最后确认一下吧。”时镇看着暮烟转身离去的背影,对崔中士解释。
“是,遵命。”中队长的话,也让崔中士明白了些什么。
时镇拍了拍他的肩膀,目送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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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中士刚刚离去,陈所长趁着大家忙碌也进入了高班长和巴佑的救援现场,闪进柳大尉身后。
“怎么回事,柳大尉?工作开没开始啊,真郁闷!”陈所长叉着腰说。
时镇侧身看到是陈所长,一脸厌烦的表情沉着忍住不发作。
“反正两个只能就一个,那就救容易的那个呗。然后挖办公室那边吧,嗯?”看来陈所长在暗处已经待了一段时间了。
柳时镇看着他不要脸的凑上来,忍住心里的火,扔下句:“正在按照救援原则准备。”转身就走。
一看柳大尉没有理会他的意思,陈所长冲到柳时镇身前挡住去路:“去哪儿,话还没讲完呢。”他不顾柳时镇压低的钢盔下锐利的眼神,一心想要拿到钻石。
“你知道那些文件是什么吗?那些是我国政府跟乌鲁克政府签署的有关和平重建事业的协议书,”他摆出一副声泪俱下的样子说,“虽然,我是拿这个国家发的工资,”他用手指指脚下,“但作为拥有大韩民国国籍的公民,我是出于爱国心才说的这话。我每次去卡拉OK点的第一首歌都是国歌!”
一直冷冷的看着他深情演绎的柳时镇,吐了口气蔑视地瞅了陈所长一眼,不想再看这张脸。他放松了脊背两手放在了武装腰带上。
“这可是关系国家利益的问题——”陈所长见一番爱国心的陈情表白没有打动柳时镇,突然提高音量:“军人是什么!首先要执行国家任务才是军人嘛!”
军人?柳大尉重新盯着他。
“这种情况下,死一两个工人不算什么!”激动地忘记了伪装自己的言语的陈所长,彻底触怒了柳时镇——
“喂!”
“你,你现在对我——”他被时镇突然的怒喝打断。
“对,就是说你呢,你这个混蛋。”柳时镇尽量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即使这样,陈所长也已经被他的气势吓呆。
柳时镇向前一步,紧紧盯着这个混蛋的脸说:“国家,国家是什么,守护国民生命与安全的叫做国家。国家的意思是,像你这样的混蛋遇到危险,也会想方设法救你出来,保护你。我作为军人,没有比守护国民生命更紧要的任务。你那个文件那么重要,你自己去挖吧!”
时镇弯下要顺手拿起了身边的一个铁锹,往陈所长的身上重重一拍。
“气死我了,”陈所长恶狠狠的笑着,把铁锹狠狠扔在一边,“你现在在犯一个大错误。”他威胁时镇。
时镇轻蔑地笑着凑到他脸前:“那就好。”然后他收起微笑,从薄薄的嘴唇里轻轻挤出一个字:“滚。”
没有爆发,但是这一个字陈所长被柳时镇大尉的气势吓傻,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小心!”喊得人话音未落,松动的结构开始掉落。
眼看消防水管连着一大块混凝土底板砸向时镇面前的陈永寿。还没等陈永寿反应过来,时镇已经把护在他身前,用身体替他挡住了降落物。一时间落石不断,火光四射。
即使时镇挡着,他还是明显感觉到了直径二十厘米厚钢水管和半米长的混凝土块落下来的冲击。
短暂的余震结束后,柳大尉用力从他身上爬起来,急切地抓住身边的栏杆向下方喊道:“大家都没事吧?”
“高班长这边没事!”两名战士刚才也用身体护住了高班长,时镇紧张的表情放松了下来——
“这边!”陈永寿突然大叫,一根粗电线滋滋地冒着火花像一条蛇一样甩来甩去,眼看就要点燃爆炸。放松不到一秒的时镇下一秒迅速掏出手枪,对准电线上方的石块的残筋射击。石块应声落下,准确地砸在电线尾端,火花被压在石块下面,挣扎了两下,终于熄灭了。
“没事吧?”时镇问抱头坐在地上的陈永寿。
“啊……嗯……我,那个……”陈永寿呆呆的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了。
时镇看他没事,从他身旁跨过,边走边呼叫:“孔下士,作业区域还有没有断电的线路,再检查一遍。”
陈永寿呆呆地看着柳大尉迈着长腿离去,突然他的手上感觉温热的一滴东西落下,血。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从他的手背滴过,剩下的血滴在旁边的灰土里,如同血红色的珍珠瞬间被灰土包裹起来,他抬头找寻血液的源头,便看见了柳时镇大尉的左肩上,被撕开的作战服里翻出雪白的肉花,血液氤氲了大片的布料,向下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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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援要开始了。”战士们已经准备好高班长的救援了。
姜暮烟和河护士守在高班长身边,没有马上回答,灰冷的光线里,白色的皮肤仿佛大理石一样冷冰冰的。
时间在分分秒秒的过去,暮烟终于对高班长说:“班长,石块抬起的一瞬间,会感觉到剧烈的疼痛,痛到麻药都不会有效果,您要坚持住。”
“我有三个孩子,两女一男。”高班长看着暮烟的脸说。
“嗯。”暮烟不清楚高班长意味。
“那边的巴佑——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不过不能两个人都救,对吧?”
暮烟低下头,极力忍住自己想哭的冲动。
“哎呦,我没事。”高班长反而笑着说,好像一个慈爱的父亲安慰自己的女儿一样,看着暮烟:“自从在沙特的沙漠里建高速,来国外工作,也有30年了,我知道,大概知道什么情况……”他笑着转过头,目光看着上面。
“无论什么情况,我们会尽力的。”暮烟没有更好的安慰。
“那就拜托了……不用工作,就这样躺着望着天空,也很不错。”透过刚才战士们打开的小出口,高班长看见了阳光照耀的蓝天。这是哪来的福气,赚了美钞,送孩子们上了大学……”暮烟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止不住的像断线的珠子落下来,她悄悄用手背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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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给我再打点止疼针吗?”巴佑清醒了一点,疼痛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太痛了……”
“一会儿要做手术,不能再打了。”暮烟蹲下来,看着他说。
“试试把手握紧,在松开。”暮烟说。巴佑听从命令,用力绷紧神经,手指居然微微地动了动。
“我能活吗?——救救我。”手指的活动给巴佑更强烈的求生欲望,他用力恳请姜医生,“我没动,一点没动,真的。”他像一个求助于成人的小孩子一样。
“做的好。”暮烟仰着头,用力给他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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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荣掉落沙地待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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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了吗?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时镇看着暮烟的两只手手指不停的绞来绞去,问道。
“高班长腿上的肌肉已经坏死,拿掉石块后会出现压迫综合症。”暮烟眼皮垂着,“当地员工呢,插在他身上的钢筋止住了血。但是送往手术室之后,很难控制住大量出血……这种情况下,如果是你,你会救谁呢?”她抬起眼皮,皱着眉头看着时镇。
时镇目光炯炯,脸却冷的像冰山一样:“你干嘛问我呢。你看过了,诊断了,告诉我你的决定就行。”
“我知道,但你经验比我丰富,也许会做出比我更好的决定。”姜暮烟看着柳时镇固定在帽扣里完美弧线的嘴角,下巴,心里的不安和恐惧翻腾而出,在这样争分夺秒和专业的瞬间,她却居然产生了想要依赖他的感觉。
“更好——在姜医生眼里,我做的事情,是更好的吗?”在你心里假装不知道的那些谎言,杀戮,秘密,是更好的吗?
“救援现场,没有所谓更好的选择,只有解决迫在眉睫的问题。”
姜医生曾经无法接受的守护法则,却是在柳时镇的世界里必须遵循的,无法避免的,面对如此,姜医生无助地向时镇求助:“当然,我知道,可是……一天毫无程序手忙脚乱的治疗不知道是对是错——”
“你做的很好。”时镇打断她慌乱的自白,“这种情况下不是手忙脚乱,而是什么也不做才会让他们死去。没有别的选择,也没有时间犹豫,”他看起她红起的眼圈,“我们对姜医生的期望,并不是她成为十全十美的神医,而是需要她的诊断,哪怕她是个连感冒的治不好的庸医,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医生的诊断。”他无法在这样的时刻给予安慰,只能彻底地逼迫她接受救援现场残酷的事实,“现在,告诉我你的诊断吧,以医生的身份。”
*
姜暮烟和战士们推着巴佑疾跑进医疗中心。
手术室外,宋医生已经等候了,他见到伤者,马上拿出手电检查钢筋刺穿的位置。
“钢筋刺穿了肩膀,不知道有没有碰到脊柱,所幸活体反应不错。”暮烟报告。
“在对讲机里说过了,这里我们负责,你去休息一下吧。”从地震到现在,暮烟没有休息过。
“不,这个我来。安排移动X光片。”
宋医生摇摇头,无奈的看着暮烟:“底片都用完了,消毒器也坏了,这里也是一团糟了。”
“那也得试试。”暮烟是不会放弃的。
轮床划过手术室的警戒线,地面上,凌乱的纱布、碎屑散落一地。角落里,一个破碎的时钟躺着那里,静静地停止在地震来临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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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里,安静的无影灯打开,如果不是巴佑的惨状,这里平静的好像任何一台手术。
“这个病人一定不能死在这。”巴佑身上,不止巴佑这一条命。
“准备拔出钢架,拔出来的时候要快要准。”暮烟沉着冷静。
“一,二,三。”
*
相机的快门咔嚓一声,一个生命最后的印象永远留在了底片上。
柳时镇沿着一排逝去的生命慢慢走过,最后停在了高班长前面。柳时镇看着手里钱夹里的照片,确认了这是高班长的遗物。
照片里,高班长一家五口每个人脸上都笑容满面。(剧中这张照片只有高班长夫妇和两个儿子,但是我觉得全家人一起的话更好。)是什么时候照的呢?儿女都已是成人的面孔,应该不是很久远的照片。也许是儿子考上大学的时候,正巧常年在外的父亲又回家探亲,喜上加喜的照片里,大家笑得格外灿烂。这也许是全家难得合影中的最后一张。三十年漂泊在外,聚少离多,即使留下了缺憾,高班长却用自己男人的角色,父亲的角色,守护了这个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虽然他无权选择,但是他有意的放弃,也许成就了巴佑的重生。
死亡和生命一样,有着太多谜团。但是它们的共同之处,就是都只有一次,所以,每一个死亡和生命,都有着珍贵的意义,无论好坏。
时镇跪下来,默默地把钱包放在高班长已经冷却的胸前,轻轻把他的手放在了钱包上。
两名战士前来把袋子拉上,柳时镇看了高班长最后一眼,静静地、端正地向这个守护了自己家庭一生的老班长,行了军礼……